翻看了一下这本的手稿,莫奈的感觉非常的拧巴,
毋庸置疑,作为一个会讲故事、能讲出好故事的业务过硬的作家,凡尔纳的这个故事绝对是好故事,情节跌宕起伏、冲突极具戏剧性、结局就像里周星驰对唐牛说的“怎么样,你猜不透吧”,我们猜不到,却很享受。
但是凡尔纳在这个故事中过多的把欧洲人的习惯、性格、风俗乃至经济、文化等元素强加在满清末年昏聩欲死的中国身上,让土生土长的中国人没有共鸣,觉得说的完全不是当时的中国、当时的中国人。
借错了尸自然还不好魂,如果这故事让欧美读者看,他们是会一如既往的陶醉在凡尔纳营造的悬念中,但作为一个中国人,莫奈实在是觉得别扭。
且不说当时的中国人在世界上被丑化甚至是被妖魔化,单说推动故事发展的主线——骗保,出现在当时的中国就太让人不可思议。
而最令人,当然是中国人,无法产生同感的是,主人公金福,就算他是有钱人,但他的观念也未免太超前:正室娶了一个寡妇,而且没有经过媒妁之言;没有留学镀金的经历却精通股票、保险等理财方式;没有洋人朋友却经常大谈哲学……
你可以说他是任何一个欧洲国家或美国的年轻的财富继承人,但绝对不可能是一个清末的中国阔少。
于是莫奈皱着眉头向凡尔纳问道:“儒勒,既然你从来都没去过中国,那为什么要写一部关于中国的呢?”
没想到凡尔纳却一摊手道:“其实我本来想写的是美国,但因为这里面的一个主要情节涉及到了自杀,所以只能将背景换做一个非天主教的国家;另外就是对于欧洲读者来说,中国这片神秘、封闭、落后的大陆更加吸引眼球!”
随后又问道:“你觉得这本书有哪些需要修改的地方?”
莫奈迟疑了一下,然后反问道:“你想听实话?”
凡尔纳毫不犹豫的点头答道:“当然!”
“那么实话就是,你这本书得重写或者不要以中国为背景,因为这里面违和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不信你问问崇厚大人,现在的中国人有几个懂得炒股票、买保险、更别说把钱存进外国银行了!”莫奈沉声答道。
“不会吧,真的是这样么?”凡尔纳忍不住惊呼道。
“就是这样!”莫奈确认道。
凡尔纳愣了半天,然后叹了口气道:“哎,托尼你怎么不早点去中国啊,那样我或许就不会写这本书了!”
莫奈知道这个年代写一本书需要耗费多少精力和时间,而且凡尔纳更是一个在这方面非常较真的人,所以也很可惜他的这份心血,于是劝道:“其实这本书的情节还是挺好看的,只要不卖给中国人,倒也没什么......”
可是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凡尔纳就打断道:“如果那样的话,那我不就跟那个巴格斯一样了么,我可丢不起这个人!算了,反正这本书也没有留存的价值了,干脆我把他烧了吧!”
莫奈连忙拦道:“别、千万别,你看你之前的那本不也不能出版么,你也照样留着,这本也留着吧!”
凡尔纳摆摆手拒绝道:“这本跟那本不一样,我写的没有问题,是出版商不给我出版,以后没准还有出版的机会;而这本是我写的问题,即便出版商愿意出版我也不会同意的!”
“那也别烧啊,总是一番心血,给自己留一份纪念也好,起码可以警示自己以后再写书的时候不要再犯类似的错误!”莫奈劝道。
对于这句劝告,凡尔纳倒是听进去了:“嗯,你这话说的有道理,可以留作一个警示!好、那我就把这本书放在我书房最显眼的地方!”
见总算是将凡尔纳劝住了,莫奈终于松了口气,于是招呼两人坐下来喝咖啡,但是因为崇厚不会法语、凡尔纳不会中文,而且他俩互相之间又是第一次见面,所以三人聊天就非常的累,因此没过一会儿两人就告辞了。
作为主人莫奈自然要出去送一下,但他刚刚送出去没几步,突然从街角冲过来一个年约三十多岁的少妇,冲到他的身边激动的喊道:“亲爱的,你什么时候来的伦敦?怎么不来找我?”
这一句“亲爱的”顿时将莫奈给喊懵了,连忙一边躲闪一边问道:“这个女士,请问您是谁啊?”
“天啊!你、你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我是阿黛尔啊!”少妇痛苦的反问道。
“这位女士您一定是认错人了,我不认识您、也不认识任何一个叫做阿黛尔的女人!”莫奈解释道。
没想到这个时候凡尔纳好像看不下去了,走了过来皱着眉头对莫奈说道:“托尼,你这就不好了吧,人家都找到门上了,你怎么还不承认呢?”
“谁不承认了?我是真的不认识她啊!”莫奈此时感觉自己好像比窦娥还冤!
“天啊!皮尚,你太绝情了,你怎么能说不认识我呢?”阿黛尔痛苦的质问道。
“等一下,阿黛尔小姐,您刚才叫我什么?”莫奈敏锐的发现了阿黛尔话语中的漏洞。
“皮尚啊,要不叫你什么?”阿黛尔不解的问道。
莫奈连忙拽住凡尔纳道:“儒勒,你听到了吧,她管我叫皮尚,这说明她认错人了!”
没想到这个时候的凡尔纳却是充分发挥了他那天马行空般的想象力:“但也没准是你跟她在一起的时候,用的皮尚这个假名字呢!”
“假、假名字?儒勒,你真不愧是科幻作家,这想象力是真丰富啊!”莫奈哭笑不得的说道。
好在就在莫奈百口莫辩的时候,一个女仆装的年轻女孩跑了过来,拽着阿黛尔道:“小姐您怎么跑这儿来了?”
随后又对莫奈说道:“对不起啊先生,我家小姐这里有点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