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俨坐在上首,看着下方热血沸腾、纷纷请战的诸将,脸上浮现了满意的笑容。
军心可用呀,
有此军心,破江夏并非难事。
此刻在堂中的诸将,绝大部分都已经起身请战。
而在这诸将中,唯有韩当在军中的资历最深,地位最高。
韩当,字义公,辽西郡令支县人士。
韩当长于弓箭、骑术,膂力过人,孙俨之父孙坚在世时就颇为赏识其。
在孙坚在时,韩当追随他四处征伐敌寇,在征战中韩当数次冒险犯难,陷阵擒敌,屡立战功。
后来等到孙策东渡江东,韩当作为孙坚的旧部,追随孙策攻伐扬州的丹阳郡、吴郡、会稽郡等诸郡。
韩当皆奋不顾身,勇猛异常,孙策因功升迁其为先登校尉,并授予韩当兵二千、马五十匹。
就在去年,韩当再追随孙策征伐庐江郡太守刘勋。
他在江夏郡沙羡县大败江夏郡太守黄祖,回师后又独自率兵讨平豫章郡鄱阳县叛乱,因功又兼领乐安县长。
因韩当之威名,鄱阳山越贼寇对他畏服不已。
在韩当担任乐安县长期间,当地山越不敢发一兵骚扰郡县,可见韩当在江东一地的威名。
韩当不但做战勇猛,其为人也十分慷慨。
当年他跟随孙坚时,勤苦有功,每当得到军功了,便主动将军功分给军旅中的部下及英豪,
所以在孙坚在世时,韩当爵位不显,仅仅是别部司马。
韩当的这种做法虽然让其升迁较慢,但让其在军中有着很高的威望。
如今在江东军队中,除了同为三代老臣的程普与黄盖可以与韩当相比外,无人可与其相提并论。
因此可以说在这请战的诸将之中,因为吕范要镇守庐江而未请战,其余人之中,就属韩当的竞争力最强。
就连韩当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韩当高昂头颅,他此刻认为这先锋一职,已经非他莫属。
但孙俨却并不想让韩当担当这先锋一职。
孙俨手指韩当说道,“韩公不可行也。”
因为尊重程普、黄盖、韩当三人是三代老臣,故而孙俨平时对这三人皆是以公尊称。
听到孙俨指名道姓说自己不行,气节豪壮的韩当顿时心中充满了委屈。
孙坚,孙策在位时都对自己倚重非常,怎么如今孙俨在位了,竟开始嫌弃自己了。
若是旁人被孙俨这么一说,早就已经退下,但韩当地位不同,他在孙俨面前还是有些话语权的,韩当语含惆怅的言道,
“君侯可是嫌当年老乎!”
孙俨听完韩当言语后,顿时笑道,
“韩公莫要多想。
韩公勇冠三军,功盖三代,余又岂会嫌弃韩公年老乎。
只是征讨江夏虽须先锋先行,但大军在后,余身边得有一信重大将镇守。
余不让韩公为先锋,乃是为了让韩公为余统率中军也。”
听闻孙俨此言,韩当郁闷情绪一扫而空,他顿时拜谢孙俨道,
“当谢君侯信重。”
韩当说完后,便一脸得意的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先锋之任再怎么重要,又怎么能比得上中军大将之任呢。
况且征战之中,能跟随在孙俨身边居中持重,本就是一种信任与尊荣,韩当对孙俨的这番安排很满意。
而韩当脸上的得意之色也毫不掩饰,他似乎是在向堂中的其余诸将炫耀,
瞧,君侯是我看着长大的,果然最倚重的还是我。
韩当是军人,军人向来直来直往,故而他的情绪以及言语都比较直接。
看到韩当得到了中军大将之任,其余诸将脸上都很配合的浮现了羡慕之色。
但是韩当在孙俨心目中的地位与他们本来就不在一个档次,因此他们对孙俨的这个安排也都服气。
其余诸将都有自知之明,中军大将的位子他们不敢希求,但这先锋之任,他们都志在必得!
现在最有竞争力的韩当已经别有所任,其余诸将心中的争心再度上了一个台阶。
面对堂下这一群如饿狼般的将校,孙俨一时之间也颇为为难该选择谁为先锋。
先锋是大军的箭头,要想当好这箭头,先锋大将首要条件就是要勇猛。
而如今在场的周泰、蒋钦、凌操、贾华、董袭等诸将哪个不是以勇猛显于江东的。
要怪就怪江东啥都缺,就是不缺良将。
孙俨犹疑不决的态度落入堂下诸将的眼中,诸将眼中都浮现急色,
他们各自之间对视一眼,然后就纷纷主动向堂上的孙俨言起自己往日的功绩来。
这些诸将以为孙俨初登大位,当年又养在吴县之中,故而对他们过往的功绩不了解才犹疑不决。
他们想着提起自己往日的功绩,来好让孙俨有所抉择。
但没想到的是,众人一开口讲述起往日功绩,孙俨的犹疑之色更深了。
我擦,全都是为他孙家抛头颅洒热血过得,这让孙俨选择谁都不合适。
现在的情形与当初他亲征庐江不同,当初他带领的都是徐盛、潘璋这些军中新人。
没有旧功在身的他们孙俨好安排。
但如今孙俨面对的都是江东军中战功赫赫的宿将,这就让孙俨有些无从指派了。
这时堂下的周泰见孙俨脸上的犹豫思索之色愈发浓厚,他心下一急,作出了一个举动。
周泰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开始主动宽衣解带起来。
周泰这番反常的举动,瞬间让堂内的其余诸将惊疑,
这是比功绩比不过,开始秀肌肉了?
可是你有,我也有呀,
就在其余诸将跃跃欲试,也要宽衣解带的时候,周泰已经将身上上衣全部退去,露出了一身精壮的身躯,
同时周泰露出的还有那身上沟壑纵横,令人心怖的众多伤疤!
初见这一幕,不止站在周泰身旁的蒋钦、董袭、凌操、贾华等将都止住了言语,
就连坐在上首的孙俨看见周泰身上那密密麻麻,扭曲吓人的伤疤后,脸上也流露了震惊之色。
孙俨因震惊而起身,他来到周泰身前,手指指着周泰胸前最深的一道伤疤问道,
“卿这因何而受创?”
周泰回忆这道伤疤的来历说道,
“当初先君讨丹阳六县山贼,庐江负责镇守宣城,吾陪侍在侧。
当时宣城中的卫士不足千人,士气低下且防御工事还未修建,但却有山贼数千人突然杀来。
那时庐江才刚刚上马,敌寇的锋刃已交於左右,他们有的将手中的长刀砍中马鞍,众士卒因此不能安定抗敌。
当日只有泰奋起杀敌,随身保护在庐江身侧。
其余士卒受泰的影响才纷纷举起手中兵刃应敌,因此最后才打退了敌寇,护得庐江安全。”
周泰在说起这番惊险的过往经历时,语气淡然,并无后怕及自傲的语气,
他好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理应如此的小事一般。
但就算他语气有所自傲,有他身上那恐怖的伤疤在,也不会令人有所反感,反而会让人敬佩不已,
这真的是在拿命在为孙家拼呀。
孙俨听完后,脸上颇为动容,他转身看向孙权,孙权点头为周泰作证道,
“当日贼寇解散后,吾才发现幼平身被十二创,鲜血已经不断由铠甲内渗出,那日之后,幼平恢复了良久才康复。”
说完后,孙权又唏嘘得补充了一句道,
“是日无泰,吾几危殆。”
周泰与孙权二人的诉说,令在场的人心中都对周泰都浮现了敬佩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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