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什么?”曹吉祥问道。
“只不过这杯毒酒要杨大人先喝,如果杨大人喝了之后无事,儿子才会再喝!”
“这---?皇上,您看---?”曹吉祥心中暗喜,脸上却故作为难地说道。
景泰帝皱了皱眉,这个杨定到底要做什么?刚刚于少保表面上是在斥责杨定,实则是心存爱惜之心,而这个杨定却偏偏不识好歹,非要一条路走到黑,难道这人朕真的看错了吗?
“皇上,臣愿意!”
景泰帝看了一眼杨定,这人目光清明,不像是疯了,踌躇了半晌,景泰帝问道:“杨定,你心中可清楚你这是要做什么吗?”
杨定道:“回皇上,臣清楚!”
景泰帝道:“既然你清楚,朕就成全你,来人,上毒酒!”
过不多时,一个小太监端来了两杯毒酒,一杯放在了杨定的面前,另一杯放在了曹铉的面前,曹铉看着身边这杯掺了鹤顶红的毒酒笑道:“杨大人,咱家舍命陪君子,亲自在皇上面前印证一下浩然正气的存在,杨大人,请先饮吧!”
杨定端起酒杯,眉头微皱,明显是一幅不愿饮下的样子。
曹铉见到杨定迟迟不肯下饮的模样,讥笑一声道:“杨大人若是不敢饮,就请将户籍的事情说清楚,这样对杨大人、对朝廷都是一个交代。”
杨定抬头看了看景泰帝,说道:“皇上,臣并非是不敢饮!”
“哦?那你这是为何?”景泰皇帝道。
杨定道:“臣没有空腹喝酒的习惯,皇上,臣喝酒,都是要有下酒菜的!”
什么?下酒菜?杨定竟然在奉天殿向皇上讨要下酒菜!难不成这人真的是脑袋有问题吗?
景泰帝这次却出奇的平静,问道:“你想要什么下酒菜?”
杨定道:“皇上,御膳房内有什么,臣便吃什么!”
“好!来人,传话御膳房,随便上一盘肉来!”
杨定这一拖延,所有人都认为杨定这是胆怯了,曹铉看了自己的义父一眼,忍不住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过不多时,一个小太监端上来一盘火熏肉,杨定拿起其中一片闻了闻,手中的毒酒始终没有往口中倒去。
“杨大人可是怕了?”曹铉冷笑一声,说道。
杨定抬眼看了一眼曹铉,问道:“在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怎会害怕,只是本官担心我一会要是饮下了毒酒无事,你却赖账了该如何?”
曹铉嗤笑一声,说道:“杨大人莫不是忘了这里是朝堂,奉天殿上座的是当今皇上,诸位大臣更是见证人,小人只是一个小小的宦官,怎敢当着皇上和诸位大人的面赖账?”
杨定点头道:“曹公公说的也是,曹公公若是赖账不肯喝,失的可是宦官的诚信!”
“自然!”曹铉自信满满的说道。
杨定哈哈一笑,端着酒杯环视大殿一圈,就在众位大臣都认为杨定不可能傻到真的喝毒酒时,杨定忽然一仰头,真的便将这杯掺了鹤顶红的毒酒喝了下去。
毒酒一入腹,先是一阵火辣,随后杨定的腹中咕噜噜叫了几声,杨定心中暗暗祈祷最好唐洛落莫要骗他,他的体内现在有一只万毒不侵的蛊虫,如果唐洛落没有夸大的话,那这一杯小小的毒酒,应该耐他不得。
果然,这杯毒酒在下肚之后,杨定只是略有感觉,随后便如常了起来,杨定哈哈一笑,夹起一块火熏肉吃了起来。
这是杨定一个人的表演,因为杨定这是用生命在表演,半盏茶的时间过后杨定神色如常,所有人皆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曹公公,在下已经证实了心中有正气便能百毒不侵,接下来轮到你的表演了!”
“这、这---,爹---”曹铉的脸色难看无比,试问一个人怎么可能喝了鹤顶红还能无事的?
难道是---,这两杯酒本来就有问题?这是皇上特意用假的鹤顶红来试探他们的忠心吗?
“怎么?曹公公不敢了吗?如果你说一句你们宦官说话都是在放屁,这酒不喝也罢!”杨定冷笑道。
“你---”
“曹铉,生死是小,失信是大,你明白吗?”就在这时,久久都未说话的曹吉祥忽然说道。
“皇上,奉天殿内乃是讨论天下大事的地方,岂可死人!”吏部考功司郎中程熠看了景泰帝一眼,这位景泰皇帝自刚才便没有说过话,程熠也不知道皇上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于是便忍不住出言阻拦道。
“奉天殿内不可死人?那去年马顺又是死在了何处?”说话的,乃是刚刚转调为户部右侍郎的李贤立原德。
李贤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既然杨定已经喝了毒酒,曹铉为何喝不得?至于奉天殿内不能死人,更是无根据。
杨定有些意外的看着李贤,没想到李贤竟然会站在他这边支持他。
这一届的朝廷是最没有分寸的一届朝廷,这一届的朝廷打破了很多规矩,所以杨定此举在皇帝和众位大臣眼里,便没有那么的不规矩了,尤其是杨定现在对付的,还是宦官。
大明的百年基业差一些就毁在一个宦官的手里,而曹吉祥近年来也有替代王振之势,只不过这个曹吉祥现在还没有当年的王振那么嚣张,而且也没有错误,所以纵然众位朝臣不喜欢这个太监,也没有弹劾的理由。
“曹铉,你杯酒你是替咱家喝的,也是替我们内臣喝的,你明白吗?”曹吉祥的这句话,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由此可见他心中已经对杨定记恨到了什么程度。
“好,儿子明白了,儿子这就喝!”曹铉双手颤颤巍巍的将酒杯端起,放在嘴边始终不敢咽下,曹吉祥伸手轻轻一抻酒杯,这杯毒酒便被灌了进去。
毒酒下肚之后,只片刻的功夫曹铉便觉得腹中绞痛不止,随后曹铉的脸上痛的一阵扭曲,只几个呼吸的功夫,曹铉便口吐白沫身亡了。
奉天殿内第二次死人,景泰皇帝似乎已经习惯了,他这个皇帝虽然只当了短短两年的时间,但却比历代先祖都艰难,仿佛现在的江山社稷,根本就不是他的一样。
景泰皇帝摆摆手,随后有几个小太监将曹铉抬了下去,杨定这时才呵呵一笑对程熠说道:“程大人参在下的本子还继不继续?如果程大人拿不出真凭实据,在下也不能提供人证,那我与程大人便再用毒酒明志,如何?”
程熠想到曹铉死时痛苦的模样,心中一阵胆寒连忙摆手道:“不不不,这一本是本官参的唐突了!”
“皇上,臣可以证明杨定的身份!”就在此事了结之后,武将之中忽然站出一人,说道。
“哦?杨都督可以证明杨定的身份?杨都督何以证明?”景泰帝问道。
此人名叫杨能,乃是颖国公杨洪的侄儿,现任京城神机营的大都督。
杨能道:“回皇上,在臣的神机营中军内有一司官,也姓杨叫做杨彦,此人祖籍是山东青州府,恰巧也是在瓦剌围攻京城时被临时调入京师,之后因战功便被臣留在了神机营中当了一名司官,刚才臣看到杨大人的户籍,这才突然想到了杨彦,微臣觉得杨彦或许就是杨大人失散多年的堂兄!”
“什么?这么巧?杨都督,快召这个杨彦入朝!”景泰帝大喜,虽说杨定以一杯毒酒震慑住了所有人,但任谁都知道杨定找的理由着实太牵强了些,如果杨定没有说谎的话,那这个杨彦便是最好的人证。
此刻杨定的心脏却惊慌的怦怦乱跳,尼玛,有没有搞错,这都能遇到青州府杨氏家族的人?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个杨彦应该是青州杨氏家族唯一的幸存者了,也就是说自己的户籍是真是假,还不是全凭杨彦的一张嘴?
过不多时,一个年近三十的中年军官走进了奉天殿,还别说,只说这人的身材和样貌,还真与杨定有几分相似。
“臣神机营司官杨彦,参见皇上!”
景泰帝道:“杨彦,你的祖籍是何处?”
杨彦道:臣乃青州府乐安县人士,是在景泰元年临时被抽调到京城神机营的!
“那你杨氏家族现在还有何人?”
杨彦道:“回皇上,我杨家人丁不旺,只剩在下一人,还有在下的夫人和一个五岁的儿子!”
“哦?也就是说除你之外,再无旁人了是吗?”景泰帝问道。
杨彦沉吟片刻,说道:“回皇上,臣不管乱说,只说现在的杨氏家族确实只有臣一人,但是---”
“但是什么?”景泰帝道。
“但是在正统十四年,臣曾收到一封书信,写信之人乃是臣失散的一位堂弟,我这位堂弟在信中说离家日久,甚是想念故土,因此打算近期返乡,想来投奔微臣!”
“哦?那之后呢?”
杨彦道:“之后,臣便被调入了京城,再之后,臣便失去了这位堂弟的消息!”
景泰帝一指杨定,问道:“杨彦,你可认识此人?”
杨彦抬头看了看杨定,只见杨定穿的乃是七品文官的官袍,杨彦摇头道:“臣与这位大人初次相见,并不认识!”
景泰帝哈哈一笑,说道:“这人便是你的堂弟,杨定!”
“啊!杨定!你是杨定?”杨彦大吃一惊,惊讶的看着杨定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