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师爷道:“老夫学的是程朱理学,表的是雅正平和,代表的是道学之气,与你这小儿所学完全不同,如果你想要与老夫论道,先去考个功名再说吧!”
杨定皱了皱了眉,心中暗道与这老儿说话当真费劲,代表程朱理学的雅正平和与道学之气好像是前朝三杨的思想,难道这老头推崇的也是馆阁体?
馆阁体是一种压抑道德和平庸人格的文学流派,既缺乏对自我内在情感的切入,也缺乏对社会生活的关怀,总之在文学上缺乏创造和热情,在这些文人心里,华丽的辞藻变成了粉饰天下太平的工具,再看宋师爷这年纪,不正是经历了永乐、洪熙、宣德、正统四朝吗,而这四朝,正是馆阁体蓬勃发展的朝代。
原来这位宋师爷对他是文人相轻,这可是文人特有的臭毛病,其实就算杨定有功名在身,只要他们之间的理念不同出身不同,这位宋师爷同样还会这般对待他。
搞明白了宋师爷心理,杨定嗤笑一声,你们这些文人谁不是出生在普通的百姓之家,就算是官宦之家的子弟,往上倒几辈也还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阶级。
还是我党的领导路线走的好啊,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你们这些读书人,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将来能成什么大事!就在杨定自觉与这位宋师爷不是一路人的时候,忽然见到秦捕头带着几名捕快回到了县衙。
杨定对着秦捕头抱了抱拳,笑道:“秦捕头辛苦了,在下正打算去班房里找秦捕头呢,没想到这么巧就在这里遇到了。”
秦捕头哈哈一笑,说道:“杨公子找在下有事吗?”
杨定道:“不知孙大人有没有对秦捕头说过咱们接下来要办的事情?”
秦忠道:“原来杨公子说的是那件事情,杨公子请放心,孙大人已经特意叮嘱过了,如果杨公子需要人手,尽管对我开口便是!”
杨定笑道:“在下这就需要人手!”
“好,杨公子需要多少人,我这就给杨公子调拨过来!”秦忠没有丝毫迟疑的说道。
杨定道:“全部!”
“啊?全部?”
杨定笑着点了点头,这个时候宋师爷鄙夷的对着杨定轻哼了一声转身刚要走,杨定伸手一指欲要转身离去的宋师爷,笑道:“外加一位师爷!”
“什么?我?”只见宋师爷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两下,之后一脸不悦的呵斥道:“老夫乃是本县师爷,从不出外差!”
杨定笑道:“宋师爷,这是孙大人的命令,宋师爷如果不愿意,可以向孙大人请辞!”
“县尊大人的命令?杨定,此言当真?”宋师爷看了杨定一眼,狐疑的问道。
杨定道:“当然是真的,像铲除白莲余孽这种事情岂可儿戏?”
顿了一顿,宋师爷这才问道:“老夫已经这般大的年纪了,去了又能做什么?”
杨定道:“在下愈要打算打草惊蛇一下,从明日开始,宋师爷带领一班捕快到城西挨家挨户搜捕,我与秦捕头带领另外一班捕快从东城搜城,三日后,在下再搜西城,宋师爷再搜东城,因为时间紧迫,所以咱们要先将气氛搞起来,宋师爷,此事可关乎到孙大人的政绩,希望宋师爷认真对待!”
宋师爷的嘴角抽了一抽,说道:“老夫年迈,腿脚不便,怕是走不得这么多的路程!”
杨定十分惋惜的轻叹一声,说道:“既然如此,那宋师爷就亲自向孙大人解释去吧,在下对书吏的工作也实在是没什么兴趣,在下倒是更愿意做个师爷!”
“竖子!老夫就算舍了这双腿不要,也不会将这师爷的位置白白让给你!”宋师爷对着杨定狠狠的一瞪眼,转身拂袖而去。
在青州府外城南五里之处有一云门山,山顶名曰大云顶,大云顶上有处通穴入门,可容纳千百余人,此穴高阔过丈,南北相通,远望如明镜高悬,这本是一处仙境,历来便受到文人骚客和佛道两家的青睐,但此时的云门山大云顶,已经变成了白莲教在青州的总坛。
唐洛落是昨日回山的,也是负伤后回山的,更是带着一肚子闷气回山的。
杨定,萧惟音,这一对臭男女便是让她败回云门山最主要的两个人,尤其是杨定,这个人谎话连篇无耻至极,滑头的让人可恨。
想起杨定,唐洛落从暗格中取出一本已经有些残旧的秘籍,在这本古朴的秘籍的封面上写着八个篆金大字:《九天玄元混世真经》,在这本真经的左下角还写着一首小诗,唐唐女帝州,赛比玄元诀。儿戏九环丹,收拾朝天阙!
原来这首诗赫然就是杨定当日所作,这也是为何那日唐洛落没有一剑斩杀杨定的原因。
这本《九天玄元混世真经》是当年白莲佛母唐赛儿之物,而她正是唐赛儿在十八年前收养的一名孤女,唐赛儿是她的义母,也是她的师父。
这本《九天玄元混世真经》当然不是什么神仙法术秘籍,这里面记载的全部都是一些巧妙的幻术,而这本《九天玄元混世真经》左下角的那首小诗,也是她的义母后来自己写上去的,为的就是让江湖传说变的更加的真实,而知道这首诗的,只有她和她的义母,那杨定又是怎么知道这首诗的呢?这是唐洛落此刻最大的疑惑。
再想起那个打扮成村姑模样的萧惟音,唐洛落更是一脸郁闷了起来,她的伤就是拜萧惟音那个村姑所赐,她的义母虽然是佛母唐赛儿,但是她的武功却不是跟唐赛儿学的。
唐赛儿的武功是不错,但是还不够好,唐赛儿为了栽培唐洛落,特意带着唐洛落找到了当世的一位奇人,并且花了三年的时间,唐赛儿这才求得这位奇人收唐洛落为徒。
出师之时,她的师父曾经对她说过当世之下,同辈之中,她的武功堪称第一,再加上她那一手绝妙的幻术,唐洛落自信同辈之内绝无敌手,而这份自信,却在数月之前被这个叫做萧惟音的村姑给破掉了。
当然她的师父说的也没错,萧惟音是厉害,但也没有超过她,两人相斗数月彼此不分高下,可正是僵持了这数月的时间,却让她无暇管理白莲教的教务。
重建白莲教并不是唐洛落必须要做的事情,因为她是孤儿,加上她自幼就跟在唐赛儿身边,所以唐洛落坚强的性格中处处透露着叛逆,佛母唐赛儿已经是过去式了,她的义母曾经对她说过她与大明朝廷的恩怨到此为止,因为她,已经有太多无辜的百姓死去了,她不想再将仇恨延续下去了,成王败寇,她认了。
可是唐洛落是了解唐赛儿的,义母的胸中还有一口气未消,她只是忍了,所以唐洛落在离开唐赛儿隐居之地之后便径自来到青州府,来到了这个当年成就了佛母唐赛儿之名的不甘之地!
她在这里重新建立了白莲教,她并不是想造反,她要宣扬的是一种精神,她希望将义母心中最后的一口怨气彻底的清除掉。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她要将佛母唐赛儿之名传承下去!可是这传承之路只是刚刚起步,便被杨定和萧惟音狠狠地重锤了一下。
杨定回家的时候天色又黑了,今天他找了一日那位村姑姑娘,乐安县城内但凡能够暂时落脚的地方杨定都找了个遍,可是没有一个人见过杨定描述的那位女子。
杨定很担心那位村姑姑娘的伤势,在这个没有消炎药的时代,伤口发炎才是外伤最大的敌人,而从昨晚那位村姑的态度上看,显然她没将自己的伤势当回事。
“杨大哥!”
杨定走到自家门下的时候,月芽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在他的身后喊道。
“啊?月芽?你一直等在这里吗?”
月芽的声音低了低,说道:“没有、没有等很久!”
杨定的心中有些过意不去,今晚是他约月芽来的,可是他心中有事,却将今晚的约定忘记了。
“月芽快进来,今天是我不好,是我忘记了咱们的约会,我回来晚了!”
“不、杨大哥,杨大哥有正事要做,比不得我们这些寻常百姓,我真的没有等很久!”月芽连忙解释道。
来到杨定的屋中,月芽显得有些紧张,毕竟孤男寡女在入夜之后独处一室,在这个时代还是不被认同的。
“月芽,万喜万大人的事情我已经打听清楚了,万喜确实已娶妻室,只因万大人在娶妻之后一直无后,所以这才想着纳一房小妾,而月芽妹子的事情,万大人也是听人说的,实不相瞒,现在万大人就在乐安县,而他此刻来的目的之一,便是想见一见月芽你!”
“啊,杨大哥,我、我不想给人当妾!”月芽心中一急,脸一下子憋的红了起来。
看着月芽因为起急而憋红的双颊,杨定笑道:“月芽妹子,你不要着急,我已经想到办法了,只是你要为难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