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真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走进监狱是否能活着出去,他根本不相信鬼子的话。
心乱如麻,一时不知道想些什么。
走在长长的走廊里,昏暗的灯光映着他苍白的脸,身后跟着持枪的日本兵,死一样的寂静里,偶尔传来一两声惨叫,伴着咚咚的脚步声,刺激着张一真的神经,望一眼身边的鬼子兵,他心中突然涌动起一股悲壮。
铁栅栏门打开,张一真慢慢走了进去,回头望一眼,只见鬼子兵瞪着凶狠的眼睛,砰地一声关上门,落锁的声音那么刺耳,似乎一把锁隔开了人间和地狱。
张一真站在门口,适应一下昏暗的灯光,只听一个北方口音的汉子说:“兄弟,过来坐,鬼子为啥抓你来?”
张一真摇了摇头,仔细打量眼前的汉子。
眼前的汉子似乎在这里关押了一段时间,头发蓬乱胡子拉碴,还戴着脚镣,很显然,这是一个重刑犯。
“我姓栾,叫栾七,山东人,八路军的步兵营长。”望着这位自我介绍的栾先生,张一真点了点头。
俩人的关系似乎一下子拉近了许多,栾七俯下身子朝张一真爬了过来。
张一真这才惊讶地发现,栾七的双腿折了,可日本鬼子还给他戴着脚镣,一阵心酸,张一真忙蹲下身子,眼望着眼前的汉子,“你的腿?”
栾七苦笑了一下,“没有什么,小鬼子威逼利诱,封官许愿,我不吃他们那一套,他们就严刑拷打,想从我嘴里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我咬紧牙关就是不说,说心里话,他们从我的嘴里没有得到想要的一个字。”
望着栾七,张一真拉住他的手,“你真是条汉子。”
“什么汉子不汉子的,关进这里的人,都有骨头,小子,你刚来还不知道,这监狱里,天天都往外拉死人,来到这鬼地方,不是被折磨死,就是被枪毙,没有好的结果。”说到这里,这小子看了一眼张一真。
张一真也看了看他,这小子和张一真差不多的个头,长长的腿随意伸展,长长的驴脸,小小的眼睛,短短的眉毛,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不舒服。
见张一真望着自己不说话,这小子打开了话匣子,“要想活着走出去,也只有两个办法,一个就是越狱逃跑,这要冒很大的风险,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第二个就是随了鬼子的心愿,当个汉奸。”
张一真白了他一眼,不客气地说:“我也不想问你叫啥,以后我就叫你小眼,我说小眼啊,听你说话我就觉得不舒服,你看人家栾七,腿都被小鬼子打折了,不吐一个字,看你,从上到下没坏一个零件,看来小鬼子对你不错哟。”
小眼呵呵呵地笑了,“来到这里,咱们都是难兄难弟,谁也不能保证自己能活着出去,不瞒兄弟,我是军统的人,现在正在跟鬼子玩游戏,所以暂时还没受皮肉之苦,唉,各种刑具,火烧,皮鞭抽,压杠子,辣椒水灌进肚子里,小鬼了在踩出来,一喷老高,那滋味真他妈的不好受。”
“你体会了?”
小眼望一眼张一真,点了点头,“别看我没有皮肉伤,”他指了指自己的肚皮,“也许他们抓住我的时候,看我穿着光鲜,故意腻歪老子,往这里灌东西,凉水,辣椒水,粪便,真他妈的让我受不了了。”
张一真看了看栾七,又瞧了瞧小眼,搞不清楚那一个更好一点,他不想把自己的情况说给任何人,他必须多加小心,虽然他们看上去都疲惫不堪,可眼里都有一种让人说不清楚的光芒,似乎依然对生命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张一真做了个简单的判断,他觉得栾七更可信一点,必竟他的双腿被小鬼子打折了,而这个小眼,黑黑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一看就不像个好东西。
转念又一想,张一真觉得不能光听俩小子说,他要完成一项任务,分辩出谁是真正的抗日者,他心里想着越狱,进得这所监狱,张一真借着昏暗的灯光仔细地观察了一番,三座两层的建筑,组成一个凹字形,大门朝南,东西两栋楼中间有块空地,看得出来,这是犯人放风的地方。
仨人低头想着心事,谁也不说话,张一真知道,如果从这间屋子里逃出去,首先就要说服这俩人。
咳嗽了一声,张一真抬起头来,看了看栾七,又瞧了瞧小眼,不紧不慢地说:“你俩想逃出去吗?”
俩人瞥了一眼张一真,脸上掠过一丝恐惧,低下头不说话。
张一真恨不能一下子弄死这俩家伙,生的希望交到俩小子手里,可俩人一点反应也没有。
可张一真不知道,他们虽然跟张一真透露了一点自己的情况,可这些情况鬼子都掌握,说和不说都一样,再多的情况,这俩人也不可能说给张一真,因为都心存芥蒂,这俩家伙说这些话也只是试探张一真,可张一真什么也不说,这俩人对张一真产生了怀疑。
栾七突然抬起头来,“你刚进来,就想逃出去,有什么本事说这样的大话,再说,逃,你们逃吧,我的腿被鬼子打折了,走都走不动,还带着脚镣,咋个逃法,逃,对我来说,只是做梦,梦里逃出去好几回了,还见到了我的队伍,可醒来只是一个梦,看来我栾七也只有以死报国,没有活的可能了。”
张一真眼望着栾七,“大哥,如果想逃总有办法,”他往栾七身边凑了凑,嘴对着他的耳朵小声说:“我们可以想些别的办法,比如你知道些啥情况,捡那不重要的,或者胡说些什么,拖些时日,到时候再想些办法。”
栾七突然瞪起了眼睛,手指着张一真,“你小子想让我判变革命,当汉奸,门都没有,老子只是等死了,反正活着也是受罪,死都不怕,还怕他娘的啥?”
张一真被栾七的话语打动了,拍了拍栾七冰凉的手,激动地说:“你真好,我会想些办法。”
小眼白了张一真一眼,“他好,我就不好了,军统里的人虽然有当汉奸的,他妈的,加入了76号,可老子骨头还算是硬的,甭不相信我,如果我出卖情报,早就离开了这鬼都怕的监狱,加入汪主席的伪政府,照常吃香的喝辣的,可我心里不允许啊!怕人指脊梁骨。”
张一真被俩人搞晕了,一个比一个说的好听,简直分辨不出好坏人了。
正想着,门打开了,一个小个子被推了进来,只见这小子血肉模糊,进屋就躲躺在了地上,呼呼喘着粗气,一阵急一阵慢,好像就要死去一样。
屋里的空气一下凝固了,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张一真凑到小个子跟前,推一把,小声问:“兄弟,你没事吧?”
小个子扭过头来,重重地咳嗽了几声,吐出一口痰,长出了一口气,有气无力地说:“我是**的士兵,机枪营的,一场会战下来,被小鬼子活捉了,你看我浑身上下都是被鬼子打的。”
张一真想了想,觉得这小子在瞎说,华北早已沦陷,**的会战在南方,抓住俘虏怎么会押到北平来,张一真觉得不大可能,他轻轻地摇了摇头,冷冷地看着小个子身上的伤。
小个子身上只是皮肉伤,看着挺重,其实没伤到筋骨。
张一真慢慢拿起小个子的手,仔仔细细地看了看,他的心里一紧,断定眼前躺着的血肉模糊的家伙,一定是日本特务。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张一真》,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