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瘌眼等待着他想要的结果,盼望着第一个走出大门的是张一真。
藏在高麻子家门口不远处的大树下,一只胳膊抱着大树,探出脑袋,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口,举着枪,浑身紧张的有些发抖。
第一个出现的是独眼龙高路,这小子昂首走在前面,紧随其后的是一帮汉奸,五花大绑的张一真在中间的位置,后面紧跟着鬼子组长带领的一伙人。
门口,灯光明亮,正是射击的好时候,如果这伙人离开了门口,走进暗淡的月光里,瞄准必然会成为一个问题。
疤瘌眼知道不能错过这样的好机会,他的手有些发抖,拿起枪找那准星缺口,可他处在黑暗中,那准星缺口一时半会还真找不着,找到缺口可怎么也找不到准星。
夜间射击是一门技术,没有经过专门的训练,要想在夜间打中目标简直是一项不可完成的任务。
疤瘌眼突然感到夜间射击的难度,时间不允许他找来找去,这小子紧张的浑身发抖,眼看着张一真离开门口就要走进阴影里,疤瘌眼一咬牙,心里想,管他娘的打中还是打不中,正要枪口大概其对准张一真,打中还是打不中,也只好听天由命。
砰砰砰,三声枪响,鬼子汉奸顿时乱作一团,这帮小子必竟经过训练,都趴在地上,对准枪响的地方开了枪。
疤瘌眼第一次觉得,搞暗杀的钱还真不好挣,目标打中打不中不说,自己的三枪如同打中了马蜂窝,子弹雨点一样从身边飞过,疤瘌眼躲避在树后,双手紧抱着脑袋,等待着逃跑的时机。
他的脑筋第一次这样飞快地转动,像过电影一般把小马庄可以藏身的地方想了一遍,猪圈,地窖,场院,破屋,沟沟坎坎,想来想去,总觉得这些地方汉奸高路都知道,如果单纯躲避鬼子那还好办,问题是有本地的汉奸,而且高路这小子还在高麻子家当过护院,想在小马庄藏起来不被高路发现,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独眼高路看到了那棵大树,这小子眼都不敢眨一眨,紧盯着树后下达了命令:“他妈的竟敢袭击老子,都给我上,打死这个王八蛋。”
鬼子组长摆了一下手,抬头看了一眼,所有的人都趴在了地上,唯独张一真依然挺立着。
张一真没有借机逃跑,因为他知道父亲是怎么死的,如果突然逃跑,所有的子弹必将射向自己,就算自己有天大的本事,面对雨一样的子弹自己也无法躲避,况且捆绑了上身,脚脖子上也拴了绳子,他知道无法安全地逃脱,倒不如寻找最佳的时机。
“你的不懂战术,重要的是张一真,如果张一真跑了,”鬼子组长看了一眼高路,“你的,也死了死了的。”
鬼子组长这样一说,高路吓得简直就要从地上跳起来,独眼眨巴了几下,呆呆地望着鬼子组长,“我,我们的,咋办。”
鬼子组长突然站起身来,指了指大树,“你的,快上,打死刺客。”
高路突然站起身来,一帮汉奸紧随其后,朝着大树一边开枪一靠近。
疤瘌眼可吓坏了,看到张一真依然挺立着,他知道完不成任务别说要回高麻子拖欠的大洋,就算装在口袋里的几块也不保险,这小子像狗一样爬动着,回头也顾不得瞄准,胡乱放了一枪。
这瞎打的一枪,正击中站立在张一真身边的鬼子组长,这小子捂着胸口,瞪着眼睛,颤动着嘴唇想说些什么,可总发不出声音,一歪脑袋,眼一翻,竟完了蛋。
小鬼子们顿时慌了神,高路回头看到死了皇军,忙停下脚步,命令几个汉奸朝大树接近,自己抱起鬼子组长,大哭起来。
几个汉奸壮着胆子,围着大树转了一圈,大声地嚷:“高队长,没人。”
高路最喜欢这样的结果,这小子立马来了精神,抹了一把泪,抬头朝大树看了一眼,要说还是独眼聚光,这小子竟看到了月光下朝巷子里狂奔的疤瘌眼。
要说还是高路聪明,这小子明明看到了逃跑的疤瘌眼,可装作没看见,他知道顾鸡顾不了蛋,死了一个皇军,如果可怕的张一真再跑了,细川五郎大佐非要了他的小命。
死了鬼子组长,高路觉得少了羁绊,此处不易久留,高路下令看好张一真,自己带领几个汉奸再次来到高麻家。
他要借一辆马车,将鬼子组长的尸体拉回德州去,在高路眼里,死去的皇军比活着的汉奸还重要,他必须把死尸带回去,给细川大佐一个交待。
高麻子听到家门口的枪声,这老家伙搂着二太太哼着小曲正美得不得了,突然听到砸门声,忙推开二太太,招呼黑大刀,看下发生了什么情况。
黑大刀带着几个家丁打开了门,看到一脸苦相的高路,将大刀在空中划了一下,杵在地上问:“高队长,咋又回来了,难道张一真跑了?”
高路摆了摆手,“出大事了,死了皇军,你,你不主事,我要见高老爷,快闪开。”
高路急,可黑大刀不急,“慢着,这可是高府,得等,等我通报高老爷一声。”
高路急得又是晃头又是跺脚,可看着几个家丁拿枪对着自己,搓着手只好等高老爷出来。
不大功夫,跑来个佣人,带领高路走进高麻子屋里。
高路刚一进门,就急着对高麻子说:“高,高老爷,大,大,大事不好了,在你家门口遇到了刺客,打,打,打死了一个皇军。”
高麻子吓得浑身一哆嗦,“打了哪个皇军?”
“鬼子组长,打你巴掌的那位。”
“噢,”高麻子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蛋子,“这刺客枪法也够准的,专打组长,张一真呢,没被刺客打死?”
“高老爷,你就别多问了,张一真那小子命大,活的好好的,你快派辆马车,我要连夜赶回德州去。”
“回德州要马车干啥,喂牲口赶车的贾老汉生了病,我家的牲口性子烈,恐怕你们这帮人也玩不转,弄不好惊了车,到时候出了人命,我还怕算到我高麻子身上。”
“没,没事,没事,高老爷,你,你不是不知道,我在你家的时候也套车使过牲口,这活我干得了。”
高麻子点了点头。
二太太噘着嘴,白了高路一眼,“死个人,村外随便找个荒地,扒个窝埋了不就得了,兵荒马乱天天死人,还用得着套车拉到德州去,真多此一举。”
高路独眼望着漂亮的二太太,心跳了起来,往前凑了凑,忙说:“二,二太太,要我手下的人死了,扒,扒个窝埋了也就算了,可死的是皇军,人,人家的命可金贵,死了也得拉回去,要,要不然,我高路,在,在,在大佐面前也没法交待。”
二太太撇了撇嘴,“人还不都是一样的,两条腿扛着一个脑袋,有啥金贵不金贵的,他日本人不在自己家好好呆着,跑到我们这里来瞎折腾,又是杀人又是放火,死了也活该。”
高麻子一听这话,忙捂住二太太的嘴巴,他怕这个漂亮娘们再胡说下去,看了一眼高路,绷起了脸,“高队长,二太太的脾气你也知道,脑袋里少根弦,竟胡说八道,他不懂形势,总拿庄稼人的眼光看问题,你给我个窝窝头我给你个饼子,成不了大气,鼠目寸光哪里懂得*****的道理,头发长见识短,我们不要跟他一般见识,我这就派人套马车去。”
高路望着二太太哼哼了两声,跟随着高麻子去套马车。
套好马车,高路跟高麻子要了一根粗绳子。
将鬼子组长抬进车厢,高路把张一真身上的绳子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面带微笑看着张一真,“兄,兄,兄弟,真的对不起,都,都是皇军的意思,委屈一下,上,上,上车吧!”
张一真低头看了高路一眼,突然起跳,横着出脚,将高路踹倒在地,鬼子汉奸见状,忙冲下来按住张一真。
高路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揉了揉那只瞎眼,“好,好,好,真,真是捆起来的老虎比猫凶,看,看,看到我这只眼了吗?你小子打的,老,老子伺候日本人为了挣钱养家,关你屁事,你,你恨日本人,恨,恨我高路牙根都疼,这,这回不疼了吧”
看了一眼手下的人,高路大声地嚷:“抬,抬车上去,捆在车扇上,捆死扣,可别让这小子跑了。”
看着一帮人竟拉不动张一真,高路笑了笑,再不敢靠近张一真,指着张一真大声地说:“撕破了脸皮谁也不怕谁,张一真,你打瞎了我一只眼,现在我敢打断你一条腿。”
张一真笑了笑,“高队长,你真能耐啊!我堂堂正正一个中国人,只懂一个朴素的道理,做人要讲良心,对得起祖宗,中国大,可再大的中国也容不下浇杀奸淫的日本兵!”
“好,好好好。”高路眨巴了几下独眼,“你真英雄,打着灯笼也难找,不图吃不图穿,忍饥挨饿,专门和皇军汉奸干,我算是服你了,半夜里搂着娘们琢磨,可总也琢磨不明白,你到底图个啥!”
张一真再不想说些什么,瞟一眼无药可救的高路,摇了摇头。
他的腿被摁绑着,挪不开脚步,大吼一声:“抬老子上车。”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