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一场讨论总有不同的意见,小山村的人诚实善良又胆小怕事,对于他们来说怎么处理这个小日本鬼子各有各的看法。
一位瘦高的老人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这位老人,他面容清癯,花白的胡须微微抖动着,在农村上了岁数经验多些,更能说服人。
老人吸着烟,每吸一口总要咳嗽两声,他那烟袋和他的胳膊差不多长,嗑掉烟锅里的烟灰,他把那大烟袋支在了地上,咳嗽几声喘着粗气看一眼大家,说:“我先讲个故事,听完了故事你们也许就可以拿出主意。八国联军进中国那会我在北京城,洋人的马队在大街小巷跑来跑去见人就开枪射杀,我躲藏在朋友家,几个洋人冲进他的家里,他的儿子年轻气盛,和洋人对起手来,洋人开枪打死了他的儿子,朋友见儿子倒在地上,红了眼珠子,他有些功夫提着大刀冲出屋子,没等洋人开枪就砍死了三个洋人,有一个洋人跑了。我劝朋友赶紧逃命,他就是不听提刀守在门口,结果来了一队洋人没等他近身就一起开枪躲击,他被打死了。”
屋里寂静无声,人们睁大眼睛细听着老人的诉说,老人停顿下来,装了一袋烟,吸了一口咳嗽几声,擦拭一下眼睛,其实他的眼里早含了泪,他反问大家伙,“和畜生能有道理讲吗?如果讲道理为什么凭白无故闯我们的家园,杀死我们的人?他们就是一群喂也喂不熟的白眼狼,得住机会就会咬死我们啊!”
瘦老人的话似乎给大家很大的启发,但总有反对的意见,一位小个女人怀里揽着几岁的孩子,她突然说话了,“我不反对杀死这个小日本鬼子,他们杀死了我们的人,该杀。可我想说,如果杀了这个小日本鬼子,人家报复我们怎么办,咱这小山村里除了几杆猎枪可什么也没有,那些手头使唤的锄头铁锨在鬼子的长枪面前也派不上用场。如果小日本鬼子来了,我们还不是干着急没办法。”
村民听小个女人这样说,心里担心起来,恐怖笼罩在人们的心头,这些小日本鬼子比魔鬼更可怕,他们真的担心这帮凶神恶煞般的家伙再次回来,手里没有武器他们成了一群羔羊,哪怕一只凶残的狼也让他们无从下手。躺倒在地的小辫子那痛苦的表情那圆瞪的眼睛,还在他们的脑海里不断浮现,一家人就这样没了,那么大的家业烟消云散,多么恐怖残忍画面。
瘦老人坐在炕边,他一拍桌子一字一顿地说:“怕不是办法,越怕鬼来吓,小日本鬼子怕我们吗?如果怕我们为什么侵占咱们的地,他杀了我们村四个人,我们才杀他一个本还不够呢。”瘦老人一直压低着声音,他说话缓慢,不停地喘着粗气,“如果这个小日本鬼子回去了,说不定明天就会带人杀死我们,点着我们的房子,让我们变得一无所有,冻死饿死。”
小个女人不言语了,她低下头,抚摸着身边孩子。其实她的担心也是多数人的担心,
外面起了风,油灯不大的火头晃动着,小山村的人们多象这弱小的灯头,如果没有屋子的保护,那怕一阵那怕小小的风就能将他们熄灭。
没有人再反驳瘦老人,老人深陷的眼睛流露出满足,他太老了,咳嗽让他喘不过气来,可他偏偏抽烟逗引那咳嗽。
他拿起拐杖,把那长烟袋别在腰上,晃晃悠悠往门外走,还好门外有了月亮,那白月光洒在小山村高高低的房顶上,瘦老人抬头看一眼月亮,叹自己的一生没有赶上好时光,安稳的日子啊,似乎总在梦乡。
司庄目送着老人走出屋门,折腾了近一个时辰总算有了一致的想法,可派谁去杀了这个小日本鬼子又成了一大难题。他想到了村里的郭屠夫,郭屠夫杀猪宰羊可是把好手,他家有长短不一的刀子,杀鬼子总不能用菜刀,菜刀每家也只有一把,杀了人的菜刀放在家里总晦气,让人看着也害怕。
他望了一眼大家伙,喊郭屠夫的外号郭宰刀,没有人应声,人们这才发现郭宰刀没来,司庄很生气,心想:商量这么大的事情男人不在的女人都来了,可这小子却没来,不知道这家伙干什么去了。想到这里司庄摆了摆手说:“大家都回家去吧,我去找郭宰刀,就让他杀了那个小日本鬼子。你们大家伙同意吗?”
“同意。”一个男人带头喊出声,一屋子的人都说同意。他们如同卸掉了一付担子,心情顿时轻松了许多,人们低着头慢慢往门外走,谁也不说话,好象他们从来不认识似的,每个人的脸色都很凝重,日本鬼子打进来了,他们觉得自己的命运不再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如落叶般任由了风。
司庄敲开郭宰刀的家门,郭宰刀看一眼司庄满面不高兴,也不让司庄进屋,独自转身回到屋里,司庄跟在他屁股后面。郭宰刀点着油灯,他挠着后脑勺子问司庄,“啥事啊?我都睡了。这兵荒马乱的年月,小日本鬼子打进来了你也不是不知道,听到你那闹门声我就心跳,如果你不吱声我一准会拿刀子捅出去。”
司庄不急着说,他要郭宰刀有个心里准备,拍拍郭宰刀的肩膀先说起日本鬼子进村的事。
“我知道啊,看到了小日本鬼子,甭提了,吓得我啊藏在了村外小辫子家的草垛里。”
“你不是有刀吗?刚还说一刀捅出去。”
“那刀管个屁用啊,近身还行。可人家小日本鬼子有长枪,离百八十米就能放,咱到不了鬼子的眼跟前就让人家打死了。要是有长枪我还不跑呢,就他娘的十几个鬼子,咱村里要是有长枪,那小日本鬼子也不敢进咱这小山村。”
司庄听郭宰刀这样说,心里觉得踏实,他提高了嗓门问:“小辫子一家被小鬼子打死了,你知道吗?”
郭宰刀低下了头,那声音似在自言自语:“咱巴掌大的小山村,这么大的事情,我早知道了。小日本鬼子是真可恨,我还听说捉住了一个小鬼子。”
“对啊!今天我就为这事而来。”司庄盯着郭宰刀的眼睛,“今晚你去杀了这小子。”
一听这话,郭宰刀跳起来,他的动作太大带了风,细小的灯头忽闪着差点熄灭。
“我可干不了杀人的活,杀猪宰羊还行,猪羊一刀菜,老辈子就这么说。可这么多年家家户户穷得叮当响,也没开几回刀,杀人,这刀拿在手里捅不下去啊,一个大活人死在我手里还不天天做恶梦,我可受不了。说实在的,就算杀个猪羊的晚上有时候也做恶梦,就梦到那猪圆圆的眼珠子瞪着我,撞开我的家门横冲直撞,还跳到我的炕上,我拿刀捅,那猪嗷地一声叫把我吓醒,那可是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那是梦,又不是真的,怕什么!小日本鬼子杀我们的人可不手软,他们杀了咱村四个人,四条人命啊!”
郭宰刀摇着头,一脸痛苦为难的模样,“司庄,想想杀人我就怕,其实这么多年杀猪宰羊我也是强撑着胆,今天,你是说下大天来我也不干,别费口舌了,你去找别人吧。”
郭宰刀拒绝了司庄的请求,司庄不甘心,“就你家有杀猪的长刀,咱村的人都同意你杀了这小日本,你总不能辜负全村人的期望吧?”
“期望?胡诌八扯,小辫子死了,房子着了火,翻找人家东西的时候,怎么不来喊我一声,杀小鬼子想到我了,说真的,我也想杀了这没人性的东西,他们连猪羊都不如,是可恶的狼,可我不得不把话说回来,我真的杀了鬼子,等鬼子知道是我杀了他们的人,抓我追杀我怎么办?谁来保护我?咱这小山村的人能保护我吗?这是祸啊!明明把我往火坑里推,弄到我身上不是要了我的命吗?”
郭宰刀那一连串的问题,一连串的实际问题,让司庄无法回答,避祸,好死不如赖活的思想占据了郭宰刀的心。可郭宰刀什么时候才会明白,你想赖活小日本鬼子也不让你活啊!
只有杀死他们,把日本鬼子赶出去才会有平静安宁的生活。
郭宰刀吹熄了小小的油灯,月光顿时涌进屋里,那么温柔明亮,照在破烂的被褥上,在油污上闪着亮。司庄知道郭宰刀撵他走,他站起身,走出小屋。
司庄从郭宰刀家出来,不住地摇头,思考着弄死这个小日本鬼子的办法。他要去看看小日本鬼子,杀了村里四个人,可不能让这小子跑了。
门口站岗的两个中年人抱着棍子坐在门边打盹,听到有人走过来,他俩慌忙站起,身体紧靠着屋门举起了木棍,压低了声音问:“什么人?”
“我是司庄,小鬼子还在吗?”
“在呢,这小子跑不了。不过总让我俩看守也不换人,都犯困了,可也不敢睡,就怕这小子疯狗一样撞开门。”
司庄紧皱着眉头,摸了摸口袋里的钥匙,想了想还是不打开屋门,他来到窗口划着了一根火柴向屋里照了照,屋里没有一点声音,那微弱的亮光只在窗口闪亮,屋里漆黑一团,司庄什么也没有看清,他的心提起来,抖动的手又划着一根火柴,从口袋里忙乱地掏出一张纸,点燃,朝屋里扔去,皱皱巴巴的纸在厢房里燃烧起来,司庄看到坐在墙角的小鬼子秋山,这小子一动不动,沉沉地睡着了。司庄长舒了一口气,悬着的一颗心落了地。
郭宰刀不肯下手,俩看守要求换岗,这可让司庄为了难,小山村的人把责任交到自己手上,自己总不能让别人失望,他在心里不住地问自己:怎么办?怎么办?
虽然对可恶的日本鬼子,人人恨得牙根疼,恨不得将鬼子撕烂喂狼,可谁也不想亲手杀了这个小子,司庄明白,如果刘非活着就好了,他一定会争着抢着杀死这小鬼子为爹娘报仇,可刘非死了,小山村的人们都不愿自己下手,怕就怕鬼子报复到自己。
又考虑了一会,司庄一拍大腿有了主意,他把站岗一个中年人叫到身边,悄声说道:“你去挨家通知,只要家中有男人的都拿着家伙来小辫子家。”
中年人知道要杀死这可恶的小鬼子了,心里一沉,慌忙去通知山村的男人们。
不长时间来了几十个手拿棍棒的男人,除了老头小山村的男人都来到了,有的拿锄头有的拿铁锨有的拿着棍子。司庄看一眼站在院中的男人们,来到他们跟前,一堆男人围着司庄,司庄悄悄对众人说:“一会我打开门,你们一拥而上,打死这个小鬼子。”
男人们点着头,但等司庄开门冲进去。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