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灶支锅,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尤季赵六马三钻进小洞里,三人挤着躺下来,望着洞外的月亮三人有些想家,在这寂静的夜里,他们又能想些什么。
炊事班轮流站岗,胖炊事班长站第一班岗。
马三是那种不安份的人,他总想出点新奇,想着怎样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他悄悄地爬起来,爬到洞外看班长怎样站岗。班长抱着枪倚在一棵大树上,头深深地低着,看得出来班长在打盹,看那一动不动的样子,马三觉得班长站着睡着了。
他们都累了,除了身体的劳累神经的高度紧张更让人吃不消。
马三扔出了一枚石子,石子打在离班长不远的地方,班长一动没动。马三心里想:胖班长还真有些本事,站着都能睡着。这样的站岗法,如果鬼子真的绕道过来,偷袭我们,保准备一个也活不了,多亏这是演习。
演习如同演戏,演戏还讲究台上十分钟,台下十年功呢,这演习除了演给鬼子看,更重要的是检验部队的训练成果。
他们都和衣而睡,有的人甚至还抱着枪,尤季看到洞口黑乎乎趴着一个人,“谁?”
“我马三,你紧张什么啊,又不是真的打仗,演习,你要记着这是演习。”马三回头小声对尤季说,“我是为咱全班操心,为胖班长操心,我算是中了操心痨了,这心不操啊心里就堵得慌。”
“你是咸吃萝萝卜淡操心,班里有班长,连里有连长,团里有团长,二齿挠子划道,你属哪一道啊?还操心,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我可不跟你一般见识,看你这话说的,我要是有个好主意,团里师里知道了说不定看我行,弄个一官半职的,给家里争光不是,你看那些当官的多神气,腰里挎着手枪,坐车骑马多风光,我就想和他们一样。”
“快睡觉做梦吧,也许梦里当了总统。”尤季说着叫马三,“把水壶拿过来,口渴了。”
马三摸到水壶,“你水壶上有什么记号,咱俩放到了一块了别把我的水你喝了。”
“看你这小气劲,喝口水怕什么?”
“怕什么?过两天找不到水咱们就得喝尿,班长也许没有想到这个,不行我得跟班长说说。”
尤季喝了两口说:“你小子说的还真是个事,总不能天天吃窝窝头就炒米,也许咱班长有安排用不着我们操心,再说了每个人都有水壶,也许演不了一两天的就回去了,快睡觉吧,别弄得别人睡不着。”
月儿已经西沉,树木遮挡着不多的月光,山林陷入一片黑暗里,眼前一片漆黑,马三倒觉得高兴,他爬出一段距离,从容地思考了一番,看着大树旁一堆黑乎乎的班长扔出了第二枚石子,这次打中了班长的钢盔。
“当”,清脆地一声响。
班长抓枪端起来,四处看着,可他什么也看不到,树林里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叫起来,增加了恐怖的气氛,他卧下身体,支起耳朵细听远近发出的声响。
马三说话了,“我的胖班长,看演习就把你吓成这样,要换了张一真早几个翻滚找个有利位置,然后引出敌人,反正敌人在暗处,你趴下人家也看到你,我就知道你趴的那个地,一颗手榴弹你就玩完。”
胖炊事听到是自己人,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唉,你这是干什么呀马三,放着觉不睡试探我睡没睡,看来你小子还不累。”
“班长这就是你的不对,话不能这样说,咱是演习不假,但要是实战,你这样站岗放哨,我们的命还不都交到鬼子手里。”
“好了,好了,快去睡吧!”班长有些不耐烦,来到马三身边,指着马三,“我看你小子就是闲得没事,抖精神添乱。”
“唉,真是好心做了驴干肺,班长我问你个问题,明天咱的水去哪弄?演习一两天还凑合,要是演十天半月,咱是不是得往上面背水?再一个,人疲倦战不过困神,站岗睡着了怎么办?”
“水,明天你就去找,这离老百姓的村子不过两三里地,打水不是问题。”马三看不到班长的表情,班长得意地看着马三,手挥动起来,“要真打起仗来,也就眯瞪会,睡也睡不踏实,那梦连着梦,咋会睡得死?站岗嘛,就算睡着了,有丁点声音也能听到,咱睡觉睁着一只眼。”
马三哈哈笑起来,“还丁点声音就能听到,我打过一块石头,你没听到,咱得想点好办法,把站岗的事解决了,咱就几个人还要做饭,天天熬夜总不是个办法。”
“你有好主意?”
“当然有。”马三一本正经地说,“今晚没有,明儿一准会想出来,架不住我的脑袋瓜子灵啊!”
胖炊事拉了一把马三,下班是你,看时间差不多叫赵六起来做饭。
“好了!”马三应着,去洞里摸出枪,搓搓自己的脸提提精神,他看着班长弯腰钻进地窝里,地窝不高上面搭些树枝杂草,也盖不上土,躺在里面能看到风中婆娑的树枝和那灰蒙蒙的天。
马三在班长站岗的位置呆了一会,一阵阵的风让夜有了凉意,马三背着枪围着大树走动着,时间慢慢地流失着,他好象呆在那墓地的洞穴里感觉一分钟就是一天。
风静下来,溪流那微小的哗哗声传进马三的耳朵里,他觉得水源离这不会太远,用不了多会时间就能找到,顿时他来了精神,心想:反正是演习,又没有敌人来,站岗熬时间还不如干点事出点新奇。
索性把枪放回洞里,他背着一口大刀朝水流的声音慢慢地摸索。
一脚深一脚浅,也不知道走出了多远,他滑进一条山沟,看到白花花的水,也看到了一双幽蓝的眼睛正盯着自己,马三的心狂跳着,悄悄从背后抽出大刀。
那双蓝眼睛慢慢地向他靠近,他依靠在一块大石头上,死盯着那双眼睛,他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动物,长这么大生活在乡下,那里除了狐狸黄鼠狼野鸡野免什么的就是会叫的鸟和鸡,别的什么也没有。
这看上去比狗还要大的家伙一定是传说中的狼,狼啊!可是要命的玩意,他高度紧张起来,握刀的手抖动着,仔细回忆练刀时学过的几个动作,一撩一砍。
恐惧中的马三心里祈祷着狼赶快离开这里,要不就赶快过来,他简直受不了这慢慢腾腾地折磨。
近了,更近了,马三的心含在嗓子眼里,突突地跳,几乎就要蹦跳出来,突然那匹狼一个跃起直奔马三的喉咙。
一闭眼,也顾不得是鬼是狼,马三照那扑过来的黑影一刀撩去,恰好撩在狼的脖子上,狼扑嗵一声掉在了地上,瞬间喷出的血溅了马三一脸,一股热热的血从脸上流下来,马三不由抹了一把,也顾不得捡拾那匹狼,腿有些软,费力地从沟底往沟上爬,爬上沟也顾不了许多,他快速地跑起来。
远处的村庄里传来狗叫声,声音传进马三耳朵里,听来象狗又象狼。
也不知道摔了多少跟头,擦破了几处皮,当马三回到宿营地,重新坐在那棵大树下,他已喘不过气来,捶打着自己的胸膛,分开自己的双腿紧靠着那棵大树,尽量地放松自己,缓解自己内心的恐惧。
一个黑影走过来,马三象安了弹簧的木偶,一下弹起来,大叫一声,“谁?口令?”那声音嘶哑还带着颤颤巍巍。
赵六回了一声,这声音让马三听来是那么可亲可爱,声音如同安定剂,让马三顿时觉得那么安全,他简直要扑到赵六怀里,紧紧地抱着他。
赵六走到马三身边,马三这才觉得浑身发凉,浑身的衣服也不知道是吓得还是累的早已湿透,粘乎乎地难受,脱下上衣拧出水,他抖了几下把衣服重新穿上。
他不愿把刚才发生的一切讲给赵六听,在他们眼里自己是英雄好汉,跟着张一真去敌占区,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事。
马三镇静下来,回想一下发生的一切,象梦又象是真的发生过。
黎明前的夜格外地黑,树木,大山似乎都消失在眼前。
“我去睡会,你生火做饭吧!”马三对赵六说,“我得躺会,太累了,好兄弟做好饭再叫我。”
马三钻进洞里没多大功夫,赵六就听到一阵阵不大连续的呼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