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真思虑很长时间,他决定今晚出去,不出去他觉得更受罪,闭眼睡不着觉,满脑子都是班长尤战洪可怜的模样,大刀砍死那么多鬼子也没给几块大洋。其实,谁为那几块破大洋,大凡有点脑子也不会为大洋而战,在生死面前,谁不选择生,大洋又算得了什么?外敌入侵,能为国杀敌就死而无憾真是这群好儿男的理想,甚至是盼望。为了班长,张一真心中滋长着一个善良的愿望,这愿望让他翻来覆去睡不着,那种拚命生长的力量让他不顾一切地疯狂。
悄悄起床,望一眼皎洁的月亮,捏手捏脚走出房间,还好班长的呼噜还在响,站岗的士兵身背大刀手持三八式长枪倚在杨树上昏昏欲睡,张一真转身飞跑几步来到墙边,飞身上墙,迅捷消失在月色里。
身在前线,长时间的和日本鬼子对峙,士兵们已经麻痹,偶尔零星的枪响让人觉得战事不过这样,大的冲突一时半会不会爆发。
夜色里的张一真象只猫,身轻如燕跑几步趴在地上。他在观察周围的动静,他不知道什么地方会出现情况。
跑跑停停他来到河边,他知道对面不太远的地方驻扎着日本鬼子,那里一定有鬼子吃饭的地方。
时值新历年的一月,河面已经结冰,月光下泛着银光,他来到桥边,如果不在靠近桥的地方,河面上的自己很容易被发现。桥的阴影隐藏了张一真,好戏就要开始了,他跃上堤岸的那一刻一束灯光闪过,他迅即趴在地上,心儿激动地狂跳,虽然自己和爹爹生活在北平大户人家,可这地方他从没来过,越过高墙,一排排黑黑的房子象静卧的鬼怪深藏着杀气。
张一真没有拿枪更没有带那把大刀,他知道新兵班长看得紧,如果看到人不在枪和刀也不在班长一定会组织全班去找自己,看到枪和刀,班长一准以为解手去了,回头望一眼来的方向,已经模糊难辩了,夜色里不显时光,他不知道自己跑出的距离有多长。
趴在不易发现的地方,张一真看到几个日本兵巡逻,远处一坐房子亮着灯光,他飞身上房猫一样跑动在房顶,房顶成了他的路,不长时间来到亮灯的房间,他断定这是间伙房,为了防止老鼠偷吃粮食什么的,让灯亮着。他不能轻易下房,探身两脚勾住房檐头伸到窗口,这一看让他心猛地一紧。
一位漂亮的少女捆在呼呼大睡的鬼子床边,嘴巴里塞着毛巾,她披头散发微闭着双眼,娇嫩白晰的脸上还残留着没能洗净的锅底灰,她的身体在抖,被子好像盖在一只待宰的羔羊身上,有节奏的抖动着。
是中国女人还是日本娘们,一定是中国女人,要不然不会捆在这个地方。张一真在心里想,现在他早已忘记了给班长找鸡蛋,满脑子想怎样把这个中国女人救出这人间凌辱的牢房。
日本鬼子翻了一个身,显然他没有熟睡,抬头看一眼床头的故娘,伸手拉住她的头发用力一扯,呜哩哇啦说了一通话。张一真在窗外细听着,他懂点日语,东家的小少爷除了和自己疯玩,还教他日本话,简单的日语他能听得懂。
“今夜不从,明早杀了,就是死了死了的。”
张一真用手轻点一下墙面借力弯身回到房顶,屋里传来鬼子抽打女孩子的声音,女孩急急的抽泣声让他心如刀绞喘不过气来。
死也要救出她。
轻轻跳下房来,一块石头打过去,守卫的日本兵躺在地上。推门进屋,那日本鬼子正压在拚命挣扎的女孩身上,抬腿一脚踹在肥猪一样的鬼子腰间。
滚下床的鬼子抬头看到面前的张一真,伸手去枕边摸手枪,张一真看到手枪伸腿踢开鬼子的手,抓在自己手里。鬼子慌张地抽出战刀劈向张一真,一真随手拿起毛巾轻轻一甩,毛巾绕在刀身上,一真一扬手刀在空中划了条孤线掉落床上。张一真顺势捂住鬼子的嘴巴将毛巾塞进鬼子的嘴巴里捆紧双手,轻声说,“老子不要你的命,就要这可怜的姑娘。”
姑娘穿好衣服,眼巴巴地望着眼前这位高大俊美的救命恩人,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伸手去夺张一真手里的枪,他要枪毙污蔑自己的畜生。
张一真用冷峻眼神制止她,有了轻微的脚步声,巡逻的鬼子朝这个方向走来。
远处猫头鹰黑夜里几声似笑似哭的叫,让张一真感到情况不妙。他迅速把这该死的鬼子捆在床头,将手枪到地上,背起姑娘朝墙根跑去。
蹲在墙边,仔细观察,张一真看到不远处的栅栏,觉得没有什么大的危险,放下姑娘拉着她的手慢慢接近再接近,时间真是怪东西,其实也就几十秒的功夫,张一真却感到那么长,那么长。
“不要动。”张一真把食指竖在自己的唇前,“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不要说话。”
转身要走,姑娘拉住他的衣襟带了哭腔:“小哥哥,可不要放下我。”
张一真用力地点着头。
栅栏外两个日本鬼子背着枪来回走动着,月光下,姑娘目不转睛看着张一真,她的心突突突地狂跳,巨大的恐惧感让她禁不住抖作一团,她的心里千百遍地为张一真祈祷,祈祷英雄平安,祈祷自己快些再快些逃脱地狱般的深渊。
一枚,两枚石子打出去,两个鬼子倒在地上。
张一真和爹爹学的绝技派上了用场,“飞石击卵”的功夫他整整苦练了三年,打准头部的某个穴位,人就会昏迷一段时间。
打开栅栏,张一真回头去拉姑娘,姑娘慌作一团腿脚再不听使唤,她走不动了,巨大的惊吓没能在她身上爆发惊人的力量,她被吓傻了,紧紧地抱着张一真。
“别怕。”张一真咬牙说出两个字,背起姑娘飞一样消失在夜色里。
桥上站岗的中国士兵听到远处传来的跑步声,警惕地拉栓将子弹推上膛,来到桥边张一真听到一喝,“站住。”
站岗的士兵看眼前的张一真衣衫不整穿着和自己一样的服装,只是没有领章断定是个新兵蛋子,身后还背着长发的女人,这士兵有了兴趣,莫非这新兵蛋子黑灯瞎火去找女人?还去北面的敌占区背回来,真他妈够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