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雾弥漫,向前进看着身边的战友们,回答他们的问话,大家始终关心这烟是如何得来的,抽人家的总要知道个大概,不然就不放心。
“这烟是别人给的,我是借花献佛,你们有得抽就成了,别问那么多。得让我好好看看大家用性命保住的这地儿!”
“理解,懂得,慢慢看,这是你的地盘,好好视察一下。”葛啸鸣哈哈一笑。
“老班长,你这样笑话我不靠谱啊!不过我真的得认真看看,你们知道的我一点不熟悉这地方。”向前进看着大家说。
跟着又问:“前面那尸体上是什么?黑乎乎的一片?一班二班阵地前面的尸体咋不掩埋?太臭了,他们能坚持得住?就在他们鼻子底下。”
熊国庆叹了口气,说:“唉,别提了,一班二班他们一开始损失就很大,补充进来人手后,还是很背运,现在两个班加起来还没有我们多。”
葛啸鸣点点头:“我们本来要去埋那些死尸的,但他们不答应,打红眼了,一个二个都气恨恨的。你不知道啊,敌人本来一直是重点进攻我们班的防御阵地的,但总是打不开缺口,就改为重点进攻他们那边,派一些人在下面牵制我们,让我们不敢去增援。”
熊国庆接过去:“是的是的!近些日子一直都在重点进攻他们那里,两边都死得很惨。敌人硬是狡猾,不敢来找老子们硬碰硬,专拣软的捏。一班、二班不晓得为何,我们多次要求跟他们交换阵地,他们又拉不下面子,不想输给我们。”
说完拣起一块石头向那边扔了过去,“轰”的一声,尸体上惊起来一群黑压压的蚊子,在白雾中悬了一个舞姿,又降下去了不动。
“熊国庆,拿一支烟给我。”
向前进向熊国庆要了支烟,猛抽了几口,呛着了,觉得嘴里苦得很就丢下了在地上。
这可是巨大的浪费,葛啸鸣眼疾手快一弯腰赶紧捡起来,掐灭烟头吹了吹装口袋里去。
熊国庆赞叹说:“老班长你动作比我快多了,我腰杆才一弯你就捡到手站了起来,我服了你了,要不要这样毫不留情。”
葛啸鸣哈哈一笑说:“凡事都要眼疾手快,亏你还接受过军事训练出生入死的人。走走走,下去吧,这里不安全,小心冷炮。对了,向班长,还有小心狙击手,经常向这边打枪,不能露头。你刚来不晓得情况,我现在跟你说了,别忘记了。”
向前进十分不自在:“老班长,你别老是一口一个向班长这样叫,我心里惭愧得很。”
熊国庆撇撇嘴:“又在装!我想当,也不害怕别人叫我熊班长,可就是没人叫啊!我就是感觉别人能叫我班长的话心里痛快!”
“不再在之类扯蛋,走!”葛啸鸣赶紧动身行动,调下战壕里去了,说不扯蛋就不扯蛋。
到处都是雾气,稍远的地方就看不到动静,这会儿狙击手倒不怕,怕的是冷炮。剩下的于是也下了地表,向前进自去了排指挥所。
当了副连长的老排长张兴武眼里布满血丝,人又黑又瘦,头发胡子都老长,看上去没有一点威猛的形象。
看到他来了,副连长咧开嘴一笑:“向前进,这么快就到啦?先贺喜你当了班长,以后好好干!你功底硬,以后一定比我有出息。”
向前进听到夸奖,脸上热热的,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只听到他说:“排——副连长,这都是你领导有方。回来没带啥东西,对不住!我给你这送两条烟。”
副连长顿时眼里一亮。
里边报话机员听到欢喜得打跌,急着说:“有烟就好得很了,副连长,快打赏一颗先尝尝,断顿三天了,罩不住了。”
副连长悚然一惊,说:“你慌哪样?老子都还没到口!见者有份,先一人一包。记得节约点,好好过日子,莫有得抽就抽个饱,没得抽就干眼望!”
报话员和其他几个人围上来,看着副连长在撕扯包装,都说:“晓得!你动作放快点,我们喉咙里都伸出手来了。”
副连长一边分发一边说:“这是我老弟三班长的人情,以后他有什么事话一声,弟兄伙哪个不去帮忙的就是哈儿!这有点不像是个领导的话,不过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了,懂得起不?”
大家都说:“晓得!你废话莫那么多!快点给。”
见张兴武又要说,大家赶紧制止催促他道:“副连长,你嘴巴张起是不是又要说?你什么也别说,你的意思我们都明白了,说来说去这烟也是在党的领导下生产的,我们受的都是党恩国情好了吧?给来先,我们不会忘记的,以后多多杀敌报答。”
副连长再次悚然一惊的样子,说:“嗯?这话听起来好像是有点道理哦!怎么这都被你们想到了,总结得好,是这个话,我爱听。”
不和他们指挥所的人扯谈,向前进说:“副连长,你们先忙着,我过去了。有事记得通知我,随传随到,副连长手指哪里,我们就听令打向哪里绝无二话!”
副连长回头呵呵说:“好的,你刚回来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下。估计晚上会有点动静,要休息好了才能指挥。白天也叫弟兄们盯紧点,莫放松!另外安排两个人下去那边山湾里背水回来吃。”
“是!”
从排指里出来,向前进肩上挂着枪,发现雾里有明黄的阳光,闷热的不行,一会儿背上就出了汗,衣服巴在皮肤上难受。
一路回去他几乎没看到战壕壁沿上有什么草,连烧黑的草茎都没。地上弹片一抓一大把,大家真的是辛苦了,承受的不光是死亡,还有雨季的高温湿热天气煎熬。
想着这一个月来他们在阵地上不知怎么过来的,向前进在心里很感动,默念着他们的名字。这些战友天生一种罕见的乐观主义,吃苦耐劳,作战勇敢,视死如归。
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跟他们紧紧在一处,同生共死了,这是他的使命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