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陆夫妇总共领了五十斤粮食、十斤猪肉,再多不好办,发放人都认出他们来,而且也没那么大力气带走。↗,像夏陆还拉着一辆板车,其他人徒手能带多少?以身体的虚弱程度、携带太多的物资根本走不了多远。
喜从天降、悲从中来,这样形容夏陆现在的状态非常合适,在狂喜中一家三口饱餐一顿,没想到老娘因为吃得太多,活活撑死了!见识了太多死亡的灾民对同伴离去已经麻木,但在这个时候没了,实在让人惋惜、悲痛。
好在马上就看到尽头,从信阳到长江,再也没有死亡和饥饿。不过,相比之下从许昌出发的周树人等人先比夏陆夫妇回到目的地,在调查局安排的马车和护卫保护下,仅仅三天时间就回到武汉。
回到报社后周树人向总编辑提出辞职,尽管竭力挽留,但他还是下定决心。北方的游历让周树人找到了目标,在一年后,周树人的首部游记发表,并在华国国内引起轰动,成为华国建国以来首部销量超过一千万的著作。周树人将从此得到的大部分收入拿出来,成立恢复基金,用于河南灾区重建。
在这部书中,还有一个关键的内容没有记载,在调查小组出发前,华国派出的密使已经抵达上海,在这里,他将秘密接触长居于此的梁敦彦。
时间回到两个月前,在上海常驻的梁敦彦正在准备回北京与家人团聚,却在此时收到一份拜帖,这个帖子让梁敦彦大喜过望,立刻延迟回北京的时间,等待友人前来。
“梁大人。张康仁拜访,说是大人的好友。”第二天上午梁敦彦就听到下人汇报,他立刻走到门口迎接。
张康仁看着这座三层小楼,这里是北洋集团在上海的秘密联络点,想必袁世凯对于南方非常忌惮,不但征兵备战。还不忘留下一条退路,让自己的外务部会办大臣常驻于此。
“康仁,真的是你,太好了,哈哈哈哈!”梁敦彦上来就是一个西式的拥抱,看得出两人都很激动,从美国回来后,梁敦彦就失去了张康仁的消息,如今已是五十多岁的人。容貌随岁月改变,但仍可以认出这就是自己的小伙伴张康仁。
“崧生,想我们在耶鲁大学读书,那已经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现在崧生功成名就,身居高位,想必可以一展所学!”两人都是当年第一批留美幼童之一,并一起在耶鲁大学读法律。因此两人关系极佳。
“先不说那么多,康仁。里面请,咱们好好叙叙旧!”张康仁突然到访,梁敦彦感觉事情不会那么简单。而且看他一身华服打扮,闹不好是华派一方。
四批留美幼童,梁敦彦、蔡邵基等人在北洋为朝廷效力,但大部分泯然众人、或担任低级官吏。更有一部分人不知所踪。而容尚谦、詹天佑等人却在华国效力,容尚谦担任华国海军舰队副参谋长,詹天佑担任华国铁路工程公司总工程师。因此,梁敦彦将其分为北派和华派,如果突然现身的张康仁属于华派。那他来就需要仔细考量了。
“一眨眼,当年的崧生也变成梁大人了,让人赞叹!”张康仁笑道。
梁敦彦皱皱眉头:“康仁何出此言,不过是命好罢了。对了,几十年没有你的消息,这些年你在哪呢?”
“当年我在耶鲁大学、哥伦比亚大学读书,不但取得美国国籍,还成为第一个在美国执业的华人律师。怎奈美国人排华凶猛,国籍和律师资格都被取消,只能辗转担任翻译糊口,潦倒半生。后来华国革命组织找到我,还让我联系其他滞留在美国的同伴回国效力,现在我担任华国广州市第一法院院长职务,总算学有所用。”
果然如此,张康仁是华国的人!那么此次他来肯定是其他的事,局面开始变得微妙,看梁敦彦闭口不语,张康仁笑了笑。这个崧生啊,几十年的时间洗礼,早已变成一个娴熟的政客,自己还真有点不适应。
“崧生兄”,张康仁比梁敦彦小三岁,当年也一直以兄长称呼:“三日后在上海自强连锁酒店有一场酒会,是容闳先生组织的。”
“容先生!”梁敦彦这下坐不住了,忽的一下站起来,在留美幼童中,容闳威望甚高,不但一手组织留学,还非常关心幼童的生活学习,是以众人见到容闳都会尊敬的称呼一声容先生。
“不错,不但容先生在,还有和我们一批的许多同伴,甚至后几批的同伴都会到场!”
“去,我肯定会去。”事情说完,两人似乎陷入了无话可说的尴尬,再也不是当年志同道合、意气风发、一起剪辫子穿西服的时候,世界在变、人也在变,不能强求。
张康仁走后梁敦彦坐立不安,容闳先生,他的大名即使在华国也如雷贯耳,梁敦彦当然知道他的近况。
后来容闳对洋务派无比失望,因此侨居美国十二年,后来甲午战争爆发,容闳受张之洞的邀请再次回国,并多次向朝廷建议设立国家银行、修筑全国大铁路,但最后都因为官场**内斗而被朝廷否决。维新变法时容闳支持变法,失败后潜逃出京,避居上海租界。
振国党在广东掀起革命风暴后,坐不住的容闳再次动身,前往广州,并很快被振国党委以重任。先是担任临时政府法律委员会主席,建国后担任武汉战略研究室主任,实际就是总统的幕僚长,以七十多岁的高龄继续为国服务。
一个华国总统幕僚长组织的酒会,名义上是留美幼童的团聚,实际上肯定有政治目的。梁敦彦不敢轻易决定,立刻向袁世凯上报此事。
“吕梁一项目中无人,持强大陆军师我北洋于无物,怎么会主动发出这种信号?”召集幕僚后袁世凯疑惑的问道。
“确实如此,我听说在上海的崧生很受委屈,广泛联络华国高官都被拒之门外,说明华国对我们不屑一顾,就等着大军横推过来。不过,风水轮流转,说不定他们真的有求于我们?”第一个回话的一定是杨度,这种内部商讨也不用多注重礼仪,有什么说什么好了。
“从全局上看,我们与南方差距太大,其实是我们有求于他们。崧生在南方的奔波也是为了寻求谈判之道,尽量避免正面战斗,按照我们之前的布局,只要能够和谈,以我们对北方、朝廷的控制,以我们二十多万精锐军队,绝对能在之后的新政府中占有一席之地,起码将宫保大人推上副总统的位置。如果运作得当,争取总统的位置也不是不可能的。”另一名幕僚蔡邵基分析道,此人也是留美幼童之一,不过自从容闳担任华国幕僚长,詹天佑背叛朝廷逃亡南方,袁世凯对这些人多了几分防范。
“绍基先生对洋务精通,在天津重新整理机器局、制造局,不知道进展如何?”杨度阴阳怪气的问道,他最看不惯这些喝过洋墨水的人,辅佐袁世凯,靠的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帝王之道,能说几句洋文、叫得出加利福尼亚就能让袁世凯登上王位?白日做梦!
蔡邵基也知道杨度趁机难为自己,他们二人一直不对付,自己担任北洋洋务总办、天津海关道,负责整理从上海等地撤回来的机器局、制造局等洋务工厂,怎奈从一开始盛宣怀等人就把握大权,根本不让自己插手。等股票风波过后,所有的洋务工厂都因为资金断裂陷入停顿,此时盛宣怀撒手不管,只能让自己接受那个烂摊子。
“是啊绍基,洋务工厂关系重大,毕竟我们不能单靠购买洋人的武器弹药,自己也得有出产。”袁世凯也就势问了一句,这可把蔡邵基逼上绝路了。
“大人,不但天津机器制造局、纺织局、太原机器制造局等洋务工厂无法开工,就连轮船招商局都陷入停顿,每天都要亏本一大笔钱,另外电报局、矿山、铁路等的建设也全部停止,各大银行一堆坏账烂帐,就连洋行也是如此。橡胶股票卷走了大部分财富,没钱开工资就保不住工人,没钱就无法维修设备,没钱就无法修铁路。甚至天津北洋大学也因为资金断裂而停课,听说许多学生都跑到南边去了!”蔡邵基诉苦道,其实这些东西他早就说过,不但那些学生,不是连詹天佑都跑了吗,铁路停工,还被官场排挤,詹天佑赋闲在家,放在自己身上也早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