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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勾陈(中)

    秀木茱萸,红果黄花,竹林绿野,峭壁凌崖,水瀑白练,碧潭幽谷。

    这丽如画卷的云台山,最妙之处,莫过于隐桥之后的雨亭穹庐。

    走过隐桥,离世绝尘,若能在此长相厮守……

    尘埃飘过千年,难忘是从前。

    云台山的一草一木,皆承上古神兽元化养泽,都像附了灵一样,生气蓬勃。

    捆绑玉衡的缚龙绳,取自云台山的远古藤蔓,浸于水仙馆那泓碧渊寒潭一十三年,绕在寒水石上阴干,编结而得,坚韧无敌。

    水仙馆的地牢玲珑塔,塔内幽房关着的长蛇,便是用这条缚龙绳,从大咸山捉来这里的。

    玉衡微迷着双眼,尚觉虚空晕眩,眼前一个妇人影影绰绰,等他慢慢凝精聚神,才看清妇人容色。

    虽然上了年纪,可是容颜未老,精致艳冶。

    “你是玉馆主?”玉衡气丝虚浮。

    “长得确实不赖,人也聪明,难怪轻而易举地就俘获了霜儿的芳心。”玉玲珑笑道。

    “我的人马呢?”玉衡见只吊着他一人,忧心忡忡。

    “你先管好自己,再管旁人不迟。”玉玲珑轻蔑讥道。

    “我现在是大魏的国师,司空举荐,天子册封。玉馆主这样待我,是为难我?还是不满刘司空?”玉衡气息虽弱但意志强悍。

    玉玲珑哼笑:“好小子,想压我,你叫刘腾帮你找回霜儿,他可找到人了?”

    “你知道梅儿下落。你拿徒弟当棋子,愧当人师!”

    “放肆!你是觉得背靠刘腾,我就不敢杀你么!身为人师又如何,李圆启倒是你的恩师,你还不是为了个女人叛逃师门,又破了他的辰星阵,如此大逆不道,还好意思说嘴么!”玉玲珑斥道。

    “玉馆主,后生不才,只好仰仗前辈有德。不管怎么说,你是梅儿的师父,她失踪不见了,你不能袖手旁观。”玉衡思念梅傲霜,成疾成狂!

    “你是李道兄的徒弟,楚洁是无方的徒弟,一个恋上我的霜儿,另一个恋上了我的亭儿。这本是灵虚观和水仙馆欢喜结缘的好事情。秘幻本为同宗,何必自相缠斗。你说对不对?”

    “玉馆主的意思是可以把梅儿许配给我。也愿意成全楚洁和轻竹亭?”

    “何乐不为?”

    “那么玉馆主就是我的师父了,还要这样吊着我么?”

    玉玲珑心说,小东西,果然和你师父一样狡猾。

    “秦欢晋爱,是不好还吊着你。”说着眼眸精光一闪,吊在梁上绳结倏地自解脱落。

    玉衡便“嘭”地一声,摔在地上。

    “不给松绑么?”缚龙绳还捆在身上,又摔得骨痛肉疼,玉衡自无好气。

    “得陇望蜀。”玉玲珑安坐一旁,不徐不急。

    “玉馆主,您说要结秦晋之好,总得先找回梅儿吧。”

    “嘻嘻,你师傅要是有你一半痴情,那无方可要死而无憾了。”玉玲珑忍不住好笑。

    “玉馆主,你知道梅儿下落是不是?”玉衡无心其他。

    “不知道。”

    “你……”玉衡火怒。

    “但是我知道,谁!知道她的下落。”玉玲珑笑得狡诈。

    “你有什么条件?”

    “条件?这个说法可不好听。”

    “亲迎于庭,俪皮为礼。我与梅儿情义无价,无论什么,只要我给得起,理当以为聘礼。就请玉馆主明示吧。”

    “难怪你做了国师!是个明白人。你先老老实实回答我三个问题。答得我满意,我就告诉你是谁知道霜儿的下落。到时候咱们再说嫁娶之仪。国师娶亲,我水仙馆的嫁陪妆奁,必然配得起你的聘礼。”

    “我知道的,必会据实以告。可是玉馆主是否满意,我要如何知晓。”

    “你自然无从知晓,所以你只能祈盼我会满意。”

    “你问吧。”

    玉玲珑蛮横霸道得如此理所当然,玉衡也不想再多做纠缠。

    “你们过探星崖时,是谁在寻衅?你的人马躺了一地,无死无伤,又没有打斗的痕迹,是怎么回事?”

    玉玲珑自诩云台山为她所辖,一切物事,无所不知。

    “我还以为这是水仙馆的待客之道,难道不是玉馆主的手段,把我们拘来这里?”玉衡也是一脸不解。

    “小子,你不老实,这第一个问题,我就很不满意。”玉玲珑眉山微吊。

    玉衡心潮涌动,不由得挪移匍匐,想驱身靠近玉玲珑。

    可是缚龙绳比普通鱼绳厉害百倍,不肖等到挣扎时会越挣越紧,只要略微活动,它就会勒紧不放,所以一旦被缚龙绳锁住,便是分毫也动弹不得,只能僵挺着身躯,真真比龙宫里的捆鞭绳还要难受百倍。

    “啊!”玉衡被勒索得疼痛难忍,恼怒道:“你要是存定了心思,就是不想说出梅儿的下落,就光明磊落地告诉我,你是一代宗师,水仙馆的堂堂掌门,秘幻玄术的前辈。你怎么可以这样嬉耍一个晚辈后生。”

    玉玲珑见玉衡如此激动,倒也糊涂了,难道真的没有妖异,是我多心了。

    不对,我没动手,如果没有妖异,他们怎么会都晕死过去。

    原来自玉衡进入云台山,她便一早在探星崖等候,之所以迟迟不下手,正是由于勾陈传音,震慑住了她。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高人仙异,可以纵横山野,肆无忌惮地传音隐身。

    况且那声音的主人显然只对玉衡一人感兴趣,丝毫没将她这个捕蝉之人放在眼里。

    等到她尾随至山谷之时,她眼见着众人歇脚饮马,可是待到近前,却一个个地晕死过去,连人带马躺了一地。

    玉玲珑是幻术的宗祖,她本能地觉察到,她的眼睛欺骗了她。

    一定有什么是她错过的,从众人饮马到众人倒地,她所看见的这段时间明显短于她从山谷谷口来到众人近前的时间。

    就是说她所见所感的时间出现了一段空白。她仔细琢磨过,这段空白的时间只能是靠交错的空间掩饰住的。

    有这本事的人应该就是探星崖传音的人,他没有将她迷倒,而是用如此高妙的玄术手段,显然是知道她的身份,可是又对她的修为境界不甚了解。

    若是玄术修为未臻极致境界,自然也就故弄过去了。

    她推想过,有这等高妙的,要么是真正的隐士玄师,要么就不是凡人。

    而这个人,既未完全将她放在眼里,也未完全无视她。

    云台山有秘密!

    “玉衡,你再仔细想想。我见到你们时,你们已经晕死倒地了。你难道是被这缚龙绳活捉的么?”玉玲珑一向乖滑,玉衡的反应倒的确不像做戏,那人能迷惑玉玲珑,自然也能迷惑玉衡。

    玉衡紧皱眉头,苦苦思索,可是心绪所动,难保不动弹身子,稍不留意,缚龙绳便紧紧勒索他。

    “啊!”玉衡叫痛不迭,大喊大叫:“我不知道,不知道。”

    玉玲珑袖口微扬,缚龙绳金光一束,飞钻入袖。

    她抖抖广袖,对这条缚龙绳的自收绝艺很是得意。

    “现在如何,你再好好想想?”

    玉衡解缚,皮肉骨骼痛感比刚才束缚时更甚。

    他一边“哎呦,哎呦。”缓和僵硬的身子,扭转手腕脚腕,一边努力思索。

    “好像,好像我晕倒之前,确实没看见你,也没被绑住。我为什么会晕倒。为什么?”

    “对啊,你再想想你进入山谷后,都干了什么?有何异常?”

    “我们饮马,歇脚,闲聊,未见任何异常!哦,有人说,玉衡国师驾临鄙谷,有失迎迓。这人的声声,和探星崖寻衅说话的一模一样,只是我和楚洁一直还道,那是玉馆主安排的呢!”

    “我安排的?怎么说。”

    “玉馆主坐拥云台山,除了你,谁敢妄言鄙谷。”

    “这倒也是,只可惜不是我,看来有人有心这云台山了!”玉玲珑不再相疑,看来玉衡和她一样,中了对方的玄术。

    “来这坐吧。”玉玲珑扬手招他,不管怎么说,也是大魏的国师,既然绳索已解,不妨给些颜面。

    玉衡忍着疼痛,居坐宾位:“玉馆主,第二个问题呢?”

    “你勾结刘腾,拜封国师,你们有何目的?”

    “我的目的很简单,只是借助他的力量找到梅儿,采回雪莲。他自然对我也是利用,只是究竟怎么利用,要干什么,那只有他自己知道。玉馆主,我答应他找回梅儿和雪莲,我的国师精印就给他,除此之外,我们再无约定承诺。”

    “你的精印一旦给他,他就可以以国师之名,迷惑皇帝,为所欲为,还用和你约定什么!”

    究竟是年轻啊!

    “玉馆主,第三个问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