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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85章 朝堂剧变

    少帝成长计划正文卷第0185章朝堂剧变就目前而言,刘弘还没有精力考虑‘遏制土地兼并’这种时间跨度长达数十上百年,且在历史上几乎未曾被解决过的大问题。

    要想成为历史上第一位有效阻止了土地兼并,蓄奴之风的皇帝,摆在刘弘面前的第一道阻碍,就是从穿越时起自始至终站在刘弘对立面的陈平、周勃一党。

    如果说,之前的刘弘还因为精力不足,而没能看懂周勃几次三番请战的理由的话,现在,刘弘已经很确定周勃的想法了——无所不用其极,想尽一切办法,无论以什么名义,何种方式,都要争取引兵出征!

    或者说,周勃想要通过领兵在外,来撼动刘弘如今愈发稳固的皇位。

    这让刘弘本就见底的耐心,彻底向着零线以下靠拢;对于陈平、周勃一党的态度,也从先前的温水煮青蛙,而逐渐转变为如今这幅不留余地、不留颜面的激进态势。

    “太尉可听见了?”

    一声冷冽的询问,惹得殿内朝臣下意识一缩脖子,赶忙将视线从周勃的背影上收回,做出一副低头思考的模样。

    但刘弘很清楚:殿内九成九的官僚勋贵,恐怕都竖着耳朵,等候着这件关乎家族兴荣的大事,究竟是何结果。

    对于粮食保护价政策,刘弘的态度可谓前所未有的强硬。

    ——如果周勃只提领兵出征,那刘弘免不得要费一番口舌,尽量以委婉甚至刚烈的措辞,来表达自己对于北方战略的保守意见。

    但周勃眉头都不眨一下,便拿刚开始种下种子,连萌芽都没长出的粮食保护价政策开刀,这无疑是踩到了刘弘的底线。

    ——百姓,就是刘弘最后的底线!

    历史上,无论是秦汉三国,亦或是隋唐宋明,每一个封建政权的兴衰,其本质都绕不开一个问题:百姓的生活过得怎么样?

    尤其是小农经济社会组成中占比最高的底层百姓,即通俗意义的自耕农阶级,究竟在社会阶级构成中占多少比重,是否能保障最基本的日常生活?

    凡政权建立之初,史书上皆会有‘天下凋零,十室九空,百废待兴’的描述;王朝末年,亦会有‘生命困苦,遍地饥殍,残垣断壁’的画面呈现在后世人眼前。

    即便是在王朝盛世,史家也总是习惯以‘仓禀富足,生民盈富,百姓民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国强而富,民安且足’,来形容处于盛世下的华夏大地,究竟是何等景色。

    从这些记载中就不难发现,天下究竟是处于百废待兴,还是蓬勃向上,亦或是穷途末路的末世,其最准确的参考物,便是底层百姓。

    以自耕农为主的底层百姓,之所以能成为封建时代政权阶段的最大参考,则是因为:几乎每一个封建政权,其最大,最稳定的拥护者,永远都是底层百姓,永远都是自耕农阶级。

    国家的财政,需要自耕农缴纳的农税撑起,国家的军队,需要自耕农家中青壮服兵役。

    就连皇帝的个人生活,宫廷开支,都需要自耕农阶级贡献的‘口赋’来负担。

    相较于在封建王朝,人口占比普遍超过九成的自耕农阶级,其他无论商贾也好,士大夫贵族也罢,能为政权做出的贡献则相当有限。

    如果以最通俗的语言,来总结一个封建皇帝的主要使命,那就是一句话:让天下自耕农阶级中的大多数人,能勉强吃饱肚子。

    只要能做到这一点,就已经算是在封建皇帝中,属于中上之姿了。

    因为大多数自耕农能吃饱肚子,便意味着社会局势趋于稳定,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国民对于政权都处于拥护状态。

    如此坚实的民心基础,足以将一切不稳定因素扼杀在摇篮之内。

    粮食保护价政策,就是刘弘为了达成‘自耕农阶级饱食足衣’的伟大目标,而做出的重大决策。

    如果措施得当,并保证粮食保护价政策稳定执行五十年,形成巨大的历史惯性,那毫不夸张的说:刘弘光靠这一手粮食保护价政策,就将为刘汉政权再续起码百年命数!

    更何况粮食保护价政策,还将为如今贫乏的汉室中央政权带来新的财源收入,在短期内达成‘农税翻倍’的结果。

    因此,无论是出于对底层百姓的回护,还是为了达成中央集权而改变国家财政状况的决心,刘弘都将悍然守卫粮食保护价政策,在这西元前的华夏大地开花结果。

    只要口鼻间有一息尚存,刘弘就不允许任何一个人或者势力,将罪恶之手伸向粮食保护价政策!

    念及此,刘弘原本淡然的目光,便不受控制的带上了一丝阴戾;更惹得已口舌打结的周勃怅然失语,不知如何作答。

    “哼!”

    一声毫不压制的冷哼,惹得殿内朝臣稍一侧目,就见刘弘那道略显矮小瘦弱的身影,将身旁侍郎手中那杆比自己还高的长戟夺过,横握在手,虎视眈眈的扫视着殿内众人。

    “朕闻太尉之语,似责少府之为,朕亲立之主爵都尉乃国之恶政!”

    说着,刘弘相当轻蔑的撇了一眼周勃,面色如常道:“太尉久行军伍,于朝政多有不讳。”

    “所谓术业有专攻,太尉之所长,乃领军征战于外,而非治国安民于内,朕自勿怪罪。”

    说着,刘弘不顾一旁的周勃明显凝结的面色,冷声一斥:“除太尉,可还有哪位卿公,乃言主爵都尉当罢之?”

    看着少年天子一副怒气冲天,似一言不合,就要挥戟开劈的架势,殿内众人顿时一愣,旋即赶忙在御史大夫张苍的带领下齐声一拜:“臣等纵万死,亦不敢言陛下之罪···”

    说到底,此时还不是后世那个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伪封建时代——西汉,是历史上仅有的一段处于*******-余-晖的君主绝对专政政体!

    没有儒家为皇帝设立的条条框框,没有‘天子与xxx共治天下’的舆论,也没有官僚对皇帝决策指指点点的时代背景。

    ——西汉的皇帝,算是除秦始皇以外,仅有的具有绝对专政权、真正意义上言出法随,口含天宪的统治者!

    与后世日常被御史言官吐槽私德,被朝中老臣日常职责措施失当的坡脚皇帝不同,西汉的皇帝,根本就不会错!

    在后世,日食月食是皇帝失德,地震陨石是皇帝有错;但在西汉,包括但不限于天地万物的一切,都必须按照皇帝的意志运转。

    就连星辰运行的轨迹,都属于西汉皇帝‘可命令’的范围之内!

    在这种背景下,没有任何一个臣子,敢指责‘皇帝有错’——如果真的有哪里不对,那就是朝臣有错、天下有错,乃至于这个世界错了!

    作为刘邦的子孙后代,西汉皇帝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是脸皮,也从来都不会做打肿脸充胖子的举动:西汉皇帝信奉的,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不严谨的说:盛唐时的百国来仪,在西汉几乎必然不会出现!

    因为西汉的皇帝,从来都不会以单纯的仁义礼信作为外交准则——每一个西汉皇帝,几乎都是‘不服,就打到你服’的暴脾气。

    后世的皇帝,要想做到对天下的绝对统治,对政权的绝对掌控,那要做到许多事,如内王外霸,礼贤下士,道德伟岸等等等等。

    但在西汉,皇帝要想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主宰,其实非常简单——天子玉玺,调兵虎符,丞相印,三者足矣!

    玉玺在手,赏罚皆出于皇帝之口;兵符在手,讨伐皆出于皇帝之念;丞相印在,则法令畅通无阻。

    这,也是历史上的武帝爷架空丞相,以及杀母存子的原因——皇帝在理论上,只具备对天子玉玺的掌控权,而调兵虎符,则是太后掌其一、太尉掌其一。

    为了堵住朝堂比比歪歪的老家伙们的嘴,武帝爷选择了最直接的一条道路:熬死太后掌握兵权,架空丞相得到丞相印,从而达成政治程序上的言出法随。

    相较于武帝一朝,儒家逐渐势大,学术氛围普遍以‘为皇帝做个围笼’为主要目标的黑暗时代所不同,刘弘所处的现在,可谓是西汉皇帝最自由,能呼吸到的空气最清新的一段时光。

    所以,周勃所言最大的漏洞,恰恰是后世皇帝咬牙切齿,却始终不敢拍桌子的那句:与民争利。

    殿内陷入漫长的寂静之中,无论是左侧的朝臣公卿,亦或是右侧的军方将领、彻侯勋臣,亦或是殿中央怒目圆睁,却一言不发的周勃,乃至于目光阴狠间瞥向张苍的陈平,都不敢再开口发出一言。

    盖因为刘弘之语,属于西汉初绝对的政治正确: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作为低层出身的刘邦所立之政权,汉初政治意识形态中最基本的一条准则,便是‘避免第二个沛公起于草莽’。

    而历史上的刘氏皇帝,最为人挑不出错的一点,便是西汉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以秦之高压政策,作为‘压制草莽英雄’的手段。

    此时的舆论之中,对于秦的灭亡,最受认同的观念,便是‘秦以暴待民,则民反之’。

    所以,汉室对于底层百姓,尤其是对国家纳税服役的自耕农阶级,可谓是百般回护。

    历史上,从刘邦广授民田爵起,历代刘汉皇帝,便交替呈现出那副令后世统治者相形见绌的画面——皇家园林上林苑,成为了汉室收容破产农民的调节阀;皇帝小金库少府,成为了国家战略武备的资本保障。

    即便是历史上穷奢极欲,横征暴敛,为凑军费无所不用其极的武帝刘彻,亦有策马踩坏农民伯伯的庄稼,因此被骂的架尾逃去的经历。

    在这样一个说皇帝有错,都属于指责者‘不忠’范畴的时代,将底层百姓开除出‘民’的行列,更是无异于政治自杀。

    这一切,光从被刘弘当面呵斥,却丝毫不敢出言反驳的朝臣百官之面色,就足见端倪。

    “太尉既不知,还请丞相为之解惑:吾汉室之立,所倚凭者何?”

    “太祖高皇帝所定广迁天下豪杰以实陵邑,以实关中,以固国本之策,又何用意?”

    说着,刘弘更是将手中长戟猛然砸在地上,中气十足的一呵:“太祖高皇帝授民田爵,以安黎庶者,又乃何故?!!”

    听着刘弘振聋发聩的质询,陈平只冷汗直冒,顾不上为周勃的愚蠢而愤恨,只低着头,默然不语。

    就见刘弘怒极而笑,脸颊却悄然流下两行清泪:“朕临朝之初,丞相乃言朕年幼,行政当多以老臣之见为考,当谨言慎行,朕自允。”

    毫无别扭的给陈平按上一个未曾有过的黑历史,刘弘便赶在陈平反应过来之前,声情并茂的啜泣道:“关中粮价鼎沸,朕问丞相当何以解,丞相又言法无禁止则无咎,豪商虽恶,然法所不能止,律所不能治!”

    “待朕以召飞狐都尉惩治豪商恶绅,以平粮价,丞相又因一己之念,乃令内史横征暴敛,以石者一算取税于民,徒惹生民不得饱腹!”

    在陈平骇然欲绝的目光注视下,刘弘悲痛的从怀中取出一纸白绢:“岂不闻尔俸尔禄,民脂民膏···”

    “及至少府所收之税,方入国库不足日,丞相便以马政之名取之。”

    “朕且不问丞相,此数千万钱,乃于吾汉家马政所善者何,亦不问丞相家中府藏可还盈富。”

    说到这里,刘弘已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无力的瘫坐在御阶之上,手中白绢亦是滑落在地。

    “丞相所言之国朝栋梁、开国老臣,今竟亦不知朕之用心良苦,以恶朕安民之政。”

    “朕只一问:此,便乃丞相所言之栋梁,朕治世之肱骨邪?”

    最后一问发出,刘弘语气中已满是悲痛欲绝,本就阴柔的面庞更是一片惨白。

    断断续续几声啜泣之后,殿内便复归宁静。

    没等朝臣发现,御阶下就传来一阵焦急的呼唤。

    “陛下!”

    在殿内众人皆慌乱的上前,查看已昏倒过去的刘弘之时,朝班左侧最前位置得陈平,却是诡异的前后摇晃起来。

    “噗!!!”

    一口鲜血喷出,陈平干涸的嘴唇颤抖片刻,旋即贴在了木地板上的血迹。

    周勃面色一片茫然,只手足无措的在人群外围呆然而立;刘揭更是被人群挤到了靠前的位置,不得不做出一副焦急的模样,看着御史大夫张苍猛掐刘弘人中。

    对于丞相的吐血昏厥,殿内众人却无一发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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