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果在下不是因为伊邪那美而穿越的,在下又是如何穿越的呢?”雨秋平费解地再次发问,“在下在穿越前就是个普通的高中学生,压根不知道自己有神力这回事,也不知道为什么日本的神力会附到在下身上,更别提什么用‘天之御中’来跨越时空了。”
“那我就不知道了,说不定是你无意间用出来的呢。”今川义元歪了歪脑袋,指了指雨秋平的后脑勺,“你不是就无意用出来过一次吗?在你那旗舰上,鬼十河拼命砍向你的时候,你在一瞬间虚化了身体,把肉身收入了黄泉比良坂中,躲过了那一击,你忘了吗?”
“啊?”今川义元这么一说,雨秋平才恍然大悟,愣愣地摸了摸自己的脑后——难怪当时头盔后部都被砍裂了,可是自己的脑袋却毫发无损。之前他在和今川枫、阿市相处时,也都曾有过无意间让身体虚化以至于被物体穿过的经历。
“这次不是也一样?你在溺水快被淹死的时候用出了神力,把自己转移到了黄泉比良坂里。”今川义元又补上了一句,让雨秋平彻底陷入了沉思。
“怎么样,听懂了吗?现在你刚才问的那几个问题得到解答了吗?”
“伊邪那美那个重启时间还是不懂…”雨秋平不好意思地用抚摸脑后的手挠了挠头。
“啊,清水不是都给你解释过一遍了吗?伊邪那美的持有者只要拥有三神器,可以重启时间,让时间回到过去的某一个时间点,比如你们用的西历公元1000年啊,公元500年啊,公元1年啊,都可以,然后世界会重新开始发展。假如伊邪那美是在公元1500年重启到公元1000年,那公元1500年的那10个神力者的灵魂就会同时被拉入黄泉比良坂里,一直移动到公元1000年,分别进入公元1000年时阳间的10个神力者的身体里,把他们的灵魂反过来挤入黄泉比良坂里,自己则鸠占鹊巢,夺舍了他们的身体。”
“那您刚才说的什么,看到的历史不是这一世的历史,而是上一次伊邪那美重启前的历史,又是什么意思?”
“啊,这个啊。就比方说,我们这一世的历史里已经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作为天之御中持有者的你的痕迹,但是我们这一世的神力者通过黄泉比良坂看到的历史和未来里是没有你的。我们现在所处这的这一世,是伊邪那美上一次重启后自然发展的产物。而我们看到的历史和未来,我们看到的完整的时间线,都是伊邪那美上一次重启前的那个世界,那个世界线里自然没有作为穿越者的你。”
“在下懂了。所以殿下和在下能在黄泉比良坂里相会,是因为我们都是神力的持有者。在下以实体进入了黄泉比良坂,殿下是以灵魂为载体,和在下在这里对话。”雨秋平缓缓地点了点头,沉默了许久,好好地消化了这海量般的信息。斟酌了半晌后,提出了下一个问题:“那殿下,您为什么会变成另一个人呢?您的神力又是从哪里来的?”
“我神力的来源…你就不必知道这么多了。但我可以告诉你,我第一次觉醒神力是在永禄三年(1560),上洛之战前。”今川义元没有在意雨秋平惊讶的眼神,而是继续说下去道,“至于我为什么会变了个人,啊,又是好复杂的问题啊。我们从头来过吧。你记不记得你当时在三日町合战里战败后,被武田包围在野田城里的事情?”
“记得。”雨秋平木讷地点了点头,不知道今川义元为什么提起了这个。
“那么,那天晚上的笛声你有听到吗?”
“自然有,武田信玄好像还被那笛声吸引过去了…”雨秋平随口应道,可是说着说着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那笛声是我吹的,曲子是当年善德寺同盟时我现谱的,所以只有武田,北条,还有雪斋老爷子知道这曲子。”今川义元若无其事地说出了让雨秋平震惊地无以复加的信息,“那老虎知道了我还活着,急匆匆地带人上山,被我一枪打死了。”
“我就是杀了他,才继承来的他的神力——神力·神皇产灵神——其能力是:神力觉醒者被杀死后,死者的灵魂可以反客为主,夺取杀人者的身体,而杀人者的灵魂则会被反过来困入黄泉比良坂中。这也是十大神力里,唯一一个传承方式是反过来的神力。”
“那…”雨秋平的瞳孔骤然收缩,非常警惕地看向眼前的这人,“那您不是应该被武田信玄夺舍了吗?”
“非常侥幸,他当时还没有觉醒神力,所以没有用出来。”死里逃生的今川义元谈起那件事情,却好像在讨论琐事一样洒脱,“我也是夺取了他的神力后才反应过来,这个这么强的神力居然传到了他身上,可惜他还不会用,但是我后来却会用了。”
“所以…”雨秋平略一思索,瞬间就反应过来了什么,再次惊愕地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前几年,近畿那一连串匪夷所思的连环刺杀案…每每都是一个人被另一个人杀死,然后杀人者继续行凶,不断传递…”
“没错,就是我利用神力·神皇产灵神做的。有了这能力,想要刺杀简直易如反掌。自己送上去给守卫杀死,再夺取守卫的身体,转身杀死正主就可以了。之后脱身时,随便找个人杀死自己,就可以改头换面。我现在这个身体,就是一个年轻的侍卫。”今川义元再次毫不避讳地点头应了下来。
“伊势神宫是您干的?天丛云剑也是您夺走的?”
“没错。”今川义元继续点了点头,雨秋平甚至有了一种错觉——他现在无论说什么离谱的事情,哪怕问恐龙灭绝是不是今川义元干的,后者也会点头认下来。
“您刚才还说…您拥有了神力·月读…,但那不是幻庵大师的能力吗,想要拥有他人的能力必须要杀死他,所以幻庵大师也是您杀的?您还说您用月读看到了清水姑娘的记忆,可是想要用月读窃取他人的记忆不是需要杀死他人吗,那难道清水姑娘也被您…那显如上人呢?”雨秋平越想越是可怕,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都是我干的。北条是我故意引他杀死了我,然后用神力·神皇产灵神把他夺舍,继承了他的力量。不过那身体实在是老态龙钟,我便让一个风魔忍者里的年轻下属杀了我,然后用忍者的身体开始了近畿的一系列刺杀。”今川义元脸上笑意如常,“不愧是你啊,雨秋。这么快就从我的话里反应到了这么多信息,但还有一个更关键的信息,不知道你意识到了没有?”
“更关键的信息…吗?”雨秋平低下头来喃喃地念叨着,沉思了良久后才终于反应过来,骤然抬起头,双眸颤抖着,难以置信地开口道:“您说您在上洛之前就已经觉醒了神力,那您不是应该已经来过黄泉比良坂了吗…不是应该已经看过前世的未来了吗?那您既然知道了永禄三年(1560)的上洛之战里您会被奇袭而死,又为什么还会…被奇袭呢…您不是应该打起十万分的警惕吗?”
“哈哈,我不是说了嘛,我看到的历史不是你小时候在未来学过的历史,是伊邪那美重启前的历史。那一段历史,和这一世的历史可不一样。你看到的,也是伊邪那美重启后这一世的历史,因为天之御中的穿越不会重启历史,只是一个个体在同一世的不同时间点穿梭罢了。毕竟伊邪那美重启历史时,可是相当于带了10个穿越者回到了时间起始点,他们自然会让历史大变样啊。”今川义元笑着摊开手解释,雨秋平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所以您不知道您会死在上洛之战里?”雨秋平低声确认道。
“知道。”今川义元直接给出了截然相反的答案,让雨秋平大跌眼镜。
“啊?”
“不仅知道,我还知道了两个不同的在上洛途中被奇袭而死的版本呢。”今川义元看到雨秋平目瞪口呆的样子,抚掌大笑道,“其中一个版本,也就是这一世的版本,还是从你那里听到的呢,穿越者雨秋。”
“在下?”雨秋平被今川义元给说蒙了。
“是啊,我在上洛途中,被织田信长在桶狭间趁大雨奇袭而死,不是你说的吗?”今川义元玩味地看着雨秋平,雨秋平则陷入了沉思。
他飞快地检索着纪伊,印象里他只和今川枫一个人透露过今川义元前世的死因…而那一次坦白,是在新婚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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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禄三年(1560),11月11日,骏河,雨秋平和今川枫的新婚之夜。
“这样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今川枫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又忽然来了精神,“我虽然没什么名气,但是家严总归是鼎鼎大名吧!快告诉我,家严后来怎么样了!我们今川家后来又怎么样了!”
雨秋平的瞳孔猛地收缩,人也一下子仿佛石化了。
“怎么了?”今川枫也愣了一下,“家严他…”
“永禄三年…”雨秋平有些木讷地背诵着历史事件。原本一件他在前世看起来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件,此刻说出,却有着切肤之痛。因为,那些历史事件里的人,不再只是一个名字,而是自己身旁活生生的人。“五月十九日。”
“家督大殿提兵上洛…”
“在桶狭间…适逢大雨…遭遇织田信长奇袭…”
“战死。”
说出这两个字时,雨秋平感觉心脏剧烈地痉挛了一般的疼痛。如果历史不曾改变,如果他没有回来。今川义元,今川家的家督,今川枫的父亲,自己的岳父;那个总是笑着,很豁达很幽默,却又十分睿智厉害的家督;那个蹴鞠踢得很好的大叔,那个对自己有着知遇之恩的伯乐…就会在半年后身死。
门外的北风忽然紧了,连房门都发出了一声被重物撞击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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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当时传来了古怪的撞击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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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怪家督大殿!把我们都赶走了,不让听墙根!这可是错过了一辈子啊!”穴山信实悲愤地大喊道。
“哦?大殿把你们都赶走了啊?”雨秋平笑道。
“是啊,一个人挡在门口,谁都不让进!”御前崎仲秀摊了摊手,“太遗憾了。”
“不对啊,你俩不是后来又偷偷溜回去一次么!”吉岗胜政一拍脑门,向御前崎仲秀和穴山信实看去。
“什么!你们两个!”雨秋平顿时火冒三丈。他和今川枫昨天晚上是坦白了穿越之后再开始干大事的,他们偷偷回来一次岂不是正好赶上了!昨晚动静还那么大,肯定被听到了。
“别别别!大人没啊!听我们解释!”御前崎仲秀和穴山信实连连摆手,“我们是回来了不假,但是没听成啊!家督大殿早就料到我们会回来,等在那里又把我们赶走了一次!”
“呼…”雨秋平长出了一口气,还是大殿靠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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穴山信实后来抱怨,他们本来想夜里溜回来来听墙根,结果却被今川义元赶走了。
那不就说明今川义元本人一直躲在门外听墙根吗?所以他听到了雨秋平坦白自己是穿越者,也听到了雨秋平讲述的桶狭间之战。
“我去…”雨秋平这次是真真切切地目瞪口呆,看着毫不害臊的今川义元道,“殿下…连女儿和女婿的墙根都不放过吗?”
“不仅听到了你是穿越者的真相,还听到了这一世我的命运,绝对不亏啊。而且也就是从你那里听到我的死因后,我彻夜难眠,思绪碰撞又复杂,才无意识地从洞穴里走入了黄泉比良坂,觉醒了我自己的神力,看到了前世的历史和未来。”今川义元笑着答道,这个时候只要今川义元不尴尬,尴尬的就是雨秋平——果然,雨秋平现在已经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在黄泉比良坂里当然是打不出地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