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在河内的投票点上,选战同样激烈。
小西隆佐显然早有准备,他把小西行长从土佐调了回来,精心策划了这场选举。在选举场周围,最大的演讲台就是小西隆佐的,它卡在了几个投票点的中央。在演讲台背后树立着高大的木板,上面依次罗列着小西隆佐多年来的成就。家产有多少、每年盈利有多少、家族的药店产业已经开了多少家分店、开到了多少个城町、累计接诊了多少人、小西隆佐历年来在国会内参与或发起的提案等等,都被如数家珍地用大大的数字写了出来。而台上还有不少拿着铁皮喇叭的伙计,向着周围的选民宣传自家雇主的势力。同时,还高呼着小西隆佐的选举承诺:“家家有药吃。”
但凡有点辨识能力的人,都会意识到小西隆佐的强大实力。而在小西隆佐的演讲台周围,还有不少临时小摊贩,他们向前来投票的人免费赠送药品,只要求他们给小西隆佐投一票。
“胜券在握。”站在远处高地上的小西行长满意地看着自家演讲台周围的人山人海,“我不禁要拿下席位,还要替父亲拿下第一。”
“还有不少浑水摸鱼的狗腿子呢。”小西行长的一个随从指了指那七八个围在小西家演讲台周围的竞选者。他们每个人都是在胸前挂一个牌子,上面大大地写着自己的名字。他们向路过的每一个投票者鞠躬,同时车轱辘般地重复一句话:“俺是某某,某村人,家里老人信佛,儿子孝顺,媳妇儿贤惠,列表上第X个就是我,请老乡投我一票。”
“俺是某某,某村人,家里老人信佛,儿子孝顺,媳妇儿贤惠,列表上第X个就是我,请老乡投我一票。”
“俺是某某,某村人,家里老人信佛,儿子孝顺,媳妇儿贤惠,列表上第X个就是我,请老乡投我一票。”
……
“莫名其妙的拉票。”小西行长身边的随从不屑一顾地冷哼了一声,“这是在乞讨呢吗?现在是在选议员,是在选治国理政的大人物啊!跟你娘信不信佛、你媳妇孝不孝顺有什么关系?真的是。一直在我们家的演讲台边上转悠,多碍事。”
“就是就是。”身旁的随从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吐槽着,然而小西行长却是愁眉不展,他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对,但是却死活找不到问题的原有是什么。
“咱家老板是不是应该告诉别人,咱们老板是在选票上第几个啊!”一个随从忽然意识到了问题,“这些来投票的农民,可有不少是不识字的呢!”
“你说得对。”小西行长立刻点了点头,朝着随从挥了挥手道,“告诉那些拿喇叭的人,喊出父亲在选票上的位置。”小西行长说完后,又觉得有些不放心,决定亲自过去监督。然而,就在他穿过拥挤的人群时,选民的议论声和投票情况却让他始料未及。
“啊烦死了烦死了,非要来这鬼地方投票,这么老远还这么挤。”一个挺着肥肚子的农民不满地抱怨道。
“殿下给免一成税呢,到那里签个字就行,你还抱怨啥。”他后面的另一个农民笑着道。
“要不是为了那一成税,谁要来投票?”那个农民嘴上一边嘟囔着,一边走到选举桌前签字画押,然后接过了雨秋家负责人员递来的纸币,随手在票上的第一个人那里划了个勾,就转身想要离开。
“唉!这位兄弟,至少要选3人呢!”雨秋家的官吏见状匆忙起身招手,好说歹说把那个农民给拉了过来。那个农民本想在第二和第三的地方打两个勾,可是看了一眼雨秋家的官吏的脸色,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刚才那俩看起来挺老实的农户说他们在第几个来着?”他向身旁的同伴问道。
“好像一个第十三,一个第二十六。”同伴歪着脑袋想了想,“我也不确定。”
“嘛…好吧。”农民有些不满地抱怨了几声,在选票上数了数,在第十三和第二十六的地方划了个勾。而这时,小西隆佐演讲台上那几个铁皮喇叭还在大声宣传着。
“吵死了,谁啊?哪里来的奸商?”农民十分不满地摇了摇头,似乎想把噪音驱赶出去。而他的同伴,则在七、十三、二十六的位置简单勾选了一下。勾完了之后,他忽然想起似乎有个挺厉害的药贩子正在宣传,但是一时间想不起来他在第几位,只记得他好像叫小西隆佐。他看了眼选票,上面的字他一多半不认识,又懒得问一声雨秋家的官吏,便随手把票投进了票箱。
·
不久后,在堺町,津田宗及也临时拉起了个大舞台,找了一堆伙计帮他宣传,还紧急弄了好多袋米和果蔬放在舞台边,给他投票的人都可以拿走一袋。
而今井宗久干得更绝,他把堺町的一个剧团给拉了过来,弄了个场子就在投票点边上演起戏来,引来了不少正在排队的工人、商人和农民。今井宗久借机宣传,请求他们投自己一票。不少商人有样学样,竟然在投票点附近摆起摊来,弄得像是庙会一样。
而雨秋平此刻也一身便装,带着叶谷穗子、朝比奈泰平和日海三人混在人群里看戏,顺便感受一下选举的氛围。
“好热闹呀殿下,像是过年一样。”叶谷穗子拿着不知道是哪里买来的糖葫芦,一脸幸福地品尝着美食,“要是这选举年年都有就好了。”
“得了吧,那你家殿下要给累死。”雨秋平闻言哈哈大笑起来,“我也是没想到,好好的选举居然这么好玩,要是有人能把这记录下来,以后估计可以在历史课本上当一段小的楷体字段子那样出现。”
“穗子姐,要不你画幅画吧。”朝比奈泰平忽然提议道,“这样说不定在历史课本上,殿下说的那个什么楷体字上面,就有你的画来当配图了。”
“可!好主意!”叶谷穗子咯咯地乐了起来,“不过我没带画笔画板,咱们四处转转,看看哪里能买到。”
“这好歹是选举,你以为是集市呢?啥都能买。”雨秋平哭笑不得地揉了揉叶谷穗子的头发,“你真想画,我让人快马回去给你拿来不就得了。”
“不,我就要在这里买。”叶谷穗子小嘴一撅,耍起小性子来,朝比奈泰平也在一旁起哄。雨秋平无奈之下,跟着他们在人潮里转来转去,没想到还真的看到了一个在送画笔画板画纸的商人,他也在请求投票。
“我们几个都没有投票权,可以从你这里买吗?”叶谷穗子皱着眉头想了想,好像他们确实都是不能投票的,“拜托了!我现在就很想画画!”
“好吧。”商人有些失落地点了点头,本来被他举在那里的写着自己名字和位置的牌子也被他随手放了下来。叶谷穗子看着有些心疼,悄悄地多付了一点钱,被雨秋平看在眼里,微笑了一下。
就在这时,人群忽然拥挤了一下。紧接着,一个身影闪过,一把将叶谷穗子腰间的钱包给抢了下来,随后就朝着另一边挤去。
“啊!抓小偷呀!”叶谷穗子见状惊叫起来,朝比奈泰平和日海两个人立刻朝着小偷的方向挤去。可是人潮涌动,一时间竟然缩小不了差距。那个小偷个头不高,眼看这就要跟丢了。朝比奈泰平有些恼了,竟然想拔刀,被雨秋平一把给摁住了。
“抓小偷呀!那个蓝衣服的是小偷!”朝比奈泰平眼看要追不上了,急得大喊起来,可是在四处都是铁皮喇叭高呼的嘈杂环境下也不知道有几个人能听到。
就在这时,前方的人群忽然一阵骚动。紧接着,就听到了几声“放开我”的尖叫。朝比奈泰平等人匆忙往那边赶去,发现一个20岁出头的白净的年轻人一只手就钳住了那个偷了钱袋的小偷,另一只手把钱袋交还给了叶谷穗子。叶谷穗子接过钱袋后匆忙道谢,“多谢这位义士相助!不知尊姓大名!”
“在下莱昂。”那个明显生着一副日本人面孔的年轻人却报出了一个西方名字,“举手之劳,不必客气,这位盗贼就交给你们了。”
“交给他们干什么,打一顿扔海里去不就得了?”跟在年轻人后面的一个中年人豪迈地大笑起来,朝着年轻人身边走来。而这时,雨秋平也刚好赶上了叶谷穗子和朝比奈泰平。两人一对眼,雨秋平愣住了,而那人却笑得更开心了。
“红叶啊。”
“主公?”
雨秋平目瞪口呆地看着一身便装的织田信长出现在了人群里,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仔细确认了半天,他终于意识到他没看错。
“您怎么来这里了?”雨秋平诧异地问道。
“这不是来看看你搞的不成体统的东西究竟是在玩什么嘛。”织田信长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没好气地冷哼了两声。
“那怎么好不带侍卫也不通知在下?这也太危险了吧?”雨秋平匆忙打量四周,生怕有什么隐患。
“你不也一样?你不也就带着一个毛孩子,一个小沙弥和一个小姑娘?”织田信长挑了挑眉毛,用脚趾间点了点雨秋平的方向,“你打不过余,你那三个侍卫也打不过余的侍卫,你不该担心担心你自己吗?”
雨秋平这才意识到那个唤作莱昂的年轻人居然是织田信长的侍卫,于是开口追问道:“不知这位是…”
莱昂看了眼织田信长,得到后者的确认后,才向雨秋平行了一礼道:“在下蒲生氏乡,见过红叶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