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膳大夫果真了得啊…”
12月12日上午,重新在志摩码头登岸的雨秋平不由得发出一声长叹。
根据竹中重治的推测,很有可能是三好家、松永家把雨秋平所部进入山区东进的消息传递给了武田信玄,武田信玄立刻判断出雨秋平是要绕路到伊势,随后乘船来远江支援。因此,他就下令所部骏河水军沿着东海道海域一路西行,拦截可能出现的运兵船,结果就把雨秋平给堵个正着。虽然雨秋平觉得可以一战,但是既然海战专家九鬼嘉隆、伊丹康清都说不行,雨秋平也只得作罢。
等到织田水军返回了志摩后,骏河水军依然阴魂不散地跟了过来,就在港口远处徘徊,似乎是不打算让织田水军出航了。雨秋平希望九鬼嘉隆能够出海击败骏河水军,随后再运载雨秋家的援军过海,然而,却遭到九鬼嘉隆的拒绝。
“红叶殿下勿怪,不是在下不想,是真的力不从心。”九鬼嘉隆面对雨秋平的要求,十分歉意和尴尬地低声道:“我们的水军和骏河水军最多是五五开,而现在洋流又有利于骏河水军,实在是难以匹敌。”
“九鬼殿下这是哪里话?岂有将士临战怯阵的道理?”雨秋平眼看行程被耽搁,救援德川家康已经要来不及了,不由得有些上火,“九鬼殿下也不是雏儿,须知兵凶战危,从来没有全胜的把握。岂能因为不一定打得赢就避战?去支援德川殿下是主公的命令,九鬼殿下是要抗命吗?”
“不是呀红叶殿下,红叶殿下可别这么说!”九鬼嘉隆一看雨秋平拿织田信长出来压他,隐隐要把支援不及时的帽子扣在自己头上,一下子就急了,“在下绝非怯战!主公若是要让在下去和骏河水军决一死战,在下绝无二话,现在就去!只是现在当务之急是要让殿下赶紧到远江不是吗?”
“水战和陆战不一样,很难一战定胜负,往往都要焦灼许久!现在骏河水军和在下的实力在五五之间,如果骏河水军只是想要拖延,无意决战,在下可能好几天都没法和他们分出胜负!这样不是更耽误殿下的时间吗?就算打赢了,在下的船队也必定折损不少,可能没办法把殿下的人全都运过去了!”九鬼嘉隆越说越急,竟然都有些结巴起来:“如如如如此这般!殿下还觉得此刻有决战的必要吗!”
“照你这么说,眼下从海路过去似乎没有希望了吗?”雨秋平被九鬼嘉隆说了一通后,虽然心中的气还没消,但是也意识到了眼下局面的窘迫,“难道要我走陆路去支援吗?”
九鬼嘉隆没有答话,但是雨秋平已经从他唯唯诺诺的表情里看出了答案。
“从这里走陆路到滨松,至少500里地。”雨秋平自顾自地惨笑了一声,“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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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12日下午,稍作休整的雨秋军立刻就从志摩港口北上,沿着环绕伊势湾的港口开始行军。骏河水军封锁了伊势湾,坐船去支援已经不再可能,那么唯一的一条路就是绕着伊势湾走一条500里的陆路去支援德川家康了。
如果雨秋军全力赶路,或许能在七、八天内抵达。可是在这之前,雨秋军已经长途跋涉了半个月,体力已经严重消耗。如果继续不顾疲劳地强行军,等到了滨松城下,也会劳累地没有任何战斗力。所谓“百里而趋利者蹶上将”,说的正是这样的部队,何况雨秋平要走五百里呢?因此,雨秋平只得放缓行军速度,计划在十天内抵达滨松,希望能借此保证雨秋军的体力。
不过,这也基本就宣判了二俣城的死刑。已经遭遇断水危机的二俣城,肯定是没办法再坚持十天了。雨秋平一方面把伊势湾遭到封锁的消息告知织田信长,一方面去信给德川家康,表达了自己的歉意和无奈,并再三告诫德川家康严守城池,不要浪战,等待自己的救援。
心急如焚的雨秋平催动参谋部再次运作起来,制定出最佳的行军计划,哪怕能早到半天也好。竹中重治竭尽所能地工作,冒着大雨亲自赶去前线制定行军计划,结果因为淋雨而病倒了。在大冬天,感冒变得更加严重。竹中重治的病可是把雨秋平吓得不轻,毕竟在前世的历史上,竹中重治身体就一直不好,在几年后就英年早逝。愧疚不已的雨秋平拒绝了竹中重治带病继续跟随部队出征的要求,而是把他留在了伊势松岛城,让他好好休养。
竹中重治因病脱离队伍后,参谋部一时间竟然群龙无首。也难怪,有竹中重治这样一个事必躬亲的参谋部长在,那些参谋只需要服从竹中重治的指令和调配就可以了,忽然间竹中重治不见了,他们自然应付不过来。由于竹中重治的工作总是让人放心,雨秋平平时很少过问参谋部的事务,对这些参谋都不是很熟悉,一时间也不知道选谁来挑大梁。于是,他索性病急乱投医,在参谋部找到了一个名叫福泽谕楠的参谋,来暂代参谋长的职务。他是竹中重治在河内地区新招募的一个参谋,资历并不算太老,但是很善于玩战棋。雨秋平之所以选择他,就是因为他的名字——姓福泽的人智商总不会低吧!
“你叫福泽谕楠?”雨秋平拿着参谋部的花名册,走到了一个身躯倒是挺伟岸的参谋面前——这样貌倒是对得起他的名字。
“是,殿下。”福泽谕楠十分恭敬地向雨秋平一礼。
“好,就由你来暂代参谋长了。”雨秋平草率地把花名册一合,递到了福泽谕楠手上,“你记着,千万不可断了香火。”
“这是为何,殿下?”福泽谕楠闻言一愣,不解地反问道,“找女人不过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因为日本的未来,就都在你的后代身上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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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真别说,雨秋平乱投医的结果似乎还不错。这个福泽谕楠虽然是个新手,但是明显很有天赋,居然在一天内就上手了竹中重治的工作,有条不紊地开始安排起雨秋军的行军计划。一切重回正轨后,雨秋军的行军速度回到了之前的水平,以每天40-50里的速度快速推进,向着遥远的滨松绕去。
12月19日傍晚,雨秋平终于抵达了三河冈崎城。在这里等候已久的德川信康,立刻亲自在冈崎城门口迎接。
“伯父,您可算到了!”还没等雨秋平骑着马走到城门前,德川信康就已经连着抢出来好几步,朝着雨秋平行了一个晚辈见过长辈的大礼,“还请伯父救救远江!救救德川家!”
“三郎别这样,我和令尊是什么关系?雨秋家和德川家又是什么关系?我既然来了,就会拼劲全力!”雨秋平立刻翻身下马,把德川信康扶了起来,在这个14岁的半大孩子肩头重重地拍了拍,给他打气。他才只有14岁,却已经要坐镇三河独当一面了,其肩头的重担想必把这孩子压得不清吧。
“伯父,二俣城……”德川信康被雨秋平拉起来后,立刻急急地想要开口道,却被雨秋平摆了摆手打断,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顶声音道:“人多耳杂,进城再说。”
德川信康闻言一愣,有些惭愧地点了点头,匆忙和一帮德川家家臣一起把雨秋平迎入城内。等到刚走到天守阁附近,德川信康到底还是忍不住,立刻低声说道:“伯父,大事不妙了,家父就在不久前派来使者。说二俣城在今天下午,已经因为绝水而陷落了!武田家大军转而南下,目标估计是滨松城了!为了保证军心不动摇,在下还没有把这个消息公布出去!”
“怎么?冈崎城最近军心不稳吗?”雨秋平闻言感到有些不妙,“这些不都是德川家忠心耿耿的部下们,怎么会军心不稳?”
雨秋平的疑问让德川信康微微有些尴尬,没有立刻回话。雨秋平环视了一圈,发现周围的德川家家臣都是面色有些古怪,没有一个人接话。
雨秋平好歹也是混了十几年的了,不是在当年那个愣头青了。微微思索之后,就品出了德川信康的言外之意和他的欲言又止。微微叹了口气后,雨秋平低声开口道:“三郎是说,德川家内部有脱离织田家、转而依附武田家的声音吗?”
德川信康被雨秋平戳中心思,面色一紧,随后沉声答道:“正如伯父所说,家中有些宵小的心思活了。不过伯父勿忧,在下还有家父都是一心向着织田家,绝无他心!还望伯父和织田大殿明白我们的一片赤诚!”
“三郎和令尊的心意和品节,我从未有过怀疑,”雨秋平十分坚定地道,“不过眼下的局面,也怪不得德川家内部会有不同声音。武田家大军压境,三河远江危若累卵,可是织田家因为困局,支援却姗姗来迟,是我们织田家的过失而不是你们的。再加上武田家多次宣传,希望德川家加入反织田阵营,更是让德川家内部人心不齐。那些主张投靠武田家的家臣也未必是佞臣,可能只是为了德川家好罢了,想要保住德川家的利益,三郎心里要清楚!”
“伯父能这样想,德川家上上下下都感激不尽!”德川信康闻言,眼眶都微微有些湿润了。周围一圈的德川家家臣无论是织田派还是武田派,此刻都是颇有些动容,原本的尴尬局面顿时被化解。
“不过既然我来了,就请各位安心了。”雨秋平环视一周,向着德川家的家臣郑重承诺道,“织田家绝对不会放弃盟友,我雨秋平绝对不会看德川家受难而坐视不理!德川家为织田家所付出的牺牲和努力,我们全都记在心上!这就为德川家驱逐入侵者,把武田家赶回山里去!我雨秋平一向说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