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田家和三好家都将骑兵派出,在两军间隔的一里地的距离上互相试探,侦查对方的布阵情况,同时也掩护己方军队列阵。
“半兵卫,对于怎么列阵,你有什么看法吗?”雨秋平自己对这种事情没有太大把握,于是转而求助跟在身侧竹中重治。
“平原左侧贴着金刚山脉,虽说是平原但是仍然凹凸起伏不定,有着大量的丘陵,不适宜进攻,可以将北河内的小豪族布阵于此,作为左翼。”竹中重治策马微微向前一步,用手指着地形帮雨秋平讲解道,“而右侧贴着的则是寝屋川和它周围的开阔地,虽然因为泥沼的关系有些不便于行走,但是较左侧道路要好,可以安排木下大人和明智殿下的部队在此布阵,作为右翼。”
“此战地形狭窄,难以进行大的战术机动,正面战场的胜败依赖中军的发挥。一旦中军取得突破,就可以攻下对方总大将的本阵,从而导致敌方总大将失去指挥部队的能力,并切断左右两翼之间的联系,一举摧垮敌人。”竹中重治说完这一席话后,对着雨秋平拱手一礼道:“所以还请殿下率领常磐备亲自居中,此乃正合之策。”
与此同时,三好家的一侧。
“右侧是金刚山脉,行进不易,岩成殿下率领所部1000战兵作为我军右翼驻守于此。敌方此路也必是疑兵,不必多做纠缠。”三好义贤望着眼前的地形,做出了和竹中重治类似的判断。
“劳烦长逸殿下率领所部1000战兵坐镇中路。”不过,接下来三好义贤却做出了变招,“我和政康殿下率领2000战兵作为左翼,沿着寝屋川进攻。”
“实休要把本阵设在左翼?”三好长逸闻言有些惊讶,摸了摸下巴上的那撮泛白的胡子,不解地问道:“这种地形,本阵理所应当设在中路,主力也该从中路进攻,实休这又是何故?”
“长逸殿下没和常磐备交过手,可能不清楚。”三好义贤十分客气地向辈分是他叔叔辈的三好长逸解释道,“常磐备战力超群,可能不下于四弟的赞岐众,若是正面对垒,我们没有人能是对手,此战必败。但是雨秋红叶为人一向谨慎,应该采纳稳妥的布阵之法,常磐备必定居中,左右两翼都是战力不强的友军。而我则准备以主力沿着寝屋川突袭,快速击破敌人右翼,然后席卷中央战场。”
“只是常磐备战兵数量接近2000,仅凭长逸殿下那1000人,怕是难以有所作为。”三好政康同样和常磐备有过交手,那股韧劲和拼劲让他心有余悸。
“这有何难。我自从追随先主以来,纵横沙场三十余载,大大小小的恶战也见了无数,难道用1000人挡住2000人一会还挡不住吗?”三好长逸闻言却是哈哈大笑起来,“政康啊,莫要看清了我!”
“必要时,就请岩成殿下出兵协助吧。”三好义贤和岩成友通对视了一眼后,后者会意地点了点头道,“实休,放心去吧,有我和长逸在,中央便安如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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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双方布阵完毕后,在阵前互相骚扰的骑兵也缓缓撤回本军。雨秋平惊讶地发现,三好义贤的马印,居然插在了靠近寝屋川一侧的一座小丘陵上,而没有在中军。
“他想要抢在我攻下中央之前,把我的右翼摧垮。”雨秋平在瞬间感到有些诧异。因为织田军的右翼,对上了三好军作为主力的左翼,兵力上有着一倍的劣势,“半兵卫,该怎么办?要调整部署吗?”
“殿下不必惊慌,如果殿下跟着他调整部署,反而正中三好实休的下怀。”竹中重治看到这个情况却是不慌不忙,十分自信地分析道:“此处地形狭窄,横向变动阵型只会导致建制散乱,给三好军可乘之机。与其被牵着鼻子走,不如直接突破三好军的中央阵线。三好实休为了奇袭,将部队部署在不利于部队展开和行进的水边,终究是投机取巧,只要我们按部就班地进攻,主动权就在我们这边。”
“了解了,那就传令常磐备立刻对三好长逸所部发动进攻吧。”雨秋平果断地一挥手,身后的枫鸟马印立刻快速摇动起来,“再传令木下大人和明智殿下,请他们拼力守住右翼。”
由于军工司产量有限,没能生产出足够全军装备的铁炮。于是雨秋平将配备满了450把铁炮的三个连1200人一字排开,向着三好长逸所部杀去。而将吉岗胜政和小川佑东的两个纯由长枪手组成的连队留在自己手上,作为预备队。
随着常磐备缓缓开始前进,三好义贤和三好政康也立刻率部对木下秀吉和明智光秀所部展开猛攻。志纪之战,就此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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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村义信是三好长逸所部的一个足轻大将,跟随着三好长逸征战多年了,是三好长逸最为信任的那批部署之一。此战,他也被安排在了阵型的最前方,来抵挡常磐备的攻击。三好长逸刚才反复派人嘱咐,他们必须要拖住,拖到左翼的三好义贤和三好政康突破了对方右翼的阵线为止。
中村义信觉得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同样是1000守2000,他们这些久经沙场的劲旅难道比不过木下秀吉和明智光秀的杂牌军?而且,对面的统帅雨秋平似乎颇为谨慎,只派出了1200人进攻,而将足足800人留在手上作为预备队。中村义信甚至觉得,他们根本不需要拖延,而是可以直接击败这1200人。
很快,他就觉得不是这么回事了。
因为向他们走来的常磐备,队伍整齐得仿佛用刀切过的豆腐块一样,看不出任何层次不齐的地方。如果他没记错,他们中有一半多都是刚刚入伍两个月的新兵啊,这样的队列行进是怎么训练出来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三好长庆的旗本队呢。
随着常磐备的部队逐渐走到了距离三好家阵线五十丈的距离上时,三好家的弓箭手纷纷弯弓搭箭,把弓箭指向斜向上45度的方向,随后抛射过去。然而,常磐备对射来的弓箭熟视无睹,依旧肩并肩地迈着步子向前方走来。因为指挥官并没有下达立定的口令,所有人都不能停下——稍微的迟疑,在训练场上就是30个俯卧撑。他们毫不动摇地顶着弓箭向前走去,仿佛沐浴在春风里一样自在。100米外的弓箭抛射,对身着精良具足的他们几乎没有威胁。少数几个被射中面颊、小腿的倒霉蛋则疼痛地倒了下去,身后的常磐备足轻立刻一个剑步补上去,队形没有出现一丝一毫的混乱。
在全军走到距离三好家战线三十丈的位置上时,一声汉语“全体立定”的声音响起,一整排的常磐备足轻立刻齐刷刷地站定。常磐备的训练依旧保持着老传统——一律用汉语作为口令。随后,又是一声“向右看齐”响起,每一个足轻条件反射一般地顶着箭雨,朝着右边扭过头去,脚下的小碎步快速调整着战线。一声“向前看”的汉语指令后,所有足轻又齐刷刷地扭过头来,不带感情的冷漠眼神凝视着对面的三好军,把他们看得毛骨悚然。
“这样的纪律…这真的是新兵吗?”中村义信被眼前常磐备所表现出来的队列变换给彻底惊呆了,这是他打了这么多年仗从来没有见过的场景,心中的自信也被无情地摧垮。不少前排的弓箭手目瞪口呆地望着常磐备的阵线,和那在微风中拂动的红叶海洋,甚至忘了射击。他们当然不知道,走在前面两排的都是部队里的铁炮兵。而被雨秋平挑出来作铁炮兵的,都是一路跟随而来的老兵,他们的队列变换自然最为精湛。
随着一声“预备”的口令响起,一个个头盔上插着纸红叶的铁炮手齐刷刷地开始进行装填工作。一切准备就绪后,第一排的足轻就单膝跪地蹲下,第二排的足轻把铁炮从他们的头上弹了出来。两排近450个铁炮手,顶着箭雨,几乎在同一时刻点燃了火绳。
“射击!”
这声口令响起后,常磐备的阵线上立刻腾起了巨大的硝烟,口令声也立刻被齐射的轰鸣声所淹没。中村义信只看到眼前一片血花腾起,不少弓箭手哀嚎着倒了下去。他们弓箭手射击好几轮的杀伤,甚至不如铁炮手走到更近位置上的一轮射击。仅这一轮齐射,三好长逸所部的弓箭手就倒下了几十个人。
在这样耗下去,不用多久,三好长逸的弓箭手就会全部完蛋了。
“铁炮太好用了。”三好长逸看了眼战局,有些气恼地叹了口气,“弓箭队那么好的具足几乎没有效果,但是无论什么具足,基本都挡不住铁炮。”
“该死,当时就该听东康的,对买点铁炮!那孩子游走海上,见识比我高多了。”三好长逸深吸了一口气,只得下令全军立刻扑上去,结束这必败无疑的对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