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2日,雨秋平将井伊直虎母子俩安排人后送后,就率军进入三河了。
当常磐备的红叶旗和雨秋平的枫鸟马印再次飘扬在知立城外时,引起了不少百姓的围观。然而,这一次竖立在枫鸟马印旁的,却不再是二引两的旗帜,而是一面织田木瓜。这样的转变,当真让这些百姓唏嘘不已。
知立城位于安全的后方,雨秋平留下了小川佑东率领一个排的战兵和100辅兵,一共150人留守。之后雨秋平兵分两路,一路以福岛安成为总大将,查理为副将,率领两个足轻排和一个弓箭排,加上辅兵一共450人进驻西南的刈谷城。而雨秋平则率领着剩下的600人,进入了东南的安祥城。安祥城和刈谷城的少量松平家守军看到雨秋平率军前来后,都想见到了救星一样,匆忙将二人迎进城内。
原来,本愿寺一向宗的人早在几天前,就开始在刈谷城和安祥城南边晃悠,几乎是空城一座的刈谷城和安祥城担忧不已,只好唱着空城计来迷惑一向宗的人。
雨秋平在安顿下来之后,立刻带着本多忠胜、刚刚学会骑马的龙子等护卫,策马前去冈崎城拜访松平家康。不过,让雨秋平有些意外的是,除了矢作川和乙川防线上的松平家部队,冈崎城内居然还留有数量可观的预备队——既然有这么多预备队,为什么不派去西边的三座城池协助防守呢?
松平家康亲自在天守阁三楼会见了雨秋平,还特意嘱咐厨师做了雨秋平和松平家康都十分喜爱的菜肴——油炸天妇罗。
“多谢款待了啊!”雨秋平美滋滋地吃着酥脆的油炸天妇罗,“你的厨子做这道菜手艺可真不错!真的是百吃不厌啊,难怪竹千代如此喜欢这道菜。”
“哈哈,红叶喜欢的话,还请放心尽管吃,”松平家康憨厚地笑道。
“哦?”雨秋平愣了片刻后,也是哑然失笑,“竹千代还真的是有大将风度啊,一向一揆都已经快要打到咱们门口了,我也是担心三河的局势才急行军赶来。咱们加起来能不能打得过他们还不好说,竹千代还能让我放心吃饭?”
“嗯…”松平家康沉吟了一下,再次开口道:“红叶尽管放心吃,那些逆贼咱们不必放在眼里!之所以这么急得请求援军,是我担心下半年就吃不上这天妇罗了啊!”
“怎么了吗?”雨秋平听出松平家康话里有话。一别三年,这个当年稚气未脱的少年如今居然已经颇有些城府。
“实不相瞒,红叶,”松平家康一边咀嚼着天妇罗一边说道,“单凭松平家的实力,想要剿灭三河的那些逆贼还是办得到的,只是可能要拖延太久,今年的秋收怕是就要耽搁了。要是秋收收不好,那还有闲钱去吃油炸天妇罗啊?”
雨秋平愣了一下,脑筋也飞快地转了起来。他思虑了许久,才终于明白了松平家康话中的意思。
历史上,三河的一向一揆就是被松平家独立给镇压下去,不过由于两者实力相差不大,松平家耗时大半年才打赢了战斗。这严重影响了松平家的秋收,使得松平家元气大伤。也就是说,如果按照原本的历史发展,单凭松平家一家的能力,西边的刈谷城、安祥城、知立城三城也绝对不会失守。
换而言之,松平家康是有办法守住那三座城的。松平家绝不像求援信中所说的那样,已经抽不出任何兵力,三座城池已经是空城一座,必须等待织田家的援军才能守住。
想到这里,雨秋平恍然大悟。松平家康估计是故意抽空三做城的兵力,作出一副已经支撑不住的样子,来向织田信长请求援军——目的就是快速平定叛乱,减小松平家的损失。如果织田信长没有答应派出援军,松平家康估计就会快速地把冈崎城内的预备队派向三座城池来守卫它们了吧。
“好你个竹千代啊,”雨秋平一下子笑了出来。没想到松平家康居然用这样的方法从织田信长那里“诈”来了援军。“放心吧,我才不会告诉外人你这里的天妇罗这么好吃呢!”
得到雨秋平的保证后,松平家康长舒了一口气。刚才在城里,他就注意到雨秋平似乎很疑惑为什么松平家留有那么多的预备队。纠结在三,他还是决定告诉雨秋平实情,也相信着好朋友不会出卖自己。
“如此,便多谢红叶了。”松平家康拱手道谢。
“没事,这是人之常情啊!”雨秋平哈哈笑道,“朋友的小秘密,又怎么能够说出去呢?”
看着雨秋平再次狼吞虎咽地吃起了天妇罗,松平家康却是微微有些动容。
人之常情,人之常情…
红叶,你不知道吗?成了武士,成了一家之主后,为人处世,就不该在考虑身为普通人的情感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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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得知松平家本身的实力就已经超过了叛军后,雨秋平顿感信心倍增。松平家现在能够动员1500战兵用于进攻,雨秋平手上也有400战兵,加在一起就是近2000战兵,总兵力超过6000。而一向一揆的总人数虽然接近10000人,但是其中却有大量的老弱妇孺充数,真正的壮年男子不过5000。而这些鱼龙混杂的乌合之众里,可能只有那500僧兵和从松平家反叛过去的正规军拥有战兵的战力。其他的人可能只能跟风打打顺风仗——比如击败酒井忠次的那一次。一旦陷入逆风,很有可能一哄而散。
在原本的历史上,松平家康在初期也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让一揆众杀到冈崎城边。而之后,他也是像现在这样收缩兵力防守,消耗一向一揆的士气。不过,由于雨秋平率领的生力军的加入,松平家的反攻比历史上来得早了数月。
4月15日,雨秋平和松平家康各自率部南进。雨秋平所部进攻位于矢作川西岸下游的本证寺,也是这一次三河一向一揆本愿寺方面的大本营。而松平家康则越过冈崎城以南的乙川,去进攻上宫寺和胜鬘寺。根据松平家康的意思,人少的雨秋平只需要拖住一向宗主力便可,等待松平家康击败剩下的两座寺庙后,就会渡河夹击。
雨秋平汇合福岛安成和小川佑东所部后,就率领全军从安祥城出发,很快就和闻讯赶来的本证寺一向一揆众遭遇。一向一揆众的声势浩大令雨秋平都叹为观止——这里有将近5000人那么多。但是,等到雨秋平骑马来到一个小丘陵上开始瞭望时,才意识到一揆众比当年西美浓的豪族联军更像是乌合之众。他们毫无阵法阵型可言,所有人乱哄哄地站在官道上。大多数的人都只穿着破旧不堪的布衣草鞋,手里举着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镰刀、锄头、铡刀、柴刀甚至还有木棍和扫把。一看就是平日里老实巴交的老百姓。
他们接到了他们视若神明的本愿寺的号召后,就不顾一切地聚集在了一起,靠着人多壮胆。那些百姓们相信本愿寺的僧侣所说的,就是神佛的旨意。只要平日里老老实实地缴纳给佛祖的献金,在危急时刻站出来捍卫佛门的安全,就可以永生永世轮回在天堂,享受现世难以想象的荣华富贵。
唉…都是无辜的可怜人啊。我真的要和他们动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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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揆众们三五成群,又一群一群形成更大的群落,最终组合成了整个大军。大家彼此喧哗吵闹,挥舞着兵器,将污言秽语向雨秋平这边洒来。
在这群乌合之众的中前方,雨秋平看到了两只成建制的部队。一群全部都是光头,估计就是本证寺的僧兵了,人数有将近300人左右。还有一小撮打着五花八门旗号的部队,可能就是松平家的叛军,人数只有不到100。
“只要把那两支部队干掉了,他们就会散去了吧?”雨秋平向一旁的前田庆次问道。
“殿下怕是小看了那些农民的斗志啊。”前田庆次摇了摇头,“这些老百姓平时老实巴交,可是一旦为了他们所谓的佛祖起义啊,各个都像不要命了一样。我奉劝殿下一句,还是不要和他们正面冲突。殿下的常磐备虽然精锐,但在这几千人面前还是势单力薄。”
“这样吗?”雨秋平叹了口气。也难怪,历史上的织田信长就和一向宗展开了长达十年的鏖战。无论是让织田信长焦头烂额的长岛一向一揆,还是久攻不下的石山本愿寺,都必定不是浪得虚名。如果真的只要干掉了这两支部队就能获胜,历史上的松平家康也不至于花了半年才把他们弹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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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秋平不想进攻,不代表一揆众就不进攻了。一阵锣鼓声后,庞大的队伍立刻喧哗起来。整个阵型像是一个巨大的毛毛虫一样蠕动了几下,就向雨秋平这边冲来。
雨秋平看到对面人多势众,阵型拉开的距离足足有雨秋平战线的五倍有余,足轻们列出的单薄阵线肯定会被从侧面迂回。
在古代战阵里,一支部队的侧后是他最为脆弱的地方。因为士兵们总是面向正前方的敌人,侧后方暴露地都是空档。如果前后左右都是敌人,士兵们就会双拳难敌四手,被乱刀砍倒。想要掩护侧翼,要么就是把战线拉长到和对面一样的宽度,要么就是活用地形,或者则是利用队形变换。比如可以尝试结成圆阵来掩护侧翼——不过结成圆阵也就意味着,部队已经基本放弃了任何战场机动能力。或者就是像雨秋平那样利用熟练的三面转法,让本来面向正面的足轻能够快速调整到面向侧面。但是,如果对方人数实在过多,这种微观层面上的三面转法也就不够用了。
“真是棘手,”雨秋平皱着眉头叹了口气,“要是部队的侧翼乃至后方被这些人渗透过去,麻烦就大了。常磐备再厉害,也没有办法用屁股和后脑勺攻击敌人啊。而且,对面如果迂回到侧后,我那些手无寸铁的辅兵也无人保护啊。”
难怪后世历史上,织田信长的精锐兵团却屡屡在一向宗大军的进攻下吃瘪,还经常有高级将领阵亡。估计就是被数目庞大的敌军从侧后方迂回到了本阵,席卷了整个战线造成的雪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