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楚云是一时疏忽忘了考虑进攻荆州的战略,曹操是说什么也不相信。
楚云解释道:“叔父,在此之前,侄儿需要知道一件事,否则,是无法根据情况制定进攻荆州的战略的。”
“什么事?”
“侄儿想知道,刘备和诸葛亮他们,现今情况如何?”
楚云最担心的不是刘表,也不是远在江东的孙权。
真正让楚云忌惮的,唯有诸葛亮一人而已。
“哈哈哈——”
曹操大笑起来,像是猜到楚云会提出这个问题似的。
“云儿,你放心吧,刘备和诸葛亮他们,还闷在江夏,跟刘表的大儿子刘琦在一起,跟刘表闹别扭呢!”
“闹别扭?”
楚云想不明白,眼下曹军都兵临城下了,刘备怎么可能还跟刘表闹别扭?
再说,就算刘备或者刘表一时糊涂,以诸葛亮的精明,不可能看不清局势,还任由他们两家继续闹矛盾。
“是啊,据我们的探子回报,说是刘表本来答应拨给刘备兵马钱粮,让他负责到荆州的北方前线——邓县屯兵驻守,阻挡我军的攻势。
但是奉孝和公达之前都说不要把刘表、刘备他们逼得太紧,所以孤按兵不动,刘表果然就出尔反尔,没有如约把许诺刘备的兵马钱粮给他!”
曹操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中难免有几分得意,这种得意并不是单纯地在炫耀自己的能力,也是在为有诸多能替自己出谋划策的谋士,而感到骄傲。
“奉孝与公达二位先生这一计策确实很精妙,刘表此人反复无常,不但胸无大志,而且眼中只有那些许蝇头小利,就凭这种人,哪里有资格坐拥荆州?列位说说,是不是?!”
“魏王说得是!”
“魏王所言有理啊!”
“魏王!末将愿为先锋,率军替魏王攻克邓县!”
众文武抓住机会马上拍起曹操的马屁,所有人都认为,拿下邓县,进取荆州,都是顺水推舟的事,没有任何难度。
特别是在楚云已经制定好稳住刘璋、张鲁,以及庐江的计划之后,众人的信心比先前更盛了。
就连曹操,都是心情大好,雄心也再度被激发,属实有一种明日就挥军南下,全力攻打邓县的冲动。
不过,想到楚云此刻并非如先前一般远在天涯,而是近在咫尺,曹操索性今天就向楚云问个痛快。
“云儿,你觉得我们该何时进攻邓县,具体该采取怎样的进攻策略?”
楚云闻言,用余光扫了眼周围的诸多文武,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已经聚焦在自己的身上。
从众人渴望的眼神中,楚云明白,所有人都认为攻克荆州,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楚云冷静思考着,从敌我双方的实力上客观考虑,也难怪众文武包括曹操在内,都会有这样的想法。
就连楚云自己,也认为是这样。
但他总觉得有些不放心。
“诸葛亮真的会愚蠢到任由刘表与刘备交恶,给我们可乘之机么?”
在心中如此暗忖着,楚云开始怀疑这也有可能是诸葛亮安排下,刘表与刘备演出的一个假象。
因为就算刘表再蠢再愚昧,也不可能在曹操仍屯兵南阳这种危机四伏的情况下,还心疼什么兵马钱粮。
若是曹操攻克邓县,就能剑指襄阳,到那个时候,他纵然有再多的资源,又有什么用?
如果刘表真的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弄不明白,也不可能在荆州之主的位子上坐到今天了。
但是话又说回来,这一切都只是楚云的个人猜测,如果要用这个来浇灭所有人包括曹操在内心中的那份热情之火,恐怕非但不会见效,反而会适得其反,引发诸多问题。
“回禀叔父,侄儿不敢隐瞒叔父,眼下侄儿还没有想到攻克邓县的良策。”
尽管楚云用了这一手并不算高明的缓兵之计,但他料想就算是曹操,也不会对自己有意见。
毕竟楚云这才刚到朝阳第一天,就解决了张鲁、刘璋联军还有庐江之患这两大难题。
如果偌大的曹氏集团,所有的问题都要指望楚云一个人出主意解决,那也未免太丢人了。
“魏王,在下建议,不如先攻樊城!”
荀攸第一个道出自己的建议,从他急迫的眼神可以看出,他似乎早就把这个主意想好了。
樊城其实就在邓县的东面,这两座城池都与襄阳相隔一江,距离不算太远,可以说是同为襄阳以北的屏障。
只不过邓县的守备兵力较少,而樊城是重镇,刘表自然也派遣重兵把守。
曹操之所以想先攻打邓县,主要还是因为邓县相对而言更容易攻克,他不想在首战上陷入僵局,这样会影响士气。
而荀攸提出这个建议,正是不希望曹操避重就轻,将首战的优势浪费在价值不高的邓县上。
众所周知,“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曹军将士们现在铆足了劲,首战势必能以最盛的士气去拼命。
如果浪费这种高昂的士气,去打一个本就势在必得的邓县,等到回头再去攻打樊城这座坚城,不仅浪费了最初的士气,还容易让将士们因为胜利来得太容易而成为骄兵。
这对于后续的战争,是极为不利的。
“先攻樊城?”
曹操大脑快速思考着荀攸的提议,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嗯,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云儿,你怎么看?”
到头来,曹操还是要让楚云替自己拍板。
“侄儿觉得,这不失为一个良策。”
其实楚云根本没把邓县放在眼里,那种小地方,蚊子大小的肉,这个时候吃与不吃,并不重要。
正如荀攸所说,唯有拿下樊城,才是真正的一战定乾坤。
好在自北向南进攻樊城,与由南向北进攻,难度要降低很多。
如昔日关羽,就是由南向北进攻樊城,因为需要渡江,历史上到死都没能攻克樊城。
如果关羽是从北向南打,估计以他当时的兵锋,三天之内就能破城,哪里还会给曹仁拖延待援的机会。
曹操听楚云都表示同意,又见郭嘉没有打算反驳的意思,当即放下心来点头道:“好,那就这么定了,今日公事就谈到这里,列位现在可以把酒言欢了!”
本来就是给楚云接风洗尘的宴席,曹操却问了诸多公事上的问题,这会儿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当即向楚云先干一杯,楚云赶紧也跟着干了一杯,席间的气氛就此变得欢快起来。
因为无数文武趋之若鹜地争抢着向楚云敬酒,楚云也不知被灌了多少杯,反正最后是完全醉倒不省人事,由王平和另一位亲卫亲自抬回驿馆。
之后的几日,楚云除了在营中负责监督训练,就是在忙着让手下的虎豹骑报告给曹操。
曹操在得知楚云用这么短的时间内,又训练出这么一批精锐的大规模骑兵,乐得是喜不自胜,尤其是对“虎豹骑”这个名字,更是感到极其满意。
对于“剽窃”了曹操的创意,楚云还是感觉有几分愧疚的。
之后,楚云开始着手与瓦解刘璋与张鲁之间的联盟,还有让周瑜重新掌管庐江以及庐陵、下邳两郡的诸多事宜。
好在这些事有了曹操的批准和支持,实施起来难度并不高,基本上只是走了个流程,周瑜那边就顺利重新前往庐江赴任了。
楚云相信以周瑜的本事,要治理三郡之地,防备孙权往后的攻袭,应该不是问题。
于是楚云将注意力重新侧重到刘璋、张鲁之间。
先前原定的用财帛贿赂杨松的计划,事实的非常顺利,一周的时间过去,杨松就回信称已经将楚云伪造的对刘璋不利的证据,全部交给张鲁。
张鲁根本没怀疑杨松的证据从何处来,是否有假,当晚就气得是险些七窍生烟。
没过几日,楚云和曹操就收到新消息,称张鲁与刘璋再度反目,两家开始交兵,而且还是张鲁先发起的进攻。
同时,庐江也传来好消息,周瑜在很短时间内就聚集了一批新兵,往日被打散的老兵也回归不少,现在就算孙权派兵来犯庐江,周瑜也可以防守得住。
事情完全按照楚云的计划发展,曹操现在已经彻底解决了两个心腹之患,终于可以安下心来与刘表开战了。
而且,既然刘璋和张鲁的联盟瓦解,还相互交兵起来,远在西面负责镇守的曹昂,也就不必继续亲自留在那里,可以引军回朝阳,与曹操、楚云二人相会了。
阔别近一年,楚云当然要亲自带弟兄们迎接曹昂归来。
当日,曹昂春风得意地策马带头引军入城,一见到楚云,便当即下马,与楚云深情相拥。
曹昂与一年前没有多少变化,硬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楚云就是觉得他比去年看起来要更成熟稳重了。
“师弟,我和父王这一年来,可是想你想得好苦啊!”
曹昂不禁向楚云吐起苦水。
“师兄,师弟何尝不是呢?”
坦白说,在汉末,楚云对于绝大多数人都是虚与委蛇,除了鲜少的合作关系以外,就是干脆不屑来往。
真正谈得上是朋友的人,可以说是屈指可数,而关系最亲密的兄弟,就非曹昂莫属了。
唯有曹昂、郭嘉二人,是当初宛城之战时,肯配合楚云冒着天大的风险,相信楚云的判断,最终避免曹军大败,也在无形之中,保住了曹昂的性命。
有时候想起曹昂,想起这个按照历史记载本该丧生于宛城的师兄,楚云总是不禁感叹起来。
“师弟,这次,你我兄弟又可以并肩作战了!”
说着,曹昂看向曹操,殷勤道:“父王,这次,您可一定要成全我,给孩儿一次与师弟并肩作战的机会!”
知子莫若父,早在曹操决定要让曹昂回来的时候,其实就料到曹昂会这么要求。
“好,这次攻打樊城,就由你和云儿负责指挥,有什么事,你们俩商量着来!”
曹操这句话,可是惊呆了来陪曹操一起接曹昂的众文武。
因为攻樊城这一战极其重要,既是向荆州动兵的首战,也是能否顺利让大军入主荆州的关键一战。
倒不是说曹昂和楚云的能力,不足以胜任指挥这一战的位子,而是众人都默认这么重要的一仗,曹操一定会亲自指挥。
但这个问题已经上升到曹操的家事,曹昂是曹操的长子也是公认的未来继承人。
而楚云既是曹操最依仗的义侄重臣,明眼人还知道,楚云和郭嘉更是未来辅佐新君曹昂的中流砥柱。
所以这一战,曹操如此安排,很可能为了是在磨炼继承人与未来重臣。
这样一来,群臣们无论觉得是否妥当,都不可能插嘴乱讲话。
“真的?!多谢父王!您可不准反悔!”
“孤是堂堂魏王,岂能反悔?”
曹操宠溺地看着曹昂,心里已经在想着,如果能在有生之年早日平定天下,就能把最好的东西,留给眼前这个自己寄予厚望且最为宠爱的儿子了。
“太好了!师弟!你听到了!咱们终于能再次联手了,而且还是打樊城!”
曹昂近年来进步很大,以他现在对兵法的造诣,当然知道打樊城对于正常战役的重要性。
曹操能把这样重要的一战交给他曹昂和楚云一起指挥,这对曹昂的能力,无疑是一种巨大的肯定。
而曹昂最希望从父亲那里得到的,正是能力上的信任和肯定。
楚云反倒是没有半点兴奋,在他看来这可是个麻烦的差事,别看其他将军都眼红,那是因为他们把拿下樊城想得太简单了,任谁这是个白送的军功,谁去打谁都能赢。
只是见阔别许久不见的师兄,难得有这么好的心情,楚云也不忍扫他的兴致,只好佯装欣喜道:“师兄说得是,这次我们兄弟齐心,定能其利断金!”
“说得好!对了,我听父王的来信说,你又训练了一批新的精锐骑兵,你看着……”
曹昂突然摆出一副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好像做过什么亏心事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