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谁来说,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
不过在请荀彧出手相助这件事上,楚云还是有信心的。
一来以荀彧的人品和智略,不可能看不出,任由曹洪胡作非为会产生怎样的后果。
再者,二人私交一向不错,荀彧还欠着自己不少人情没还,就凭这个,楚云也相信以荀彧的君子作风,断不会拒绝自己的请求。
“放心吧,荀令君会同意的。”
楚云没有解释什么,只是向众人做出宣布,语气沉稳自信。
一见到楚云这副泰然自若的神情,就已是对众人相当鼓舞人心了。
“这样的话,兄长,我是不是应该给曹洪将军提供一些错误的情报?”
决定倒戈向楚云的曹休,一副等不及要将功折罪的模样。
“没这个必要,在曹洪的事情上,只需要荀令君出手就足够了。
不过文烈你也不必担忧,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至于你与曹洪之间,只要暂且断绝联系来往即可,也不必去将他彻底得罪。”
楚云很贴心地站在曹休的立场,让在场的所有人听着都是心头一暖。
对楚云来说,曹洪当然没什么了不得,但对于曹休而言,曹洪可是一座足以压得他喘不过气的大山。
想要让曹休彻底摆脱曹洪的掌控,楚云就更加坚定了回许都之后要与其对峙的时候。
只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处理好与张燕之间的关系。
“愚弟再次谢过兄长!”
快要感动涕零的曹休,觉得此时此刻,说再多感谢的话,都显得苍白无力。
“好了好了,不要再纠结于曹洪的问题了。”
楚云再次直呼曹洪的大名,很是轻蔑地说道。
“将军是想说,张燕还有那王当的事?”
马超顿时又来了精神。
“不错,先前孟起将军不是就说过要三千精骑么?我想了想,三千似乎还是少了点儿,不妨再添些,五千吧!”
楚云明显是在开马超的玩笑。
“不行,将军,末将说三千就三千!绝不反悔食言!”
马超听出了楚云的戏谑之意,而且他非常顾惜自己的面子,说什么也不可能接受楚云的“好意”。
这番调侃自是逗得众人哄堂大笑,先前因曹休与曹洪之事而引起的紧张感,也几乎不复存在。
稍后宴席开始,名义上是为曹丕、曹彰还有曹植三人举办的接风洗尘之宴,但在宴席上,楚云可是当着众人的面,很严肃地责备了他们三兄弟几句。
早就做好心理准备挨骂的三兄弟,只好端正态度接受批评,好在楚云不是个更年期的女人,至少没有喋喋不休个没完没了,只是厉声告诫三人以后不得再犯这样的错误冲动行事,便就此了结。
之后席间就成了三位孩子的主场戏,几樽酒饮罢,曹丕三人就缠着其他人,要他们讲述以往的英勇事迹。
原本要说到“英雄事迹”,有楚云本人在此,自然是轮不到其他人自吹自擂的,但曹丕三人一再表示,楚云的故事他们每一个都听得耳朵要起茧子了,要听听其他将军们的故事。
这也难怪他们哥仨会这么想,试想一下,现代的孩子们恐怕也不愿意一再重复地去听什么“三只小猪”、“狼来了”之类的老掉牙故事。
最后,还是在楚云的许可下,马超才索性讲起自己年轻时,在凉州痛击异族入侵的事迹,听得曹丕三兄弟一阵心驰神往,恨不得亲自去凉州看一看当地的光景。
当然这只是孩童对于故事痴迷而产生的美好幻想,在繁荣地带生活多年的他们,若是真的到了一片荒凉的凉州,估计怕是要不了三、五天,过了新鲜劲,就要吵着赶快回邺城了。
宴席结束后,其余人各自带着微醺的醉意前去休息,甄尧特地为曹丕三兄弟准备了相连的三间上好厢房。
楚云带着马超、庞德二人前往营中,准备让马超他们挑选此次迎击王当的三千精骑。
果然不出楚云所料,马超还是选择了自己从凉州带出来的西凉铁骑,曹军原本的精骑,他是一个都没选。
一来这些“老兄弟”马超指挥起来更顺手,特别是在这种兵力相差悬殊的前提下,马超更不可能冒险选择指挥曹军的精骑了。
而且先前马超还特地忙里偷闲,抽出时间去训练西凉骑兵们一些新技能,比如在凉州时,向楚云争取到的上好投矛。
眼看着马超很快就决定好了人选,而庞德也没有异议,楚云决定明天就允许马超、庞德二人率军出城应敌。
虽然王当率领两万大军来势汹汹,但楚云自打一开始就没把他放在眼里,选择交给马超去处理,一者是为了成全马超的建功之心,二来也是给马超锻炼自己成长为三军统帅之才的机会。
——
翌日,马超穿上战甲,一清早就与同样早起的庞德一起,与军营与将士们会合。
生火做饭后,二人率领昨日选好的三千兵马,大张旗鼓地自西城门出城,按照原定的计划前往九门附近的河流,准备实施马超先前制定好的“改良版半渡而击”的计划。
“老师,您说马超将军的计划,行得通么?”
作为送行中的一员,目送着马超、庞德等人远去,站在城门口看着即将彻底关闭的城门,王平有些不大放心地问道。
“应该行得通。”
楚云的语气听起来对马超的计划很有信心。
“老师,其实弟子没有摸清楚,马超将军所谓的与众不同的半渡而击,究竟是打算怎么做。”
“好小子,原来你先前是不懂装懂?我以为你已经懂了!”
楚云顿时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调侃着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
“不,老师,弟子只是有一部分不明白而已。”
王平赶快替自己进行辩解道。
“一部分?哪部分?”
“就是马超将军不是说,王当一定会等到大军都顺利过河,确定对岸安全,最后再亲自渡河么?”
“是啊。”
“那马超将军的意思,不就是要趁着敌军群龙无首之际,等到对方大军松懈的时候,于岸东奇袭敌军,打敌军一个措手不及么?”
听王平说完,楚云就陷入了沉默之中。
“你是这么想的?”
“是……是啊。”
见楚云似乎不是很满意,王平心中七上八下的,有些不安。
“你这不是一部分没懂,是最关键之处没懂。”
楚云叹了口气,倒也没太过失望。
王平虽然聪慧,但并没有独自领兵的经验,马超则是身经百战且独自领兵经验丰富的将军,要王平洞悉马超的计划,确实太强人所难了。
“老师,学生让您失望了……”
误以为楚云动怒的王平赶紧道歉。
“不,这不算什么,你且先静下心来,等孟起将军凯旋,你再问他详细过程,到那个时候,你自会从他的口中受益的。”
“老师,听你的语气,是觉得马超将军一定能胜?”
“当然,他若不能胜,我怎么会放心让他去?”
“好,那学生就静候佳音了。”
“静候?这可不行,无论孟起将军此次计划是否能顺利进行,我们都得去完成收尾工作。”
说完,楚云就拉着还没理清头绪的王平,前往军营准备来日的出发。
——
四日后,九门县以东,河岸西面。
秋末时分,距离冬季降临已没多少时日。
凛冽的秋风不断从河岸边吹过,寒意顺着秋风渗透进盔甲,钻入每一位黑山军将士的体内。
“阿嚏!”
身为主将的王当正凝视着流动不止的河面,冷不防的打了个喷嚏。
“大帅,清晨寒意,您还是先回营帐稍等一会儿吧?”
王当的身旁,一位给人一眼看上就去感觉很干练的年轻人,正向王当低声建议。
“不等了,大军马上就要渡河,这个节骨眼上,再冷也得忍着。”
早在半个时辰之前,王当就已经下令让全体将士们准备利用从当地渔民们手上强行借来的船只,准备进行渡河。
原先王当的计划是以最快的速度奇袭无极,既能出其不意抢占先机,在攻打无极时占取优势,又能以兵贵神速的方式,避免被张燕派来的信使阻拦。
然而,事情往往与预料的走向完全不符。
首先是河流的湍急程度比王当预想得要严重得多,而自百姓们手上借大量船只非常耗时。
其次在王当看来是好事的,就是张燕并没有派兵前来追击,也没有派信使召自己回真定。
虽然就算张燕派信使前来,王当也只会以“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之类的理由一口回绝,但没有发生这种事,在王当看来就再好不过了。
他确实有意与张燕争权,可他现阶段还不想和张燕就这么撕破脸皮。
见王当如此坚持,那位年轻人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规矩地站在王当的身旁,站姿一丝不苟。
强忍着寒意目视着前方,王当亲眼目睹一批又一批自家将士搬运着物资一并上传,甚至第一批将士们以及开始乘船向东岸划行。
水流是自北向南顺流而下,意图向东划行的船只,被水流冲得不断向东南方向漂流。
船只开始摇晃,船上的将士们,有不少不习水性者,已经开始感觉阵阵头晕,更有甚者已经不受控制地呕吐起来。
看来晕船这种事,古往今来皆有。
目睹这一切的王当略微皱起眉头,没有说话。
不算是个很好的开端,也还在王当能接受的范畴之内。
至少没出现船只漏水之类的最恶劣情况,当然,王当知道这得益于自己足够小心,让将士们对每一艘船的里外都仔细检查过一遍。
当王当得知没有任何一艘船需要修补的时候,他不禁在心中暗自感谢上苍。
在他看来,这一定是冥冥中自有安排,天意都在助他攻打无极。
“不求全歼曹军,只要能生擒楚云,再把他放回邺城,我就能够将张燕取而代之!”
心中这么想着,王当紧攥着的右拳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目送着一批又一批将士陆续登船,王当的心情也从极度紧张变得渐渐能沉得住气。
由于受到船只数量的限制,王当军过河的效率并不快,直到正午,才走了接近一半的人马。
眼看着河水中的急流稍缓,王当身旁的那位年轻心腹进言道:“大帅,已经有近一半的弟兄们都上传了,您不妨也趁现在上船吧?”
王当思索了一会儿,摇头道:“不了,还是再等等吧,等最前面的弟兄们平安抵达岸上,把消息传回来,我再动身也不迟。”
“这……也好,将军是该谨慎些……”
其实这年轻心腹觉得,船只都经过严格检查,这又不是在海上,遇不到巨大的风浪,是不可能有什么危险的。
至于河对岸是否有伏兵,虽然还不清楚,但眼下这个时机,还是非常适合王当渡河的。
只是见到自家大帅这么怂,他心想还不如顺着对方的意思,免得给自己找不痛快。
事实上也是,见心腹没有多嘴,王当的心情愈发舒畅。
“好了,让排序靠后的将士们生火,准备做饭吧。”
感觉腹中略有些饥渴的王当揉了揉被胸甲保护着的肚子,向心腹下令道。
“喏。”
渡河顺序靠后的将士们距离上船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为了防止他们等待太久没饭吃,王当早就安排好在这个时间点让他们生火做饭。
临近河岸,取水方便,没过多一会儿,袅袅炊烟便阵阵升起,吃起烤肉的王当为了缓解仍略有些紧张的心情,便取出酒壶,小酌了几口美酒。
到了下午,王当军将士们渡河依旧顺利,而且吃过饱饭之后,将士们明显更加卖力。
“前沿还没有传来任何消息么?”
王当看着河面问道。
“回禀大帅,还没有。”
“没有就好,这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王当在此静等,就是为了防止敌人在对岸也就是东岸附近设下埋伏,趁着他麾下的将士们渡河之时,半渡而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