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曹昂率领的一万羽林骑就接近袁军的精骑。
曹昂并没有急于下令冲锋,而是率先拿起背后的弯弓,搭上箭矢向袁军精骑进行瞄准。
羽林骑们开始以迂回牵制的方式,始终保持着安全的距离,以弓弩向袁军精骑射击。
本打算直接冲锋至羽林骑面前的袁军精骑们,只得突然放慢步伐,仓促回避。
箭矢的杀伤力并不小,但更重要的意义在于,阻止了袁军精骑们的冲锋。
此次负责指挥的袁军精骑的,是袁绍麾下的大将张郃。
张郃受命而来,本打算一举抢占先机,以兵力优势在一轮冲锋下奠定胜势,不曾想敌军训练有素,骑射的准头简直前所未见。
要知道,在马匹上拉弓射箭,哪怕是射不会移动的箭靶,难度都相当之大,更何况是要射击全速移动的敌军骑兵。
但羽林骑们是经过善于骑射的数位良将精心训练,时间虽然不长,效率却是一日千里,远非普通骑射手能比。
“散开!快!阵型不要再过于密集!”
短暂的交手之后,吃过亏的张郃知道再硬冲只会吃大亏。
四周是广阔平原,面对善于骑射的对手,没有密林树木作为掩护的话,再贸然冲锋只会吃更多的亏。
张郃知道这一点,才没有急于再次冲锋。
然而,羽林骑们对距离的把控相当到位,再加上战场空间过大,他们可以在平原上肆意发挥骑射的优势。
张郃见状,冒着无数箭雨,只得后退回中军位置,并下令以骑射还击。
当然张郃也知道自家精骑的骑射水平,是肯定不如敌军的,但他觉得手上的骑兵数量是对手的两倍以上,射得没你准怕什么?我四万支箭射出去,蒙也要蒙中个几百上千支吧?
他这个想法倒也不能算错,只是羽林骑们不但善射,对于规避敌军的箭矢,也总结出一套不错的应对方案。
羽林骑们的锥形阵开始产生变化,最后形成雁行阵。
这个阵型经过楚云的改良,改善了羽林骑之间的距离,这种看似松散却随时可以变阵为紧密的阵型,能在短兵相接前,最大程度减少敌军箭矢的命中率。
羽林骑们经过千锤百炼般的训练,此刻临阵交锋时,变阵才会不慌不乱,从容有序。
空间足够充裕,骑术高超,经验丰富,要策马躲避敌军的箭矢对于羽林骑们来说,就不是难事。
更何况羽林骑们始终将距离把控得相当完美,使得他们手中的强弓能够伤到袁军精骑,反观袁军精骑们软绵绵的弓箭,在这样稍微遥远的距离,飞行到一定程度杀伤力就会锐减。
楚云与曹昂对于羽林骑们的训练方式早就达成共识,那就是以应对骑兵为主要训练内容。
倒不是说羽林骑们不擅长用来对付步军,相反的是,对于他们而言,要对付步军实在是太过容易,容易到完全不值得浪费时间去多加训练的程度。
一来二去,哪怕袁军的精骑数量众多,战损却远高于羽林骑。
在中军完全看傻眼的张郃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心想:“这是一群什么样的骑兵?难道是天兵下凡不成?!”
也难怪张郃会这么难以接受,他亲眼见自家弟兄们一个接一个被射翻在地,敌军却似乎只有寥寥几人中箭,还都不是致命伤,换做是谁看到这情形,都会是这种反应。
更让张郃担忧的是,已经有越来越多的自家将士开始对敌军感到畏惧,拉弓的动作都不复最初那般具有气势。
“看来敌军都是精于骑射的骑兵,只有以短兵相接的方式,才能扭转战局!”
如此设想的张郃立刻改变战术,道:“全军左右分开,左翼、右翼实行包抄战术,准备冲锋!”
无论羽林骑重点用箭矢打击左、右哪支袁军精骑,另一支精骑都能成功近身。
至少这一点,张郃是有所保障的。
事实也如他计划的一样,至少一部分是的。
左翼的袁军被铺天盖地的箭矢逼得难以前进,但右翼的袁军们在付出一定代价之后,总算成功接近羽林骑们。
本打算大刀阔斧地在近身战上教训一下让他们先前吃尽苦头的羽林骑们,然而他们却很快意识到一个残酷的事实。
那就是即使是近身白刃战,他们仍远远不是羽林骑们的对手。
以甘宁、吴尘、许褚、陈昭等人为首的羽林诸将们,打头阵般率先加入厮杀,羽林骑们更是各个悍然无畏地随着将军们一阵冲杀。
张郃打了不少年的仗,就没见过这么疯狂的骑兵部队。
别人打仗最多是冲起来不要命。
眼前这伙骑兵,却是见了敌人就像一群饿狼瞥见羔羊们一般,两眼放光!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战死沙场也能进英灵殿呢。
结果毫无悬念,袁军精骑们不但在四倍优势的兵力下战败,而且是惨败。
当场傻眼的张郃迟迟回过神时,自己身边的队伍都快因士气崩溃而瓦解四散而逃。
好在关键时刻,敌军并没有追击上来赶尽杀绝,而是继续控制在绝对安全的距离,继续以骑射的方式进行袭扰。
虽然弟兄们又免不了要在箭雨里洗澡,但张郃反而为此庆幸起来。
“至少不会被一轮冲锋打得全军覆没……”
张郃哭丧着脸,感觉生无可恋。
打输了这么大的一场仗,而且输得这么不明不白,回头袁绍追究起来,自己是难辞其咎。
——
“大公子,您为什么不下令冲锋,让弟兄们一举把敌军彻底击溃呢?”
急功近利的甘宁不解地向曹昂问道。
“不能冲啊!你小子,又忘了咱们的任务?我们的目的不是打胜仗,是拖住袁绍大军北上渡河的步伐,这要是直接冲过去,万一袁绍的主力步军及时支援过来,我们陷入肉搏战,还怎么撤出来?”
甘宁一听,有些后怕地感叹道:“原来如此!公子真是越来越深谋远虑了!”
“跟师弟比,我还差得远呢,不过跟你小子比,还是绰绰有余的。”
都是自家弟兄,曹昂开玩笑说得稍微过火一点儿,甘宁也不会生气。
“那是自然!不过公子,当你拿我当对手的时候,就说明你已经有些自甘堕落了呀!”
“你小子还敢嘴贫?去!给我带人向右侧迂回一下,免得他们跑路!”
“好嘞!”
轻轻点过头,甘宁赶紧策马拉弓,带头施展游骑战术,绕着袁军精骑们进行环形逆时针骑射。
已经意识到自己不是对手的张郃可不想白白送命,至少不能留下让弟兄们做活靶子。
但问题在于,如果他要撤,那这四万精骑打不过一万敌骑的事,袁绍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可是不撤,留在这继续负隅顽抗,结果也只有死路一条。
“玛德,死也不能死得丢人现眼!弟兄们!随我冲!”
绝处未必能逢生,但张郃还是决定拼死一战。
在张郃奋不顾身带头冲锋的激励之下,袁军精骑们但凡还有一口气的,都铆足干劲殊死一搏,随张郃向甘宁部队的方向进攻。
舍生忘死的袁军们冒着箭雨,在其中不断穿梭前进,哪怕同伴不幸中箭落马,其他人仍红着眼向前冲锋。
甘宁见状,惊呼道:“怎么回事?!突然一个个跟疯了似的,快撤回去!”
他的任务本就是牵制,不曾想袁军都被打得快要散架,还能突然爆发出这么强的战意,不想玩儿命的他赶紧率领自己这两千羽林骑向后撤退。
扑了个空的张郃不打算就此收手,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股气势一旦停息,再想凝聚士气只会更难。
他索性直冲向曹昂的本部,意在一举跟羽林骑们定胜负。
此时,本就已经看傻眼的孙策反应过来,急迫地向楚云道:“妹夫,敌军人多势众,咱们该支援了!”
“好,姐夫,咱们自左右两翼包抄过去,尽快吃掉敌军这伙精骑。”
楚云知道,这是袁绍手上的全部精骑。
如果能把他们一举击溃,袁绍在短时间内是很难再补充一支骑兵部队的。
而失去骑兵的袁绍,纵有三十万大军,仍然如同没了牙的老虎,威胁性下降不止一个档次。
平原作战,骑兵是战争的发起者和决定胜败的最强主力。
说干就干,楚云与孙策虽然是第一次在战场上打配合,但彼此先前也曾交流过不少次。
至少二人还是相互欣赏对方在兵法上的认知和理解。
看着远处包抄过来的另外七千骑兵,张郃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卧槽?!怎么还有敌人?!”
先前完全沉浸在与曹昂之间你来我往的交手,以至于张郃居然没注意到,不远处还有楚云、孙策这一伙人。
然而张郃已经快冲到羽林骑们的脸上,这个时候对他而言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别说掉头撤退根本来不及,就算是来得及,他这么一怂,自家将士们不乱成一锅粥,才叫怪事。
唯有硬着头皮继续冲的张郃一脚重重踢在马腹上,催动着胯下战马,将速度提升到极致。
曹昂认出张郃大概就是袁军主将,也拔剑向张郃迎上。
张郃见曹昂敢于迎上来,心知这人八成就是敌将,能训练出这么一批锐不可当的精骑,必然不是等闲之辈,因此丝毫不敢怠慢。
他双手提枪,两眼直勾勾地注视着曹昂的胸口。
那是他的目标,唯一的目标!
马蹄声,心脏急促的跳动声,还有周围喧杂的拼杀声,一切被张郃杜绝在外。
出手!
动如脱兔的一枪骤然刺向迎面而来的曹昂心脏处!
曹昂见张郃将长枪横到身体左侧的时候,就从张郃的视线预料到对方的目标位置。
然而,他还是没想到,张郃的出手居然如此之快!
幸好他自己也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手中那如苍白皓月般一尘不染的泠雪剑陡然出手!
单论剑术的熟练度,十年如一日苦练剑法的曹昂,还远在楚云之上。
诸如“斩箭术”那些基本功,曹昂更是比楚云熟练得多。
以“斩箭术”作为基础,曹昂瞬间一扫,泠雪剑的剑锋便偏移了张郃长枪刺来的方向!
“好快的剑法!”
“好凌厉的枪法!”
二人不免都对彼此的身手感到惊异!
两军的将士开始相互厮杀,然而随着楚云和孙策及时赶来,已经形成包夹之势的曹军瞬间占据极大的优势。
张郃谨慎地观察着周围的战况,意识到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再逆转这个注定失败的结局。
不甘心就此交代在这里的张郃,经过一番短暂但异常痛苦的思想挣扎,只得在复杂地看了曹昂一眼之后,无奈下令全军撤退。
张郃的勇猛无畏确实震撼了全军,虽说战局愈发不利,至少将士们还愿意听他的指挥,在节节败退之下,少部分精骑们还是勉强冲出了包围圈。
虽说成功脱离包围的袁军,数量大概也就寥寥几百骑……
许褚、甘宁抢着向曹昂和楚云道:“大公子!太子太傅!我愿领兵前去追杀!”
曹昂却注视着张郃离去的背影,道:“不必追了。”
说完,他看向楚云,有些失意地道:“师弟,你得帮我一个忙。”
楚云看出曹昂心中所想,含笑问道:“怎么?看上这位将军了不成?”
“正是!”见自己的心思被楚云看穿,曹昂露出笑意,冲甘宁道:“去,找几个还喘气的敌军问问,这个袁军将领究竟是何人?!”
“喏!”
甘宁屁颠屁颠地策马去打听了一下,又赶紧折返回来。
“大公子,打听清楚了,此人姓张名郃,字俊乂,是袁绍麾下的宁国中郎将!”
“嗯,以袁绍的用人习惯,与袁绍并非沾亲带故,却能官居中郎将,可见此人着实不凡!”
曹昂满意地点了点头,看向楚云问道:“师弟,你得帮我想个法子把他弄过来!”
“师兄,师弟不能不奉承你几句,你辨识人才的本事,可是一日千里,怕是再过几年,就能与叔父他老人家相比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