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给这小子抢,又不是给我自己抢,你这么激动作什么?”楚云噗嗤一笑道。
“谁……谁激动了……?”乔紫清佯装生气地嘟着嘴,手上还是不停小心翼翼地为曹丕的伤患处进行手法看似古怪的按摩。
三人欢快地闲聊着,没过多久,被乔紫清悉心照顾后的曹丕,感受到伤患处有明显好转,不禁对乔紫清精妙绝伦的高深艺术啧啧称奇。
楚云亲自去后厨化身中华小当家,准备露一手厨艺让乔紫清和曹丕见识一下他的厉害。
自家府邸做起饭来,远比在荒郊野岭做野炊要方便顺手得多,厨具、食材齐全不说,还有自家那些“高薪聘请”又经过楚云专业指点的大厨,专程给楚云打下手。
在大厨们的帮助下,难得做一次主厨的楚云亲自操刀各种菜肴,众人在厨房足足忙活了一个多时辰,总算将八道菜肴,两大碗浓汤顺利完成。
可惜汉末时期的蔬菜种类实在少得可怜,尤其是缺少楚云最喜欢的辣椒,这让他没机会烹饪他最爱的拿手好菜——鱼香肉丝、麻婆豆腐一类川菜。
五颜六色、香气四溢的菜肴和汤品被府上仆人们陆续端上桌,聚在大厅的三人一阵大快朵颐。
“如果不是了解你的过去,我会忍不住怀疑你过去是某家餐厅的大厨。”这是乔紫清吃饱喝足过后,一边擦着嘴一边一本满足地向楚云道出的调侃之言。
同为穿越者,乔紫清在最初对汉末的食物可谓嗤之以鼻,花了多年时间才勉强接受并适应这古代人简陋的饮食习惯,想不到今天,能吃到心爱之人亲手为自己做的现代菜肴。
狼吞虎咽吃得满嘴都是食物残渣的曹丕,正像模像样地学着乔紫清擦嘴,一听此言,抬头问道:“嫂子和云哥不是相识不久么?”
“额……我们这叫神交已久,懂吧?”乔紫清睁眼说瞎话,胡言乱语道。
“哦……”孩子还是比较好忽悠的,至少曹丕将信将疑地没再追问下去。
楚云白了乔紫清一眼,心想这妮子将话从来不分场合,而且这毛病怕是一辈子也改不了。
正午已过,稍作歇息后,楚云将肚子吃得圆鼓鼓的曹丕拉起身,二人一同向乔紫清道别,又赶回大空府。
曹丕骑术虽精,然而因年纪太小并无属于自己的骏马,扛不住他软磨硬泡般的哀求,楚云任由其在自家马厩里挑选一匹上等骏马,送他做“见面礼”。
尚未长成的身子,即使连独自骑上马背都需要旁人相助,楚云扶着曹丕骑上自己的新爱驹,少年人当即兴奋地独自策马在街道上试着驰骋,吓得楚云立刻上马跟上,以免他不慎摔伤。
好在楚云的担心实属多余,曹丕在马背上如游鱼戏水,潇洒自如,楚云费了好大一番力,才追赶上他的新坐骑。
“这小子,也不知这时代有没有赛马,若是有,等他到了能参赛的年纪,一定能轻松拔得头筹!”
心中感慨一声,楚云又是一抖缰绳,与曹丕并排而驰,斥责道:“混小子!也不知等等我?”
太过欣喜的曹丕闻言这才冷静下来,不好意思地笑道:“抱歉啊云哥,我太忘我了!你有所不知,之前我求了叔叔伯伯他们多次,可没一个人肯送我一匹马,哪怕是一只小马驹,也不给!”
听着曹丕言语中有几分怨念之意,楚云心想这孩子的成长之路确实有些坎坷,不受父亲母亲宠爱,连带着叔伯们对他也有所轻视,这样无人疼爱的环境下,也就难怪其长大后性子有些阴暗,连曹洪这样有大功在身的老叔叔都要为难。
“小家伙,碰上我,是你的运气,看来你我之间,确有缘分。”
如此想着,楚云莞尔一笑,安抚道:“叔叔伯伯们不给你,也是怕你小小年纪,在骑乘过程中不慎摔伤自己,这是出于对你的爱护,可不能因此记恨他们。”
被道破心思的曹丕小脸一红,嗫嚅着点头道:“知道了,听你的,云哥!”
一声“云哥”叫得是发自内心,亲切倍至。
无须二人共乘一骑,再加上曹丕刻意提高骑乘速度,二人在原路返回时所花费的时间,要比来时缩短许多。
然而让楚云、曹丕都没有想到的是,直至二人回到大空府,仍不见曹彰、曹植二人的踪影。
“这两个小子,出去玩疯了,这个时候都不回来,莫非连午饭都顾不得吃?”楚云从下人口中得知曹彰、曹植自清晨离府后至今未归,自己碎碎念道。
“云哥,你怎知他们二人是出去玩的?”似乎了解内情的曹丕惊讶地看着楚云问道。
“废话!”楚云笑骂了一句,又道:“我也是从你们这个年纪过来的,还能不知道你们心里整天想的是什么?那曹彰整天就知道舞刀弄枪,钻研骑射,会突然拉着子健去找书看?”
“师兄慧眼如炬,小弟佩服。”曹丕苦笑道。
“少拍马屁,你既然知道,就快说他们究竟跑哪儿疯野去了!”楚云心里也是烦闷得有苦说不出,说好自己只是来负责指点这哥仨儿剑术,至少明面上自己的职责只有这些。
谁想一来发现自己是又当爹又当妈,哄孩子帮其出头也就算了,还给他做饭疗伤,外带搭上一匹骏马,这还不算完,现在还要帮忙找孩子,可真是岂有此理。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他们俩之间比较亲近,不过子文也问过我去不去……”
曹丕的声音越来越小,楚云真想冲他吼上几句:“听不见!根本听不见!”
“去什么地方?”楚云从曹丕的反应中看出端倪,抓紧问道。
“赌……赌坊……”
“什么?!赌坊?!”楚云大吃一惊,这江山社稷风摇雨坠,天下大乱之际,天子脚下居然还有人存在开设赌坊的心思?!
这还不是重点,更夸张的是,曹操作为朝堂上真正的权力掌握者,他的两个儿子年纪轻轻,十岁上下,竟然就光天化日从家门溜出去,借学习之名跑去赌博?
“我现在倒是能理解那些去网吧抓孩子的父母,是一种怎样的心情了。”怀揣着恨铁不成钢之感的楚云拉起曹丕,气冲斗牛般往府门外走。
早就料到楚云会生气的曹丕心中喜忧参半,很是矛盾。
喜的是平日里曹彰、曹植这两个弟弟,因蒙受父亲宠爱而对自己略有不敬,以曹丕的敏感自尊,自是对此耿耿于怀,今日楚云为二人赌博之事真怒,定是不会放过他们。
忧的是曹丕毕竟本性不坏,想到两位弟弟将要受苦受难,似乎有自己将他们二人出卖的原因,因而也有些过意不去。
不过想到自己这是作为兄长,制止两位弟弟误入歧途后,有了这个名正言顺的理由作为自我安慰,很快曹丕内心深处那点愧疚感就被忘得一干二净。
眼看着二公子被一个来路不明的少年拉着跑,府上的下人们为之惊奇,却无人敢上前多管闲事。
大空府上的马厩与府上的风格大相径庭,尽管只有寥寥几匹普通战马,但无论供马匹休息的马槽,还是拴马桩还有供马匹食用的草料,皆是与骑兵营地同等的上流货色。
二人牵着各自的坐骑,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大空府外,在卫兵们的注视下,近乎一起翻身上马。
“知道他们经常去的赌坊在哪个位置吗?”楚云怒气未平,皱眉问道。
“知道。”箭在弦上,这个时候曹丕就算说不知道,楚云也不会信。
“带路!”
从楚云的铁青脸色,以及先前曹馥脸颊红肿的悲惨遭遇,曹丕已经大概能预知等待着两位弟弟的结局会是多么惨痛了。
关乎天子颜面,许都的道路近年来时不时被翻修,尤其是供骑兵、信使畅行的驰道,不但缘由破损的被尽数修复完善,曹操还特地命人多修筑了不少新路。
沾了这份光,楚云、曹丕二人在驰道上策马疾驰,曹丕机灵地避过熙熙攘攘的大道,在专供骑兵行驶的宽阔道路上尽情驰骋。
“你小子倒是过瘾了!”见曹丕借机好好享受了一番骑马的快感,楚云心想这对曹丕而言,也许就像他们那个年代的富二代,在空旷无人的地方飙车一般酣畅淋漓吧。
丝毫不曾将速度减缓的曹丕,欢愉谦虚道:“这还是多亏了云哥慷慨,云哥,你对我的好,我这辈子都不会忘的,等我长大,一定加倍奉还!”
这话倒是满怀少年人该有的满腔热血,楚云心头一暖,嘴上满不在意地轻声道:“等你长大再说吧!”
硬是将这段路程转变成一对一赛马的二人,很快就抵达曹丕所说的那家赌坊附近。
“云哥,就是那儿了!”曹丕指着一间平平无奇的小茅草屋,冲着身旁同样还没下马的楚云道。
楚云顺着曹丕的手指望去,但见那间茅草屋实在有些不起眼,甚至用“寒酸”来形容也毫不过分。
由色泽不一的杂乱茅草堆在一起,勉勉强强制成的房屋,似乎有数个明显的漏洞,没有窗户的暗黄色土墙上,敞开着一道还算崭新的木门。
当然,是和其他不堪入目的房屋部分相比。
如果硬要给这破茅草屋找出一个优点的话,那就是它确实足够大,若抛开环境不提,作为赌坊倒也合适。
“你确定你没弄错地方?”
还没进门,楚云瞧着这破落得与这大街上其他尚算华丽的建筑相形见绌的破茅草屋,不禁向曹丕递去质疑的目光。
“没弄错,绝对没有!”曹丕率先下马,解释道:“云哥,别看着屋子与这整条街的气氛格格不入,但我很确定就是这里没错。”
见曹丕如此笃定,楚云没在怀疑,同样下马,附近没有栓马柱,二人就随手将马匹栓在一棵碗口粗又生机盎然的小树上。
二人齐头并进,还不待进屋,楚云就听到里面满是喧杂的吵闹声,粗略估计那是类似“大大大,小小小”这种揭开结果前,赌徒们歇斯底里般的叫喊。
楚云不好赌,而且对赌博有强烈的排斥心理,听到这些赌徒们的呐喊声,心中更是抵触反感,强忍下怒意,拽着曹丕一进赌坊,就被一只枯木般干瘦的手臂拦住。
“哪儿来的小毛孩?去去去!我们这儿可不欢迎小娃娃!”
声音的主人是长着一口龅牙的粗野汉子,他的身材瘦弱矮小,正贼眉鼠眼地打量着楚云与曹丕,语气中满是嫌弃。
楚云不愿就这么引起无谓的冲突,况且这等小角色也不值得他随意出手,因而随手将几个子向他脸上一抛,不耐烦地道:“滚一边儿去。”
粗野汉子顿时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分明被骂了一句,却仍厚着脸皮冲楚云陪笑道:“这位少爷!里面请!请!”
楚云与曹丕开始一左一右观察着赌坊内的情况,赌徒们忘我地沉浸在各自的赌博之中,根本没注意到门口多出两个年纪不大的孩子。
骰子在盅内不断滚动碰撞的声音,与赌徒们的叫喊声又混杂在一起,楚云只觉得自己的耳膜都快要被他们震裂开来。
与此同时,像癞皮狗一般硬要粘着楚云的粗野汉子并不远离去,楚云也懒得将他撵走,因而一边与曹丕不断扫视着赌坊内部,一边不耐烦地冲他打探消息,道:“有几句话问你,答得好了,小爷我重重有赏,懂吗?”
既然已经进了赌坊的门,楚云现在索性就发挥绝佳的演技,把自己伪装成一个符合环境的纨绔子弟,如此一来方便行事。
“懂!小的懂!少爷您只管问,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嗯……”快要吐出来的楚云还得装出一副满意的样子,问道:“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其他的少年人来过吗?”
“少爷,我们这儿是正规赌坊,小孩子是进不得的……”
还没等他说完,楚云就又从钱袋里掏出几个字,丢向他脸上,不耐烦地道:“你给小爷我想好了再说!”
见钱眼开的粗汉,那双脏手倒是分外灵巧,一个不落地接过钱,又问道道:“不知少爷您要找的是多大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