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假朱勔没有想到他刚刚处理掉自己的亲族,就迎来了自己的末日。
慕容世家的突然翻脸和高强的强势介入让他意识到那些亲族或许不靠谱,但总还算是自己的亲人,而慕容世家和高强才是自己的大敌。
然后此时后悔为时已晚,他低估了别人的贪婪之心。
说起来好笑,他本身就是贪婪之辈,却期望其他人不要贪婪。
慕容世家和高强掌握了他的秘密,他为了活命只能求饶,到现在他还不知道这个坑就是慕容世家和高强联手挖出来的,他只是不小心跳了进去。
但就算知道他也无力反抗。
慕容世家掌握着是本土势力,高强掌握着上层路线,想要玩死他是分分钟的事情,只要把他假扮朱勔的消息宣扬出去,他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最主要的还是朱勔死了,他没了靠山,只能成为任由别人揉捏的傀儡。
高强看着这位假朱勔,此人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了,他还需要这个傀儡存在,以后做坏事的时候就让假朱勔出面,做好人的时候自己出面。
如此就能塑造自己光明伟岸的形象。
假朱勔的存在还能抵挡朝廷对于江南的干预,若是蔡京知道朱勔死了,肯定会派另一位心腹过来主持大局,那还需要继续和新来的家伙斗智斗勇。
只要每个月给包括蔡京在内的朝中大臣送上钱财。就能确保江南官场的安稳。
高强还能握住朝中官员的把柄,虽然暂时没什么用,但以后说不定会有用到的时候。他只要把江南的官场理顺就行了。
假朱勔在明,他在暗中指挥,这才是理想的状态。
慕容夫人也认可这种做法,毕竟如果朱勔的死讯传出,江南官场会有一番大动荡,不如像这样平稳过度,对大家都好。
这位假朱勔知道朱家的内情。是最适合的傀儡人选。
于是一场可能引起江南动荡的风暴就这样在高强和慕容夫人的掌控下消弭于无形之中,只有官场中人才能感受到其中的不同。原本即将崩溃的事态突然就平稳下来,就像是一只无形的手在暗中操控一般。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官员们都在观察着苏州城的情况。
他们明显感受到知府衙门的职权越来越大,介入的事情越来越多。那位知府大人不再是摆设,而是开始当家作主了。
改变还不止这些,甚至是整个江南都在改变,虽然很细微,但却逃不过有心人的眼睛。
以往朱勔的手段强势霸道,一出手就是让人家破人亡,搞得江南怨言四起,民不聊生,如今却柔和起来。虽然还是在搜刮钱财,但却不会狠下杀手了。
这种温和的手段有效的安抚了民心,甚至有百姓对朱勔的“仁慈”感激涕零。
高强深知温水煮青蛙的道理。粗暴蛮干只能制造紧张恐怖的氛围,不利于和谐稳定,而温和才是长久之策,用软刀子一刀刀的宰割,老百姓非但不觉得痛,还会感谢朝廷的宽容。
这是他通过假朱勔发布的一系列命令起到的效果。这个道理对整治江南官场同样有效。
当然对于明教他可没有心慈手软,一个是因为皇帝陛下的命令。还有就是他要给明教施加压力。
皇帝赵佶对李师师仍然念念不忘,在下达的命令中让朱勔尽快救出李师师,还有给高强的旨意,对高强得到天帝接见一事欣喜不已,勉励高强继续为国效力。
这让高强很是头疼,为了断绝赵佶的念想,他决定让李师师死在明教手中,李师师原本姓王,让她恢复本来的姓氏,留在江南好了。
进入六月份,江南的局势从先前的混乱趋于平稳,一切逐渐步入正规。
高强在府衙内和黄潜善闲聊,准备下一步的部署,要想完全掌控江南,就要在各地安插亲信,这些日子也有些投机者投靠了高强,但大多是两面三刀之辈,不值得信任。
所谓亲信,自然要用值得信任的人。
黄潜善的为人其实也不怎么样,善于钻营,在官场上算是油滑之辈,但只要高强仍然大权在握,就不怕他反水。
好在黄潜善是福建人,在江南有不少的同乡和朋友,倒是能举荐几位。
高强也不介意黄潜善这么做,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派系和小团体这种东西在任何时代都无法避免,黄潜善只是在打造自己的关系网罢了,这些被黄潜善举荐的人自然成了黄系人马。
正在此时,衙役通报府衙外有位文士求见,还递了一份帖子。
高强打开一看,竟然是明教的娄敏中,不由得微微一笑,这位明教的说客终于忍不住又来了。
娄敏中是把情况打探清楚之后才来的,从各种情报显示,高强和慕容世家联手压制了朱勔,此时苏州城真正当家作主的是高强,而朱勔则成了一个傀儡。
这种事情从江南的一系列变化中能够察觉出来。
朱勔的执政风格和高强截然不同,他们一个粗暴,一个细腻。
朱勔出身下层,没有在朝中任职的经历,不懂得朝堂上那种不动声色却杀机四伏的斗争,他走的是草莽路线,一味的蛮干,而高强来自东京城,有在朝中任职的经历,在那种环境的熏陶下养成了圆滑的风格。
朝堂上的斗争是一种政治艺术。
这或许就是朱勔失败的原因所在,他始终欠缺了一份火候。
高强把娄敏中请了进来,但没有立刻见他,而是就那么晾着。
此一时彼一时。
如今他掌握主动,这里是他的主场,没必要对娄敏中客气,当然原本应该拒绝个两三次之后才能让娄敏中进来的,但高强没那个闲心和娄敏中玩这种游戏,只要晾他一两个时辰就够了。
这段时间可以让娄敏中想清楚要拿出什么好处才能获取高强的谅解。
娄敏中对此只有苦笑,这是官场上常用的伎俩,官员对于犯错的下属就是这种态度。
这就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