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歇,马不停,一日之间,就奔走到函谷关。
已经深夜,秦王人困马乏,才见到了上将军向寿。
秦国宜阳、少梁邑两处大军刚刚进驻,这一下子就要将其调走,又会产生诸多事情,何况这调兵一事,何时调兵,也都须得和向寿做个商议。
若是苏秦魏国之行,并无成效,那这宜阳、少梁邑两处大军都不调动,只有当那边传来确切消息,才能开往巴郡。
秦王想在这之前,就将一切都安排妥当,兵贵神速,等苏秦消息一来,就大军开拔,全力进攻楚国。
这一系列的事情,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很是麻烦,若是要想通过书信来说明,是很难的,最好的办法,就是秦王自己走上一遭。只是这刚过蜜月,就要离开娇妻,总是有那么一点儿不舍,不过离开上几日,修养一下身体也好。
函谷三关,当以函谷关为重,上将军大营,就在函谷关中。
“臣拜见大王!”
大营之中,向寿来拜。
嬴荡一想,两人分别已有半年多了,向寿离开时,秦国还是四位国务大臣,也全部都是秦国老人,而现在呢,可以说是物是人非。
秦王亲自走下台阶,一把将向寿扶起,看他时,多了几根白发,多了几道皱纹,或许再干上几年,这个上将军,就要干不成了。
对于这个人,嬴荡是有些特殊的情感。
他一来,便遇到了生死之局—洛阳弑君。
时,洛阳王宫之中,郎官卫士尽皆换为了乱臣们的亲信,将秦王包围的是结结实实,他面临着举不举鼎,都是必死无疑的结局,幸好白起一剑,又加上秦武王人高马大,远胜常人,才让他逃出升天。
军中主将乃甘茂,副将乃向寿,回到军中,正是因为向寿的派兵保护,和誓死效忠,才让他在洛阳大军之中,免于性命之忧,与诸臣一争长短。
后又上演金蝉脱壳,转战五国联军,洛阳定下国策,立国务府,将权势一分为四,不管是哪一件事,向寿都是功不可没。
这哪是臣子,简直就是秦王的救命恩人,寡人的金手指。
“将军无须多礼,这一次巴蜀之行,全因将军之功也,能有将军,是寡人之福,也是秦国之福也!”
听到秦王褒奖,向寿的面上,多了几分感动,几分欣慰。
“哈哈,臣之所做,皆为大秦,皆为大王,季君之乱,大王能安然脱身,臣心中甚是欣慰,若非丞相之令,臣或许还未平定巴蜀,就举兵咸阳了!”
向寿是个老臣,他明白猜忌乃是君臣间的大忌。
咸阳被围困,就属他和冯章坐拥大军最多,冯章率军救王,千骑斩杀贼首,可谓之美谈,而他却像是不知一般,没有任何支援的动静。
看似随口一说,实则是要向大王说明,并非是他不救大王也!
秦王一笑,拍了拍向寿,他自然知道上将军所思。
“哈哈,你我君臣之间,心心相印,何须如此客套,秦国上下,就唯独将军之心,能一直所向寡人也。今日来函谷关,是有要事相商,昨日苏秦入秦,献上了趁机攻取楚国夷陵的计策,寡人虽左右所思,可心也难定,此番便来找将军商议?”
向寿半天默不作声,陷入沉思之中。
“攻取夷陵,的确是个好计策,如此一来,可直下荆襄,冲击楚国两都,将我秦国函谷关以南,巴郡以东,连成一片,对韩国,成南北夹击之势,也对我秦国东出,大有利处。
只是臣不知,大王是已经做了决断,还是来听取臣的意见,若只是听取臣的意见,臣以为,此事万万不可,一着不慎,可能丢失宜阳,河西之地。”
向寿果然就是向寿,还是那样的直接和谨慎。
秦王说是商议,其实是早有决断,让向寿明白他的意思,为他谋划罢了,没想到向寿偏偏不,愣是要将话给问明白了。
“寡人已有决断,有苏秦亲出魏国,可破赵魏之敌,不过,还想听听将军的意见?”
向寿是一阵沉思。
秦王的意思,他是了然于胸,既然要战,那就要谋划如何能胜。
“我秦人好战,只有战才能有功,才能有赏,必不缺勇士也,苏秦乃纵横名士,他所做之事,也应有把握,那如今之难,难在我秦筹措粮草一事!”
这半年多来,向寿虽未回过咸阳,但对于秦国困局,早就清清楚楚,只要有粮草,那能征发的军卒定是数不胜数,因为打仗,可以让黔首晋升到贵族。
“正是如此,此番寡人携治户令公输楠来,正是为了此事。”
骑行了一天,秦王早就又累又饿,可事情紧急,他只有先见过了向寿,才有心思吃得下去饭,至于公输楠,他又不是大王,他下了马就借故开溜,估计是找吃的去了。
就在说话间,治户令公输楠从外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军卒,手中端的,正是一盆羊肉。
“大王,上将军营中这羊肉不错!”
公输楠进来,先是对秦王行了礼,其后又对向寿,同为国务大臣,一个管户粮,一个管军政,两人还未曾有过谋面,这还是第一次见面。
向寿也对其回礼。
秦王再也无法抵御食物的诱惑,直接开吃,向寿在一旁默默地等着,先吃好的是公输楠,他一看上将军,便直接开腔。
“上将军,大王亲来函谷,就是为了见上将军一面,如此,王心方定,皆因将军熟悉军事,这大军出动,所需多少粮草,多少辎重,只有将军心中有度也,在下随大王前来,便是与将军商议此事。”
这话说向向寿,向寿听后,是直点头。
“治户令之言不虚,粮草为大军之重,没有粮草,则不能成军,如今我秦国国库空虚,粮仓耗尽,对楚作战筹措粮草,当真是辛苦了治户令!”
说话间,向寿时不时地望向一心吃饭的秦王,听得出来,他对攻取楚国之事,还是有些不赞成。
这也能够理解,他一向谨慎稳妥,这样的反应,秦王也是早有预料。
公输楠笑笑,他见秦王没有言语,又说了起来。
“可以自河西,关中,巴郡,蜀郡和陇西征集,也可以找人乔装打扮成商人,去诸国买,对了,就去魏国买,买空了他们的粮食,秦国不就有粮了吗?”
他似笑非笑地说道,这个儒家弟子,一点都没有儒家的严谨,反而平日里总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
他唯一愁苦的时候,就是找秦王要钱的时候,但秦王一说去寡人府库拿后,便能立即笑起来。
对了,花钱去买。
寡人怎么将这一茬给忘记了,寡人可是来自未来,有一种厉害的武器,叫做经济战,我秦国不是没有铸币吗,这样反而让魏国造钱买走了我们的物资,不行,我秦国也要造钱,去魏国买物资来。
对了,就铸造魏钱,拿去安邑和大梁买。
但这不是假币了吗,不,不是假币,魏钱是铜钱,那我秦国也用铜钱铸造,怎么会是假币,还有一个齐国,不都是号称商业发达吗,那寡人就造你们的钱,来一场经济大战。
想到这里,秦王似乎又看到了希望,边吃边谋划起来。
这件事情要做,但得秘密进行,秦国上下,谁能做到这些呢,国务大臣都是人中君子,考虑的都是大事,公输楠就更不行了,至于将军们,好像也没有这样的人。
任鄙,嗯,就是你了。
也只有你这个七窍玲珑的阴阳家最适合。
其人外表如此粗犷,别人也难以联系到他的心机。
“咳咳……真是好办法,好办法,就这样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