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末多少事
伸手在舆图的西北角落指了指,杜英笑道:
“甚至如今若不是余按着,恐怕桓冲已经要这么做了。所以他们不感念余的恩德,还想要观望一下中原局势······”
这大概就是猎物的身份,却操着猎手的心吧。”
梁殊亦然无奈一摊手:
“夜郎自大,古来有之。”
这些西域小国,自两汉以来的表现,已经足以证明,只要中原王朝足够强大,那么他们会争先恐后的前来朝贡,而若是中原无力顾及西域,那么汉家使者在他们的眼中也可以随意屠戮。
若论当墙头草的本事,这才是天下一等一的墙头草。
而且还是墙头草之中令人恨得牙根痒痒,却还得好声劝抚的那种。
“不若先让桓幼子试试手吧。”杜英斟酌说道,“桓幼子摩拳擦掌久矣,而且这本来就是余答应他。
再加之如今我军和大司马大战在即,之前桓幼子答应不参与其中,也是因为余以西域许诺之,而若是现在迟迟不令其动,不可成其班定远之功,则恐怕桓幼子要觉得余在诓骗他了。”
梁殊应诺:
“现在通事馆已经和西域不少商贾交好,他们对于大开商路很是感兴趣,但是苦于沿途各国或是想方设法提高关税,或是从各处设立关卡吃拿卡要,导致从西域到一趟凉州,成本就已经居高不下,更不要说再从凉州转运入中原了。
从西域而来的货物,价格居高不下,也就是卖的一个猎奇,在质量和数量上又比不得关中的货物,所以这些商贾们也会逐渐失去来关中做生意的兴趣。
若是王师能够西进,想来这些商贾是愿意为王师前驱,引领道路的。
这些家伙,啧啧。”
梁殊砸了咂嘴,显然对于这些商贾们唯利是图的性情非常了解,只要钱给的够,他们能把自己都给卖了。
所以就算是王师和他们没有什么干系,只要到时候给钱,他们也会屁颠屁颠跑在前面。
而打发几个商贾的钱,对于能够攻灭一国的王师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那些西域小国,一个个也都富得流油呢。
杜英笑道:
“让他们引路,疏通西域商道,想来他们是愿意的。
但是除了战事上,还有一个思想,通事馆需要摆正。
和关中的商贸,取决于道路通畅与否,取决于关中是不是能够吃得下他们带来的货物······
那些西域商贾们可以这么想,在他们眼中,手头上自西方而来的货物,如果能够在关中买一个好价钱的话,自然是不亏,而就算只是转运到凉州,被本地的商人吞下,所获得的利益少一些,但所承担的风险也少一些,也是可以接受。
但是通事馆不能这么想,通事馆应当尽可能地引领他们前来长安,看一看关中的货物相比于他们所卖的货物有什么区别,也让他们意识到,自己所想要卖进来的东西,除了样式上有所新颖之外,并不足以和关中的器物竞争。
进而引导着这些商贾转变想法,从把外面的东西卖进来转变成把关中的东西卖出去。这主次关系,得颠倒一下。
为此,余倒是觉得可以带着他们参观一下诸如关中工坊之类的,让他们意识到,和关中合作,有着怎样广阔的前景。
现在的工坊,因为已经足以领先其余地方的小作坊十余年,是大规模的工业生产,不是小打小闹,因此也不应该成为什么遮遮掩掩的秘密了,而应该成为关中新政的象征,成为关中的名剌,给天下人看看,这般景象,只能出现在关中新政之下。”
梁殊顿时面露苦色。
这话是我一个小小的通事馆掾史有资格接过来的么?
杜英也注意到了梁殊的无奈,不由得哈哈大笑:
“此事余会去信长安,让景略负责,届时通事馆就只需要带人去就可以了,具体安排你们自行商议。”
梁殊松了一口气,急忙应诺,只觉得自己有些跟不上都督天马行空般的想象,当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就从桓温、阮家跳到西域上的。
“天下万事万物,本就有异曲同工之妙。”杜英却好似直接看穿了梁殊的心思似的,突然继续说道,“所以通事,通事,通晓天下事、接纳天下客,通事馆之中也不能某个人只负责某一个方向,而应该多多少少都对其余方向也有所了解,这样才能把各方都串起来。
又有谁能料到,西域的一场攻伐,牵扯到桓冲的心思,也就直接牵扯到其会不会扭过头参与中原战事,进而牵扯到关中和大司马之间的斗争呢?”
梁殊豁然起身。
杜英吓了一跳。
便听到梁殊拱手说道:
“谨受教。”
杜英的嘴角抽了抽,叹道:
“说得很好,下次不要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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隗粹带着骑兵冲入洞开的枋头东门,这是在枋头围城战的第三天。
精疲力竭的守军,在目睹了王师骑兵马踏连营之后,在亲自经历了出城救援不成反被吊打之后,士气已经彻底跌落谷底,匆匆守城,但是被邓羌率领亲卫先登城头,直接攻破西门。
攻城讲究围三缺一,所以邓羌给他们留了东门。
慕容楷大概是想要顽强抵抗的,奈何城中的守军可不完全听从于他的调遣,西门这边被破,东门和南门的守将立刻带着兵马开城门向东逃窜。
他们之前就在和慕容令麾下打默契战,自问此时若是能够跑回邺城,慕容垂也不会将他们怎么样,这等大败亏输的时候,又有谁会觉得手上的兵马少呢?
奈何他们还是低估了邓羌,或者说好了伤疤忘了痛,直接忽略了王师骑兵的存在。
隗粹带着骑兵就等在东门外三里处,立刻合围上来。
混杂在一起的鲜卑步骑,被八千王师骑兵穿插、切割、包围,到最后的劝降,一气呵成。
阵斩两千,逃散千余,其余的数千步骑尽数投降。
而隗粹甚至还有心思分出来千余骑兵,抢先杀向城池,占领了洞开的东门,配合西门入城的邓羌清扫城中残留鲜卑兵马。
等到隗粹入城的时候,城中也几乎没有多少杀声了。
只是沿途,还是能看到散落的尸体。
虽然城中的多半鲜卑士卒并没有什么斗志,但还是有一些慕容楷麾下的死忠在负隅顽抗,战斗到了最后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