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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七十九章 忧在未来

    谢安摇头,果断说道:

    “长安,旧都也,不可。”

    “那是前朝旧都了······哦不对,算起来应该是前前朝,莫非安石兄心念前······前前朝?”郗昙一脸震惊。

    谢安无言以对。

    这家伙不只是言辞犀利了,而且好像都会耍无赖了。

    不等谢安回答,郗昙接着说道:

    “那岐县侯怎么样?”

    谢安皱眉更甚。

    凤鸣岐山,这是关中大兴、横扫东方的隐喻,毕竟历史上的周朝就是这么做的,所以还不如长安县侯呢。

    郗昙打量着谢安,好像在说,你们一点儿诚意都没有。

    谢安叹了一口气:

    “此子,恐怕要成朝廷之大患,至少现在,乌衣巷中、大司马门内,都是这般认为的。”

    乌衣巷代表的是王谢各家,而大司马门是建康府皇宫正门,自然也就代表着皇室的态度,显然王谢各家和司马氏已经在这件事上达成了共识。

    郗昙笑道:

    “若是朝廷有功不赏,寒了天下人的心,那恐怕才是大患。”

    谢安苦笑一声:

    “所以杜仲渊,当真是把我们推到了两难的地步。”

    “朝廷本来就没得选。”郗昙一摊手,“尔等不是想要平衡么,现在大司马已经率军驻扎在建康府门口,难道还要想着打压关中么?

    现在都督和大司马,在南阳可还有纠缠,或许朝廷可以考虑拉拢都督,以和大司马作对。”

    谢安默然。

    维持平衡固然没错,但是杜英崛起的太快,而且他也太年轻,因此这样的对手,在朝廷看来,威胁性甚至更在大司马之上。

    大司马的年岁已经不小了,朝廷再坚持十年或者二十年,恐怕就能挺过去,尤其是坚持个十年,大司马过了盛年,也就会淡了称王称霸的雄心,对此,朝廷还是有经验的,当年的王敦、陶侃,一个又一个盘踞荆州而虎视江表的重臣或者佞臣,不都让朝廷给熬过去了么?

    更重要的是,大司马的子嗣们,目前看来显然都不怎么成器,因此很多人都把大司马看成又一个陶侃,有才能又如何?

    没有合适的接班人,他终归不敢向前一步的,只是保住现在的位置,至少还能够确保子孙后代的生活优渥,两三代人没问题。

    可若是向前迈出一步,那么子孙可能根本没有办法守住这些基业。

    但是杜英完全不一样,以他现在对外扩张的速度,想要具有挑战那个位置的资格,大概也就是不到十年。

    十年生聚,足够他从小培养自己的子嗣,甚至就算是子嗣都不成器,那么杜英还可以在走到那个位置之后继续培养自己的孙子辈,那么多人,总归能出现合适的。

    因此看着郗昙,谢安缓缓说道:

    “大司马之忧,忧在当代。杜仲渊之忧,忧在未来。”

    “但你们也没得选啊。”郗昙拿起来一个果子,轻轻摩挲,“大司马行事乖张,你们真的能堵住建康府的城门不让他进来么?”

    说着,郗昙的手猛地用力,直接把那个果子捏碎,汁水喷溅而出,而他摊开手,向着谢安晃了晃,好像在说,看到了没有,一旦大司马入城,那么你们很有可能就如同这果子一样。

    谢安一挑眉。

    这只是有可能,但是谁敢说就必然不会如此?

    “余会和朝廷上下,好好商量此事的。”谢安起身,“饭就不吃了,事关重大,余速速前去。”

    郗昙正在擦手,也跟着起身:

    “安石兄切莫操之过急,吃顿饭也无妨。有些事啊,真的得好好想一想才是,免得出了差错。”

    谢安自然知道这家伙话里有话,笑了笑:

    “承蒙盛情,余已了然。”

    说罢,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郗昙跟着走到门口,谢安走的很快,俨然根本就没有让他送的意思。

    他看了一眼扬长而去的谢家马车,又看一眼空荡荡的门口,啧啧了两声。

    估计用不了多久,这里就要门庭若市了。

    接着,他看着谢家马车的背影,喃喃说道:

    “现在的朝廷,就是一潭浑水,安石兄,你认为自己真的有把这一潭浑水变清澈的本事么?可要小心,进去了,想要出来,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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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安。

    新安也曾经是崤函古道上一个颇为繁华热闹的县城,起到连接洛阳和长安的作用。后来关中和河洛联络断绝,新安县也跟着破败萧条。

    不过现在的新安,经过关中的整修,焕发出新的生机。

    也因为这里重新变成了关中商队东出的通道之一。

    关中拿下河东,并且向晋阳进军,商队也就可以选择出潼关,经新安北渡大河,前往河东郡南部各处县城,避免所有的商队都堆积在蒲坂。

    除此之外,洛阳城中的周成,还是很给面子的,大概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现在“怀璧其罪”的尴尬地位,所以一改常态,积极和关中寻求通商、大开榷场,意图以洛阳作为关中、两淮和河北三地贸易的中转站。

    贸易,果然还是所有人都没有办法拒绝的诱惑。

    虽然现在王师隔着洛阳城、隔着河内和王屋山,和鲜卑人剑拔弩张,但是双方的贸易却展开的如火如荼,不只是洛阳城,还有上党以及几处太行陉口,都出现了双方私下里设置的榷场,鲜卑慕容和关中都达成了默契。

    当然,这种默契,终归还是影响到了双方上层的决策。

    慢慢悠悠走在新安县大街上,看着道路两边刚刚修缮一新的店铺,杜英笑着说道:

    “我们和河北的贸易增多,没想到最后倒霉的竟然是姚襄。”

    谢道韫一身男装,跟在杜英身侧,正打量着商铺摆在门口琳琅满目的商品,听到杜英的感慨,随口说道:

    “姚襄大概也没有想到,会是这般下场,还以为自己进入了河东,便逃出生天。”

    就在五天前,渡过大河的邓羌,率军直击姚襄小部队的侧后方,姚襄本来就是靠强拉丁壮获得了为数不多的部队,被邓羌这么一打,直接溃败。

    不过姚襄倒是福大命大,再一次逃跑,又或者说,他就没有指望着自己能够挡住王师,在发现王师的第一时间就开始谋求跑路。

    但他的好运也就到此为止了。

    一天之后,姚襄在王屋山被鲜卑斥候抓获,旋即鲜卑人把其斩首。

    一点儿都不含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