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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八章 再疼也得忍着

    这场婚事,太守府的人来了,自然得留下点儿什么才能走。

    比如兵权,比如太守府的职位。

    王凝之皱了皱眉,说句实话,他一直对于对付关中势力犹豫不定,就是因为王凝之很清楚,最佳的时机就是大婚宴席之上。

    摔杯为号、刀斧齐出,占据主场优势的王家,将会主宰整个宴会,并且让一切不臣服的人在王家的刀兵下瑟瑟发抖。

    然而王凝之其实并不是很想在自己的婚宴上见到刀光剑影。

    他是一个彻头彻尾迷信的人,而对于他来说,在婚宴这种喜庆的地方舞刀弄枪,并且还很有可能见血,显然是很不吉利的。

    这将变成萦绕着王凝之不可散去的诅咒,需要他用更多的功德去偿还。

    每一个年轻人,对于自己的婚事,总归是有所盼望的。

    至少希望看到的,不是血光之灾。

    但是现在郗昙都已经提出了这一点,而且桓济也一副深以为然的神态,王凝之反倒是不好拒绝了。

    一来郗昙本身就是这场婚宴的女方家长,人家并不觉得不吉利,并且一副“牺牲了我家婚事,也要为国讨贼”的神情写在脸上,王凝之要是退缩,那恐怕要寒了人心。

    刚刚王坦之的冷漠以及韩伯的事不关己,还有阮宁的茫然,已经让王凝之很确定,留在关中的这三个人完全靠不住。

    所以他能靠得住的,只有郗昙。

    来的路上,或许还因为有长安留守这三人作为备选,王凝之能对天天拿着“热脸来贴冷屁股”的郗昙爱答不理,可是现在,他必须要稳住郗昙,让这条能咬人的狗,不会反噬自己。

    二来自然也因为王凝之不希望被桓济看扁了。

    之前大司马和自家爹爹同时从长安离开,其实也就相当于宣告上一次大司马府和江左的斗争是一场平局。

    而这一次,斗争的双方变成了小辈,而且斗争也变成了合作,可王凝之依旧不愿被桓济所看扁。

    在合作之中,也不是没有竞争。

    谁能够在这一次夺权里崭露头角,自然谁就是胜者。

    “大婚之日,动手之事,关门打狗,除恶务尽!”王凝之当即狠狠一蹲茶杯,滚烫的茶水飞溅到他的手上、衣袖上,他却浑然不觉。

    王坦之心道:被水烫的很疼吧?但是这个时候,再疼也得忍着。

    看王凝之咬牙切齿的模样,也不知道是真的“嫉恶如仇”,还是手疼。

    不过王坦之还是得感慨一声,到底是老王家的种儿,能力是一方面,而决绝的态度是另一方面。

    至少在气势上,王凝之还是很足的。

    至于孰胜孰负,王坦之不去揣测。

    因为这一次,他不想身在漩涡之中,而想在岸上看着波涛翻涌。

    去做一个安静的渔翁。

    渔翁才不会关心,是鹬啄了蚌,还是蚌夹住了鹬。

    只要两个都落在自己的手中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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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郗家的大婚定在了年后的初三。

    杜英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大年三十的黄昏。

    他远远望着城门上的“新平郡”这几个字,疲惫的脸上挤出来一丝笑容。

    一路紧赶慢赶,距离长安越来越近了。

    不错,当王师在朱序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向姑臧开拔的时候,留在安定的杜英,并没有随军在后前进,而是选择了秘密折返长安。

    冥冥之中的预感,以及谢道韫每一次送来的书信之中难以掩饰的忧虑,告诉杜英,在那平静的水面下,有人不甘心于平静了。

    尤其是随着江左使团来长安,这水,终将沸腾。

    而长安太守府,也注定会因为人手不足陷入被动之中。

    稍有不慎,杜英之前辛苦打下的基业,就可能付之东流。

    所以他选择先回长安,底定后方。

    至于两个方向的战事······

    姑臧太远,短期内根本不可能有结果,甚至杜英解决长安局势的动作足够快的话,说不定还来得及反身追赶大军。

    而天水,那边已经有王猛和桓冲这样的本时代梦幻组合,杜英也不需要操心。

    根据最新送来的战报,王猛已经解了天水之围,也得亏梁殊还是有一些调动士气的本事,带着一群残弱之兵硬生生守住了城池,否则的话,天水失守,王猛一时半会儿也难以用一路轻兵打下城池。

    而现在有了桓冲的支援,王师一路追杀仇池兵马,甚至有反攻仇池的可能。

    杜英已经交代王猛和桓冲,如有可能,可以从仇池进攻姑臧,以为进攻凉州的另一路兵马。

    至于怎么发挥,那就是他们两个的事了。

    杜英相信,师兄和桓冲能带给自己的只有超乎想象的惊喜。

    毕竟师兄能够在这么短时间内平定梁州,已经真正展现了自己的才能,告诉杜英,“前秦诸葛”真的不是后人胡乱吹嘘。

    这也让杜英有时忍不住暗中庆幸,还好自己来的早了一些。

    否则若苻坚和王猛这一对好基······君臣相遇、联手,那么自己想要打破关中之局,那根本没有可能性。

    “公子,可要入城?”疏雨勒马,回首问杜英。

    “不入城了,以免打草惊蛇。”杜英摇了摇头。

    他一路飞驰,就是为了给江左和大司马府送去惊喜,因此此时任何有可能暴露行踪的行为,都不可取。

    “那还是老样子?”疏雨问道。

    “嗯。”杜英应了一声。

    疏雨当即指挥人就近寻找客栈。

    这两日来,他们也都是在城外集镇上寻找客栈居住。

    得益于现在关中对于商贾的鼓励,让原来断绝的商路再一次恢复,自然也就让路上往来的人多了起来。

    而随着“城内分布民居、城外建设工坊”的“长安模式”逐渐成熟,西北的各处州郡自然也有样学样——说到底,这些郡府中的官吏也都是从长安太守府出去的,仿照起来自然也轻车熟路。

    所以在新平郡外,也逐渐建设起来了不少集市,而杜英想要落脚的地方,就是这般往来客商众多的集市。

    简陋是简陋了一些,但是这种地方鱼龙混杂,最适合掩藏身份。

    像是他们这种三四名骑士、风尘仆仆的赶路人,还是有很多的,或是信使,或是商队的探路者,不一而足。

    今天已经是大年三十了,客栈里已经挂起了红灯笼,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