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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借道

    乐阳的心里,多多少少的觉得有些不对劲。

    去十万大山里找一株草,这么不着边际几乎没有成功可能的事情,师祖居然说得煞有介事,甚至连一向漠然的旱魃都要和自己一起去寻找。

    狸看透了温乐阳的心思:百足草足以起死回生,找到了它,对付那个孔弩儿仙师的胜算大增。说着,俏脸浮起了一个好像有些古怪的笑容:要是能找到就最好,如果找不到的话就算了。

    旱魃也开口了,淡淡的说:十万大山中绝死之地极多,到哪之后一切听我吩咐,若做不到,趁早就不用去了。

    话音刚落,地面下又传来了红壶咕咕的怪笑:这小子新婚燕尔,舍不得两个新媳妇温乐阳咳了一声,呵呵的笑了,假装没听见蛤蟆的笑话,当然更用不着红着脸去解释。

    的意思很白,这趟十万大山之行,纯粹是尽人事听天命,有枣没枣先打三杆子看看,温乐阳也不再多说啥。

    第二天一早,温乐阳收拾当,背着被小易和慕慕塞满了胡箩卜的包裹,与旱魃和小五一起出发,奔赴西南边陲十万大山。临行前,狸与他们约好,此次远行以六十天为限,两个月后,无论他们能否找到百足草,都要赶回九顶山与其他人汇合。

    金猴子和秦下落不明小掌门刘正去祭奠三位真人锥子去找前生留下的线索裹环在华山深处修炼人形红壶炼化孽魂正到了关键时刻,温乐阳与旱魃父女去寻找仙草,苌狸坐镇九顶山接应四方,一众高手看去都挺忙。

    旱魃断了双足和一臂也不用五或者温乐阳的背着,而是施展鬼术给自己唤来了一顶黑黝黝的轿子,两个瘦的皮包骨头的佝偻小鬼吆喝一声起了轿子一溜烟的向着西南而去。

    温乐阳没想到旱魃有这么排场的本事,愣了片刻之后抱起小五拔腿就追,刚跑出两步就听见温不做在他身后大喊:山下已经备好车了

    温乐阳琢磨了琢磨着小跑到山下坐车走了四天之后。旱和温乐阳囡囡在十万大山附近汇合地时候。两个抬轿子地小鬼累地鬼脸煞白得都快把肺吐出来了。

    十万大山地处西南。自天空鸟瞰犹如象狂奔。虽然不算太高却气势贲烈险峻陡峭。深山之中恶沼遍布绝窟无数本没有人迹。

    囡囡小五抱在温乐阳地背。抬头看着眼前仿佛随时都会动起来跑起来跳起来地层层山岭。吐了吐舌头笑道:天下最后破除混沌地地方便是这里了。太古时大山中地蛮族野怪常常会出来袭扰人间。传说曾经有过两次次。山中地怪物不知因为什么倾巢而出次都险些毁灭人间道。

    温乐阳也听说过这些事情。不久之前混沌锥地后人还统领着山中地怪物在华山现身终催动了孔弩儿传下来地法阵。也由此惹出了一连串生死搏杀与追袭逃亡。

    十万大山自古便是穷恶之地说普通人。就连高深地修士都不会轻易踏入其间。不过温乐阳现在地修为已经臻入化境算再怎么谦虚谨慎。骨子里那份少年得志地骄傲也抹之不去。此刻还觉得隐隐有些兴奋。盼着进山去看看这里能有些什么了不起地古怪。

    小五也不怎么担心。把下颌搭在温乐阳地肩膀。笑嘻嘻地说:混沌锥地那两个混蛋兄弟。号称是十万大山之主。他们哥俩地修为么。虽然不错。不过联手之下也未必是你地对手言下之意。这大山虽然可怕。但是还不用放在眼里。囡囡谈笑之间指摘天下。神态语气宛若世间第一高手。

    啪,一声脆响,温乐阳掰断了一根胡萝卜,和囡囡一人一半。

    旱魃挥手施术,换了两个扛轿子的小鬼,冷冰冰的说:进山了,你们跟在轿子后面,我不说话,看到什么也不许说话,更不许动手,话音落处,两个小鬼扛起轿子,叽叽的尖笑着纵跃如风,一头扎进了大山,温乐阳背着囡囡撒腿如风,紧紧跟在了轿子身后。

    一行人进山后不久,囡囡就唯恐天下不乱的笑了。天晴空万里,阳光被茂密的枝叶间割碎,四散而斑驳。四下里鸟鸣虫吠,时不时有小兽跑过,听去看去和普通的山岭没什么区别。可奔跑纵跃之间,从几个闯入者身体发肤间传来的感觉,却无时不刻不再剧烈的变化着

    片刻前还是潮湿温暖的熏熏,也许下一刻身边就莫名其妙升腾起一股刺骨的冰冷;前一段路还是徐徐清风好像海边漫步,下一步就会骤然变得干燥炙热,仿佛置身沙漠;也许一秒钟之前,周遭还是让人痴醉的花蝴迷香;可转眼之后就不知从哪里飘来一股腐烂脂肪才会散发出的恶臭

    可无论感觉怎么变化,眼前的群山与丛林都没有丝毫的异常,鸟儿照飞虫子照叫小兽照常玩耍枝蔓木叶照常无声的生长着

    前面的轿子里隐隐传出一声不屑的冷笑,旱魃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声音:这里的混沌被破掉了,天道早昌可人道却始终未能成形,所以人在大山里五感不全,各种感觉都乱七八糟。一般修士的灵识,在这里都不管用的。

    自从进山之后,温乐阳的皮肤开阖,灵觉早就如水般四散蔓延,和平时相比倒没有什么太多的异常。听到旱魃的话之后,有些纳闷的皱了下眉头。

    旱魃人在轿子里,却能把温乐阳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你我这一门的功法,迥异天下,算个特例

    旱魃的轿子,仿佛轻的没有一丝分量个小鬼扛着轿子脚步轻松,快的好像随时要飘起来,温乐阳现在的脚程更不必说行人翻越着层层山岭,渐渐进入了大山的深处。

    越往深山中跑,温乐阳的表情越古怪的灵识远远播散,正纤毫不差的把周遭的情形传递回来,自从他们进入十万大山的腹地之后身边的一切仿佛都活了,山石在呼吸树木眯起眼睛,那些小兽似乎也在望着他们的身影露出獠牙诡笑。

    渐渐的,一些温乐阳从不曾见过的怪物也悄然现身的目露狰狞,有的呲牙咧嘴,悄无声息的从周围跟住了他们,到天色渐黑的时候,各种各样的怪物越来越多。温乐阳只觉得头皮发麻,倒不是这些怪物有多可怕实力有多强悍是数量实在太多了。灵识扫过四下里密密麻麻,恐怕不下数千头说是怪物,就算被几千只

    围了估计感觉也不怎么好。

    囡囡小五是妖身,功法修习的也是天道到此刻才察觉出异常,低低的叱喝一声双手一抓,从虚空中举起了自己的哭丧棒,胖嘟嘟的身体紧贴在温乐阳后背,目光警惕的扫过山岭。

    小五亮出了武器,怪物们也不再遮掩敌意,一阵狂风卷着令人作呕的恶臭,毫无征兆的卷扬而起,随即脚步声嘶吼声磨牙声钝爪声各种异响层出不穷,大群的怪物从四面八方猛地显出身形,肆无忌惮的围拢了过来。

    温乐阳不把这些东西放在心,身子一晃追了轿子,正要带着旱突围,旱魃突然冷哼了一声:不可妄动跟着,一阵鬼哭般的厉啸陡然从轿子中冲天而起

    两个小鬼身形一顿,一起放下了轿子不走了,坐在地开始不停的舔爪子,偶尔发出一两声夜猫子似的低笑,彼此交谈两句谁也听不懂的鬼话。

    随着旱魃的戾,天空中毫无征兆的跳出了十几只幽绿色的灯笼,从十余丈之外围成一个圈子,把轿子小鬼囡囡和小五都护在了中间。

    温乐阳皱了下眉头,要在时自然无妨,可现在旱魃重伤,他无论如何也能在旁边看着旱魃自己和这些大山里的怪物动手,正想帮忙的时候,身后的小五猛地拉住了他。

    囡囡的目光,眼神着纠缠着兴奋与恐惧,小嘴凑在温乐阳耳边,用极低的声音嘱咐道:千万莫动阿爹有办法

    借长啸之下,旱魃猛地从轿子里出了一个字,声音宛如炸起的惊雷,在穷恶的大山之中滚滚回荡,十几盏黯淡的灯笼随着旱魃的叱喝倏然幽光大炽,一下子把他们所在的那座山岭都照的幽绿而诡异,森森鬼气转眼弥漫。

    正围拢过来的怪物全都的愣了一下,不约而同的放慢了脚步,脸的表情也从凄厉愤怒变成了迷惘和忧郁。

    喘息声从轿子里不停的传:来

    温乐阳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回过头了身后的囡囡一眼,囡囡却满脸的紧张,大大的眸子死死盯住了轿子,搂着温乐阳的小胳膊也越勒越紧

    旱魃的喘息声越来越沉重,一呼一吸的闷钝,仿佛变成了天地的韵律,恍恍惚惚的温乐阳甚至觉得,那顶轿子里坐的不是五哥,而是一只正在吞吐天地的亘古恶兽,浓的让人几乎无法站立的呼吸,正在不停的把天越拉越低,正在把地越压越沉

    千山万木,在哗哗的乱颤中一歪一斜,从天空鸟瞰,无尽的山林都被那透入天地浓重呼吸征服,一吸中,草木斜倾,一呼间,又尽数复原

    就连温乐阳自己的心跳,不知何时也被旱魃呼吸的韵律死死压住,直到过了不知多久,喘息声终于停歇,在宛如亘古又短若弹指的死寂后,轿子里终于传出了一个气若游丝的声音:道

    嘭的一声闷响,十几只灯笼同时爆裂开来,在一蓬刺眼的光华之后,连一丝灰烬也没有留下而四周的数千头蛮兽野怪无一例外,全都露出了一份恍然的神情,渐渐的后退,不久后尽数消失在山野之间

    又过了片刻,清凉的月色才又重新披满天地,周围的一切,终于尽数恢复了正常。

    小五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忙不迭的从温乐阳后背跳下来跑到轿子跟前:阿爹

    旱魃的笑声充满了疲惫:无妨,继续赶路

    两个小鬼一跃而起,再度扛起了轿子奔跑了起来。

    刚才的法术让温乐阳莫名其妙,抱着小五低声问:到底怎么回事

    囡囡的小脸充满了兴奋,声音里更是压抑不住的骄傲,煞有介事的说:幽冥借道,四方避让

    十万大山中的怪物,大都传承了混沌本性,不讲人伦更不服人间道,有外人进山必然会被他们无情剿杀。

    而幽冥道则游离于天道之外,更和人间道有着莫大的仇恨,和十万大山中的怪物却没有半点牵扯,旱魃以幽冥之命来借道,怪物们便收敛了敌意,缓缓退散了。

    说着说着,小五的脸升起了一丝恍然:这便是为什么阿爹陪你进山的原因了虽然和阿爹修为相若,但是请不来幽冥之命,更别想和这些怪物借道说完又喘了一会,才继续道:以你的修为,当然不用怕什么,可这些怪物杀之不绝更悍不畏死,只有一个多月的功夫,横是不能天天和它们纠缠

    温乐阳也恍然大悟,点着头呵呵的笑了。

    他们这一行人有幽冥借道的法术护身,在大山中行走,果然再也没有什么怪物来纠缠,随后每天里,旱魃带着温乐阳和小五,在茫茫的大山之中四处穿行,既没有方向,更没有目的,好像大海捞针似的,徒劳的寻找着百足草。

    旱魃有时也会离开轿子,在两个小鬼的扶持下走一走,脸没有一丝表情,更不去看身边的草木一眼,似乎根本就不在乎什么百足草,温乐阳也敢多问什么,就这么百无聊赖的在大山里来回的跑着。

    转眼时间过去了一大半,再过十几天,如果还找不到那根百足草,温乐阳等人便只能要打道回府,和其他人汇合。

    这一天和往常一样,温乐阳抱着小五,百无聊赖,灵识不到的扫过四周,想要发现些什么不同寻常的气息,而前面的旱魃突然哼了一声,从轿子中走了出来,阴戾的眼神巡梭了片刻之后,停在了距离他们不远处的一座小小的山丘:去那里看看

    这是旱魃进山以来第一次明确的指出了目的地,即便那座小丘比这个坟头也大不了多少,温乐阳和囡囡还是大喜过望,兴高采烈的答应了一声,可就在他们正要动身的时候,突然一阵窒闷的嘶吼声,从大山深处轰鸣而起

    嘶吼声仿佛扩大了千万倍的牛叫,沉闷中裹杂着隆隆的共鸣与嗡嗡的震颤,一声高过一声,从远处向着他们滚动而至,十几秒钟之后,一个披发虬须只在腰间围了块破布的大汉,拉着一辆破破烂烂的石头车,从温乐阳灵识的尽头,一路的学着牛叫,向他们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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