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十七具尸体。大都已经腐烂了,但是从随身携带的物品上不难判别,他们都是温不草的弟子,大都是温乐阳的兄长,也有几个是叔伯长辈。所有的尸体都是面目狰狞,七窍与指缝中塞满了泥土,竖直着被埋葬,好像中了什么法术在行走的时候突然沉入了土里,被活埋致死。
所幸的是死者中没有死字号的人,也没有四位爷爷,应该是大伯派来峨眉山寻找四位爷爷的弟子。温乐阳休息了片刻,又开始重新挖坑掩埋,心里默念着亲人的名字立誓,一俟事情了结立刻把他们接回到温家祖坟,祈求死者保佑四位大家长。
掩埋尸体之后,温乐阳狠狠一拳砸在了地面上,泥土就像突然遭遇火炭的冰雪,一下子化为乌有,温乐阳的一只右臂,深陷在地面下。
九顶山温家村位于川西,这些死者都和温乐阳一样,从西面进入峨眉山,埋尸的地方是一座平缓的小山坡,基本上温家子弟奔赴斩雁峰,都要经过这里。在四位家长率领死字号的精锐进入峨眉山之后,温吞海曾经先后几次派出子弟来探听消息,想不到大都被敌人活埋在这里。
小辣椒看到尸体里没有骆家的人,轻轻松了口气,随后又觉得有些不妥:“是……有人在这里埋伏,温家的诸位世兄和师伯……”一边说着,一边按照家族规矩,向着地面上横列一拍的新坟施礼,告慰亡灵。
安顿好所有的尸体,温乐阳闭目养神,当天边刚刚透出一丝曙光的时候,他又背起小易,向着斩雁峰的方向赶去。
小辣椒慕慕双眼通红,僵尸宝宝垂头丧气的跟在她身后……
又是一天之后,温乐阳一行人站在一道不知名的险要峰顶,面前豁然开朗了许多,层层叠叠的山峦尽收眼底,四处弥漫着淡淡的雾气,小易翻了翻地图,伸手指向目力尽头一座好像被天斧披凿出来的陡峭高山:“那里就是斩雁峰!”
远远望去,斩雁峰陷在在连绵不绝的山峦中,氤氲散发着淬厉的气势,和周围山势的灵秀圆润格格不入,就像一头混在羊群中的孤狼,让人一眼就能认出来。
下了无名险峰之后,地势也渐渐的开阔平坦,虽然脚下依旧是山石和冬林,但已经没有了刚刚进山时候的陡峭,而更让他们感到意外的是,本来应该萧瑟荒凉的冬山,竟然渐渐的热闹了起来。
不时有人穿越山谷,或者翻过山岗,一帮一伙从四面八方汇聚到通往斩雁峰的方向上。这些人装束各异,男女老少都有,有擦白粉带红花的老太婆,有下巴都快佝偻到脚面的老头子,有穿着阿迪耐克的少年人,也有手里拿着个手机满世界找信号嘴里不停抱怨的中年人。
有的身法轻捷,有的脚步夯实,无一例外双眼中都闪烁着盎然的光芒,彼此间一见面,要么熟络的大声打招呼,要么表情阴狠虎视眈眈的对望。
这群人个个奇形怪状,气质桀骜不驯,就算出现在王府井,估计第二天新浪头条都得变成《外星人混入北京购物?》,副标题则是——北京欢迎你。
他们在荒无人烟的深山中出现就更匪夷所思了,果然人群里有个记者模样的人,拿着相机不停的拍,一个露出护心毛的大胖子不乐意,走过来瓮声瓮气的骂道:“拍个鸟毛,你侵犯老子的肖像权!”说着深处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打翻了记者手里的相机。
记者嗷的怒叫一声,翻手把一把三寸长的小刀扔到了天上,小刀迎风而长,照着胖子的脑袋就要招呼下来,大胖子也怪叫着,一伸手从空气里竟然抓出了一根狼牙大棒。
四周赶忙跳过来一群人劝架,记者眼看打不成了,狠狠的啐了口唾沫:“我们新闻工作者有采访拍照的权力!”
小辣椒慕慕看着这群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小易干脆早就躲到温乐阳背后去了。
这群形形色色的怪人一比,温九和温十三已经是非常合格的地球人了。
这些人和温乐阳的方向一致,温乐阳正琢磨着是不是要躲开他们的时候,一个六十多岁、留着山羊胡子的老人走到他跟前,操着浓重的天津口音问他:“你嘎嘛的!”
老头子腰板挺得笔直,头发胡子都梳理得一丝不苟,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淬厉的气息,温乐阳感觉戳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把锋锐的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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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镜和尚站在一截山梁的顶端,目露凶光不停左右巡视,金色小磬静静悬浮在半空中,不时发出一阵阵洪钟般嘹亮的金属轰鸣,每声巨响时,声波都会荡开空气,在天空中留下层层的涟漪,和尚找了一会,不耐烦的对着不远处的老道大吼:“人呢?”
老道正握着小飞剑剔指甲里的黑泥:“跑了呗。”
和尚不甘心的一跺脚,伸手就要扯脖子上那串佛珠,稽非老道吓得惊叫了一声,忙不迭跳起来拉住和尚的手:“你疯了!”
和尚脸上怒气蓬勃,脸上的黑灰都挤得簌簌向下掉:“这狗杂碎心地忒也歹毒了!竟然用山棺邪术,要不是老子发现及时,你我还有那几个娃娃,非得被他活埋了不可!你滚开,我放法珠翻他出来……”
老道死死拉住和尚的手:“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是峨眉山!你要是放了十八颗珠子出来翻山,狗杂碎未必找得到,老妖精肯定能翻出来一大堆!”可惜温九和温十三不在他们身边,否则一定会兴高采烈的凑过来问一句:你们也认识老妖精?
水镜和尚一愣,恨恨的把手从佛珠上放下来:“那怎么办,就让狗杂碎跑了?”
“你那颗秃头里面长的都是头发是吧?那个小杂碎躲在峨眉山暗箭伤人是为了什么?”
水镜伸手一引,把天上的小磬招了回来:“你是说……斩雁峰?”
老道慢条斯理的点点头,嘿嘿的奸笑着:“饶是那个老鬼奸似鬼……”
和尚小眼睛一翻:“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稽非也不以为意,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少废话,快走吧,晚了就没热闹看了!”
和尚笑了,一种只有在刚刚偷吃过老母鸡的小狐狸脸上才会有的表情,突然绽放在他那张银盆大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