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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强词夺理摆功勋

    宋琅亲自上门追债的时候,钟子期和苏玄真二人也没闲着,他们在宋琅的嘱咐下,将贪墨公款的官员们一分为三,依照他们的官位大小,从低到高,逐层点名,催缴欠款。

    如今宋琅订下的七天之限刚过,最底层的那批,基本上已经还得七七八八了,毕竟他们位卑权轻,哪怕有所依靠,也清楚自己随时会被卖掉,再加上本来欠的钱也不多,自然不敢,同时也没必要顶风作案。

    不过剩下的,便欠得钱也多,同时也是最难追讨的一批了。

    等到宋琅解决了宋欢这边后,第二天刚过午时,便有一帮人气势汹汹地闯进了户部,也不知户部衙门这边是故意的,还是也不敢,或者说不愿与这帮人相抗,竟就这么放他们进来了,也未知会这边一声。

    一帮人,有老有少,但都有个共同特点,那就是有功勋在身,换句话说,要么是有功之臣,要么就是有功之臣的后人,而有趣的是,领头者反倒是这帮人里最年轻的一个。

    少年郎脸若中秋月,天生富贵相,头戴束发紫金冠,额间围着一圈金丝面,青布底,中央嵌有一颗玉珠的华贵抹额,上半身外面套着件天青色金绣半臂,里面则是件缎面白衣,腰间缠着一条皮革,上面吊着各种挂饰,有玉佩,护身符,香囊,长命锁等物,不是别人,正是赵王府小公爷秦骏!

    昨天宋琅请出长公主殿下去了鄂国公府,逼迫杨奇还钱的事,已经不胫而走,这帮人消息灵通,到了晚上,也知道了宋欢已经答应还钱的事,接连两个大人物倒下,一时间,许多还在硬撑的官员们顿时就六神无主了,于是便有一帮人在今早聚集到了赵王府。

    这帮人精明得很,而且神通广大,不光知晓秦骏和钟子期以及宋琅的案子,竟连苏玄真亲妹妹被秦骏府上管事招惹的事也给挖了出来,再加上知晓秦骏这小子心浮气躁,容易驱使,自然得利用他了。

    至于秦骏,在众星捧月之下,也果然上套了,何况他不上套也不行,毕竟他虽只有天子御赐的武散官,而没有正式的职务,但他爹的爵位摆在那,故而也从中捞了不少好处,苏玄真亲笔写的信,也发了赵王府一份。

    金吾卫们大多跟着宋琅一起出去了,只留下了寥寥两人还在这守着,这二人见到一大帮面色不善的人过来,本想去拦,却直接挨了对方一顿拳打脚踢,又不敢发作,而是直接被推到了一边去站着。

    来者多是武将出身,明白点说,都是他们的直隶上司,这怎么拦?

    钟子期听到动静后,与苏玄真对视一眼,却并不惊讶,而是都坐在原地没动,一直等人都到门口了,方才站起身来,绕过桌子,迎了上去。

    “诸位大人联袂来此,所为何事呀?”

    秦骏紧紧地盯着钟子期,他可认得对方,如今一见便是一肚子气,语气也极为不善,竟直接喝问道:“宋琅呢?”

    苏玄真一拱手,在一旁解释道:“王爷有事外出,不知几时可归,诸位若是来还钱的,有我和钟大人足以......”

    秦骏直接打断了他,一脸不耐之色,喝骂道:“还你娘个蛋!你他娘的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来找我要钱?”

    苏玄真挨了两句骂,却是不气也不恼,面不改色,声音也依旧是平和自然。

    “您是赵王府的秦公子吧?在下乃中书省属,起居郎苏玄真,我与钟大人都是随同陈王殿下前来追查欠款的,至于陈王殿下,奉的是天子手谕,追讨欠款以充国库,为的是赈济灾民,资援边关。我听闻,您的父亲,赵王殿下正是戊守边关的将领,您身为人子,实不该说出这种话来。”

    一席话,说得是有理有据,然而,秦骏却并未因此而幡然醒悟,愧疚难当,反倒是愈发愤怒,气势也愈加凌人。

    “下贱东西!就凭你,也配提我爹的名号?我爹为朝廷戊边,你可知砍了多少匈奴狗的头?而你呢,你做了什么?不过是靠着张清正那老东西,才得了个微不足道的八品官,你就以为你了不起了?他娘的,你就是宋琅脚下一条狗罢了,也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你去过边关吗?杀过敌吗?只是坐在这喝了几杯茶,就当自己是个人物了?我呸!”

    话音刚落,秦骏身后站着的众人便轰然叫好。

    “好!”

    “小骏骂得好呀!”

    “说得好!他神气个什么?不就是条狗罢了!”

    “小骏,你今儿可真没给你爹丢脸呀!”

    “说得好!早就该治治这帮目中无人的书生了!真以为我嘉国,是靠他们拿笔杆子夺的天下吗?真以为那帮匈奴狗,是忌惮他们的文章才不敢南下吗?狗屁!”

    “好!说得好!”

    苏玄真听了秦骏这话,脸色也是一沉。

    骂他可以,但连他先生也骂上了,他又岂能无动于衷?

    “秦公子,还请您收回您刚才侮辱我家先生的话,否则我敢保证,您一定会后悔!”

    秦骏翻了个白眼,双手叉腰,用下巴指人,嚣张至极。

    “老子就骂了,你又能把老子怎么着啊?”

    话未说完,在其身后,便有一五十岁上下,一脸横肉的男人冲了上来,当着众人的面,把上衣一脱,露出自己伤痕累累的上半身,完全是脸贴着脸,逼问钟子期道:“来!你他娘的给老子好好算算,老子这身从战场上得来的伤,能值多少钱?你想要,就拿去!来呀!来呀!”

    此人乃赵王秦惜年帐下一老兵,早些年,天子为打通西域通商之路,曾大举发兵匈奴,此人也参与了那场惨烈的战役,受了重伤,却侥幸没死,秦惜年便将他送来了长安,既是让下属在长安养老,也是想让他看看自家情况。

    不过,这些没读过什么书的士兵,向来只忠他们赵王府,只忠秦家,所以根本不会去思考这笔收上来的银子,其实最终会影响到边关的战事,如今有人要逼他主子,他自然要站出来。

    钟子期抬起袖子,默默拭去了脸上的口水,随后才道:“钟某,敬您为国出力,为朝廷负伤,但此事乃天子所定之国策也,不是谁资历高,就可以不还钱的。而且,我钟子期自问虽未上阵杀过敌,但也算忠君爱国,这十多年来,恪守本分,无论官位高低,所作所为,总对得起自己这身官服,对得起朝廷信任,陛下之托。可诸位呢?你们自以为,砍了几个敌人的脑袋,受过些伤,或是蒙父辈余荫,就能心安理得地窃取这天下百姓上缴给国家的东西吗?简直荒谬!”

    秦骏猛地一转头,又指着钟子期的鼻子骂道:“钟子期!你少他娘的在那装模作样了,你与宋琅,不过就是公报私仇罢了,还有你,苏玄真,你们三个是狼狈为奸,假公济私,就这样,也有脸敢说自己对得起朝廷?”

    苏玄真闻言,眉头微蹙。

    “我?”

    苏妙真当日未曾与他细说,他事后也没去查,自然不知。

    与此同时,又有二世祖骂道:“‘自以为砍了几个敌人的脑袋,受过些伤’?你他娘的,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呀,若没我爹他们上阵杀敌,你以为你现在能好生生地站在这说风凉话?你以为,你能有这身官服?我呸!”

    钟子期依旧保持着刚才那镇定自若的语气。

    “我相信,若令尊今日在此,是绝说不出这种话来的。这欠债还钱的事,天经地义,何况诸位欠的还是朝廷的钱,又怎能说不还,就不还呢?”

    秦骏听到这,再也忍不住了,忽然就是一拳打在钟子期脸上。

    “还还还,我还你娘个蛋!”

    不光是他,连带着他家中仆人见主人如此,也跟着扑了上去。

    秦骏这边人多势众,再加上事出突然,钟子期竟是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用手捂着脑袋往旁边退。

    后面围观的众人见状,也不阻拦,反倒都在大声叫好,但也不跟着冲上去,而是就看着秦骏在那闹。

    至于苏玄真呢,他倒是有心想拦,却也被人给团团围住,至于两个留守的金吾卫见到此情此景,在大惊失色之余,也想上去阻拦,却也被人给挡了下来,看来果真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大,或者说他们巴不得事情大起来。

    然而,就在这关键时刻,却忽听一声厉喝响起。

    “住手!”

    正在叫好的众人一回头,立马闭上了嘴。

    宋琅一声令下,沈川和陈靖等人强硬地分开了人群,而他则迅速冲上前,一把拉住了秦骏,将他往自己这边一掰,而后者才刚喊出一句“谁敢拦我”,随即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啪!”

    秦骏吃痛,却没看清来人,下意识骂了一句“王八蛋”,马上又被一巴掌甩在了脸上,声音清脆,看得其他人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宋琅,万没想到他竟会如此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