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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四爷刀下不留人

    宋琅住的院子有前后两道门,前门勉强可容三人并行,后门则窄到仅容一人通过,而十二名金吾卫就被分成人数不等的两队,分别守住两道门户。

    其中陈靖持刀守前门,他人高马大,不说力量了,单在臂长上就有极大优势。

    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千万别以为现实是武侠描写的那样,一个高不过五尺,须发斑白的花甲老人,能打得三十来岁正当年的壮汉找不着北。

    两个人打架,手脚更长,力量更大的一方,一定占据优势。

    更别说他们金吾卫所使的兵刃,乃是嘉国十六卫中,数一数二的精良,与对手短兵相接,不但不落下风,反倒是稍有冒进者,立刻便会被他们杀退。

    有倒霉的,身上挨了一刀,一阵惨叫,龇牙咧嘴的,捂着伤口就往后逃,倒是将自家阵型都冲乱了,若非陈靖这边人数不够,否则趁着这机会杀出去,必定能杀得敌方一个大败。

    瞧见了那可笑的一幕,先前还有些惊慌的金吾卫们也迅速稳定了心神。

    一帮乌合之众罢了,人再多,又有什么好怕的?

    宋琅更是直接站在大门后,离着外面想要取自己性命的梁州官兵不过四五步的距离而已,此举无疑大大增强了己方士气。

    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宋琅怡然不惧,一手负后,一手指向外面众人,大声诘问道:“大胆!尔等可知,袭杀亲王是什么罪名吗?这可是要诛灭三族的重罪!”

    话音未落,一个饱含怒火的声音便从人群中猛然响起。

    “宋琅!我干你娘!”

    人群一分,只见身穿官服,头戴官帽的邱燮大踏步走出,在其左右两边,分别是别驾周康与长史袁培智,三人如今真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同仇敌忾的模样,全然没了往日的勾心斗角。

    宋琅见状,佯做出一副惊怒交加的样子,痛心疾首地道:“竟然是你?!邱大人,且听本王一句劝,这可是一条不归路呀,您千万不要自误!本王向你保证,等回到......”

    不等他说完,邱燮便并起双指,指向宋琅,一脸怒不可遏的表情,破口大骂道:“你闭嘴!直娘贼,你当老子还会信你的鬼话吗?”

    眼见宋琅一张口,还想说些什么,邱燮身旁,那嘴角长了颗黑痦子的梁州长史袁培智突然振臂高呼。

    “给我上!”

    这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买卖,最忌讳一个“拖”字,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种道理他袁培智当然明白,所以他绝不容许宋琅继续动摇军心,赶紧下令进攻。

    但他显然低估了对手的战斗力,或者说太过高估己方。

    因为不想留下太多痕迹,譬如在门框上留下刀痕或箭痕什么的,那些识货的,一眼就能看出端倪,正因如此,他们在兵刃上就吃了大亏,短兵相接,对手只需几个人牢牢把守门户即可,邱燮这边乱哄哄地冲上去,人数优势发挥不出,能攻进去才有鬼了。

    宋琅站在门口,依旧在喊着。

    “邱大人!我们还可再做商议,你别冲动呀!邱大人,还可再商议呀!”

    邱燮双眼赤红,大吼着回应道:“商议你娘的蛋!今天邱某必杀你!”

    主帅已是如此,其他人自然也绝了别样的心思,否则临阵脱逃,只怕就先要被抓来祭旗了,而袁培智甚至亲自上阵,指挥进攻。

    要说他也是个狠人,一开始见邱燮不抵抗,就知事不可为,赶紧开始装疯卖傻,甚至当众尿裤子,只盼能够躲过一劫,如今找到机会,便不惜一切代价动手,不说一定保住自己的官位和性命,最起码也要拖一帮人下水。

    “铿锵”的刀兵碰撞声不绝于耳,外面的人久攻不下,自是越来越急躁,而陈靖他们却是越战越勇,一度甚至有人提议,由自己前去凿阵,大家一起护着王爷冲杀出去。

    至于钟子期和苏玄真两位大人,以及梅姑娘,那就自求多福吧,他们金吾卫要保护的,只有宋琅一人,不过这个提议自然被宋琅否决。

    这个时间,城门都没开,再跑,又能跑去哪儿?

    而宋琅也不知自己的计划能否成功,故而也在故意拖着时间,一直在苦口婆心地劝着。

    “邱大人,你若再执迷不悟,前方可是死路一条呀!听本王一句话,回头是岸,回头是岸呀!”

    邱燮咬牙切齿地道:“哼,死路?跟你去长安,才是真的死路一条!事已至此,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多说无益,给老子点火!看他们出不出来!”

    邱燮也是真发了狠,正如他自己说的,事情都已经到这一步了,双方刀兵相见,哪儿还有善了的可能,今天他宋琅不死,来日就是自己死,而自己死后,恐怕妻子便要沦为他人玩物,故而他今天既然来了,就已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

    这小王爷,我邱燮必杀之,任凭他怎么求饶,许诺再多,也不管用!

    哪怕烧掉整个刺史府,也要杀了他!

    到时候就算天子震怒,派人来查,大不了就说是下人打翻了灯烛,失火所致,再不行,逃往西域也不是不行,反正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我邱燮好生待你,为你接风洗尘,结果你倒好,表面上装出一副不堪大用的纨绔模样,背地里却来了招调虎离山,暗度陈仓,甚至临走还诓了我几千两银子。

    这也就罢了,你技高一筹,我邱燮栽你手里,我也认了,可你一面骗我,让我揽下罪名,说一定保我性命,一面又纵容手下侮辱我妻子,现在还敢跟我说些鬼话来蒙骗我,真当我邱燮是三岁小儿不成,一根糖葫芦就能打发?

    在邱燮等人的不断催促下,这边梁州官兵的攻势也愈发猛烈,宋琅见状,让钟子期先护着梅清秋回屋,随后自己扬起头,看了眼天色,默默在心中计算着时间。

    苏玄真见他那副视门外千军万马如无物的沉稳模样,心头疑惑更浓,眼看形势危急,半是试探,半是真心地道:“王爷,请让我去帮......”

    苏玄真可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腐儒书生,君子六艺本就饱含“御”与“射”两样,他能坐上国子监首座,靠得可不仅仅是吟诗作对,敢一个人走上千里路,不说骑马跳涧亲射虎,但真要上阵拼杀,有陈靖他们在一旁策应,也能顶上一会儿,决不至于丢了性命就是。

    不过,宋琅因为一直念着其他事,故而背对着他,并未瞧见他的神情,一听这话,还当他是担心被对方杀进来,随意摆摆手,道:“玄真,在这陪着本王就是,不必慌张。”

    话音未落,大门外,邱燮已吩咐人搬来了一桶桶油,泼洒过去,自己则手持火把,正要丢出之际,身后却突然响起一阵惨叫声。

    前院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听着也知不是好事,邱燮心中一惊,才刚刚转过头,宋琅却是精神一振,随即大吼道:“援军已至,随本王杀出去!”

    说着,宋琅一把抢过身旁一名金吾卫所持佩刀,竟是头一个冲了出去!

    王爷如此悍勇,陈靖等人被其鼓舞,一时间竟连身上的疲累也忘了,立马与宋琅一起冲杀出去,在其左右两边拼命护卫着。

    眼看人冲了出来,袁培智大喜之余,也赶紧指挥人围了上去,不过,到了这种紧要关头,陈靖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手起刀落,专砍要害,绝无留手的道理。

    一刀落下,力道之大,落刀之准,竟一下子将一人的手臂给砍了下来,霎时间是血流如注,溅了陈靖一身,连脸上也沾了不少血,再配合那择人而噬的眼神,简直就是一头下山猛虎,无人能挡!

    四周围上来的人一看这情况,吓得连连后退,甚至连袁培智的命令也顾不上了。

    人往往没自己想的那么不怕死,尤其在濒死之际,求生欲望会更加强烈,所以,在遇上这帮凶人,尤其是眨眼间便有同僚被他们砍翻后,其他人都本能地退让开来。

    这一切说起来长,其实也就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宋琅已顺利突破到了邱燮近前。

    也怪邱燮刚刚靠得太近,又被前院的动静给吸引了注意力,如今才刚转过头,眼看宋琅一刀迎头砍来,吓得邱燮赶紧拔刀相抗,冷不防肚子上却挨了一脚,闷哼一声,脚下不稳,摔倒在地。

    宋琅扬起手,身后紧跟着跑出来的苏玄真见状,忙伸出手,大喊道:“王爷!刀下留人!”

    然而,宋琅岂会顺了他的意。

    他处心积虑地逼着邱燮造反,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合理地宰掉他们,到时候户部,刑部,大理寺,梁州,这么多官位空缺,足以让太子党和齐王党争破头,谁还有心情顾上自己?

    更别说,自己私下收了邱燮几千两银子,他死了,正好来一个死无对证!

    宋琅毫无犹豫,狂吼一声,刀光一闪,一刀砍在了邱燮的脖颈上!

    一捧热血,溅在宋琅那身白色衮龙服上,好似多了几片殷红的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