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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勾心斗角两兄弟

    六位皇子,五个亲王,一个太子,六人的站位也很奇妙,紫衣金冠的宋承乾打头,这个无需多言,紧跟其后的,就是一身大红袍,龙骧虎步的宋齐光,他行二,爵位也是除太子以外最高的,跟在宋承乾身后自然不算僭越,然后是一身靛蓝色衮龙服,八位皇子中,身材唯一可以说圆润的宋泰,再之后,则是宋欢与宋良这两个齐王党的中坚,而宋琅虽然在年纪上于诸王之中排行第四,却硬是落在了最后面。

    无需他主动避风头,而是历年都是如此,别说他自己了,就连其他几人也都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这就好似约定俗成了一般。

    好在宋琅明白,形势比人强,如今落在后面,倒也清净许多。

    六人在执戟甲士的护卫下,从长乐门而入,其实这里离着宋承乾所居的东宫也就是一堵高墙的差别,宋琅一边凝神翻阅着原主人的记忆,一边解开袖口,将双手拢袖。

    对于这宫城重地,帝国中枢,宋琅并无丝毫敬畏之心,毕竟灵魂还是个现代人嘛,不过他倒也没嚣张到四处张望不停,毕竟第一他是来过这的,第二,他如今表面上还是那个软弱无能的陈亲王,得装得像一点,不,应该是比原来还要像原来的自己。

    沿着脚下方方正正的白石砖往里走,连过三座石桥之后,按照原主人的记忆,就该遇见那位白大总管了。

    果不其然,宋琅才刚一抬头,望向那微微亮的,已经呈现出渐层蓝色的晴朗天空,便听见一声微尖的嗓音突然响起。

    “太子殿下,齐王殿下,楚王殿下,韩王殿下,燕王殿下,诸位殿下晨安!哎哟,陈王殿下怎么站那后面去了,请恕老奴眼花,险些没瞧见您呐!老奴告罪!”

    包括宋琅在内,连太子宋承乾都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赶紧朝这位大内的定海神针见礼。

    “大总管晨安!”

    并无丝毫由心而发的尊重,只是不得不为之罢了,莫说宋承乾与宋泰这素来目中无人的两兄弟了,就算换宋和来看,白朝恩也还是个奴才,双方还是老奴与少主人的区别,故而他们都只是做个表面上的礼罢了,连躬身都不需要,当然,白朝恩也受不起。

    露在帽子外的两鬓雪白,脸上也好似抹了一层粉,透着一股渗人白色的白朝恩甩了甩手中的玉柄拂尘,笑眯眯地道:“请随老奴走吧,各位殿下,陛下已经等候多时了。”

    宋琅轻轻转动着左手上佩戴的玉戒,略微回想了一下,如果自己记得没错的话,之后就该与天子,也就是自己名义上的父亲见面了。

    不得不说,果真是宫门一入深似海,这身在皇家,虽然能够拥有种种普通百姓所无法享有的特权,包括吃穿用度都无需自己多操心,看似比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百姓们好了太多太多,但实际上也付出了许多东西,譬如自由,譬如亲情。

    天下能有几对父子像他们一样,明明就住在一座城里,可一年到头却连见上一面都困难,更不谈什么帝王心术,还得随时防着自己儿子了。

    江轻寒曾言,他只信奉“等价交换”四个字,这似乎可以解释,不过宋琅却认为,满不满足其实全取决于每个人的追求不同罢了,同样的环境,有的人感觉身陷囹圄,有的人却是如鱼得水,不是吗?

    这一边,白朝恩带着手下的小太监们在前方慢悠悠地引路,除了一开始打了个招呼外,一路上与后面的诸位殿下们再无丝毫交流,这也算是他这么多年在大内屹立不倒的根基之一。

    你得认清自己的主子,也就是每天给自己骨头吃的究竟是谁,其他的则一概不用管,就像是一条狗,对主人和对主人的儿子那也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绝不可同日而语。

    当然了,宋承乾这连着好几天夜夜笙歌,没猝死在床上都得说是补品够全乎,把命给硬吊着,如今也没那精神和白朝恩寒暄什么,而宋齐光前面是宋承乾,后面是宋泰,加之他性格如此,自然也不会随便开口,至于宋泰与他算是一样的情形,前后都是对手敌人,也同样是眼观鼻,鼻观心,默默跟着往前走,不发一语,唯有宋琅落在最后面,倒是可以听见前面老六和老七在窃窃私语。

    先开口的,自然是那最闲不住的宋欢。

    “七弟,你说我封地那件事,会不会......”

    宋良白了他一眼,前后各给了个眼神,示意现在不是好说话的地方,然而宋欢却是越靠近目的地,就越是有些慌张,似乎全然没看懂宋良的暗示,还在一直追问个不停。

    “老七,你快说呀,给哥哥心里一个底,不然等会儿父皇问起来,我可怎么说呀!”

    宋良满心无奈,却不好发作,只得再凑近了,压低声音,耐心劝道:“放心吧,都已经解决好了,我也不妨跟你明说了,这次不但没事,兴许父皇还有奖赏给你!”

    宋欢一听这话,顿时眼睛一亮。

    “真的?”

    宋良被他叨得那是不胜其烦,直接回了一句“真的”,随后便主动落到了后面,与宋琅并肩走在了一处。

    宋欢见状,挠挠头,也只好闭上了嘴,再者他此刻已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给冲昏了头,满心欢喜地开始期待起了父亲可能给出的奖励,也没那心情再聊下去了。

    这一边,见宋良突然退到了自己身边,宋琅赶紧主动拱手道:“七弟。”

    年长者先问候年少者,这显然于礼不合,可发生在他身上,竟又显得那么自然。

    宋良脸上的笑意很是温润,他本就有一身不同于其他弟兄的书生气,连在相貌上也并无太多攻击性,故而这个笑容可谓是极温柔,极有亲和力了。

    “四哥,近来可好啊?”

    “老样子呗,还能怎么。”

    与对方不同,宋琅脸上的笑容虽有些憨傻,但眼中那一抹落寞与无奈却是表现得恰到好处,宋良在一旁见状,顿时将一切了然于胸,随即问道:“四哥,那件事之后,他们没再找你的麻烦吧?”

    说到“他们”的时候,宋良朝前微微一努嘴,那意思自然不言而喻。

    宋琅低下头,眼神有些黯然。

    “没有。”

    宋良道:“你可知为什么吗?”

    宋琅抬起头,五官都皱在了一起,看起来似乎有些紧张,先吞了口唾沫,随后露出一副委屈之色,结结巴巴地道:“老,老七,我真没那想法呀,我,我也不知道我家那老奴是怎么想的,我,你,你是知道的,我,我真没,我,我真没有想行刺......”

    宋良一见宋琅那唯唯诺诺,毫无胆气的模样,就下意识心生厌恶,极为不屑。

    他这一世所崇拜的,就只有像二哥那样气宇轩昂,豪气冲霄的真男儿,其他几个兄弟,无论是谁,他都打心眼里瞧不上,尤其是宋琅这种,软弱到竟能被自己区区一句话就给吓得快要哭出来的,他更是不认,不过表面上,他却露出一副“你放宽心,我都懂”的模样。

    “我明白,我也相信四哥你绝无那般大逆不道的念头,可四哥呀,你得想想,父皇他老人家会不会相信你,而这,才是最重要的。”

    宋琅露出一副懵懂无知的表情。

    “啊?可,可父皇之后也,也没有问罪于我呀。”

    宋良紧跟着说道:“但这件事终究还是发生了!你觉得,嗯,前面那两位难道没有给父皇呈报此事吗?要我说,四哥,恰好今儿大家都在,你不如就趁这个机会大大方方地对父皇说出来,这样才方便洗清你的嫌疑,不然之后若是有人再用这件事做文章,一旦牵连到你,光我一个人相信你,那有用吗?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宋琅心中冷笑连连。

    好你个老七,原来是想拿我当枪使,咬上太子一口!

    哼哼,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倒是恨不得直接一口咬断宋承乾那厮的脖子,可如今事情才刚刚平息,我若是在这种时候去做这个出头鸟,且不说父皇怎么想,事后也必然会被太子疯狂报复,到时候你们进可坐收渔翁之利,退可将我纳入门下,你倒是想的美。

    一念至此,宋琅赶紧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左右看了一眼后,小声哀求道:“七弟啊,我,我,唉,你也知道,我哪儿敢说呀,再,再说父皇他,他从来就不会听我的,要不这样,你,你帮帮我,你去给父皇说,好不好?”

    宋良一听这话,差点没直接骂出声。

    我去说?

    朝野皆知我是齐王党的中坚,我这么一说,这事情立马就会从太子陷害无辜百姓变成党争内斗,而父皇最不喜的就是这个,况且今天还是清明祭典,我又怎么说得?

    再看一眼宋琅那委屈巴巴的模样,宋良也只能在心里骂上一句,可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随即道:“罢了罢了,这件事你自己思量吧,若不想事后再被问责,你最好直接趁这个机会提出来,父皇他老人家一向圣明,只要你说出来,他是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