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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敲山震虎诸王惊

    谢玄行了一礼,还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模样。

    “臣无话可说。”

    宋泽雨绕过桌子,走下台阶,大太监白朝恩赶紧前去搀扶。

    “那如果朕要你一定得说呢?”

    谢玄立马道:“那倒也可以说说。”

    宋泽雨一抬头,险些没被这“见风使舵”的心腹爱臣给气笑了,抬起被白朝恩扶着的手,没有再走,道:“丑话说前头,若是说得不好,朕可有惩罚。”

    谢玄义正言辞地道:“在下虽是靠参本吃饭的御史,但这捕风捉影的事臣做不来,若是没有证据便乱说一气,也是愧对了陛下的信任。”

    宋泽雨有些不耐烦,道:“有屁快放。”

    谢玄道:“若一定要说这两件事有什么联系的话,臣以为,唉,臣还是不说的好。”

    宋泽雨抓起笔筒就要砸过去。

    “说一半又不说了,你是在戏弄朕吗?”

    白朝恩见状,赶紧拉住了宋泽雨的手,小心翼翼地劝道:“陛下......”

    谢玄道:“臣不敢,只是该如何权断,只在陛下一人,您既然早有打算,又何必一再逼问老臣呢?”

    宋泽雨瞥了眼白朝恩,后者赶紧松开手,双手叠放在腹部,躬着身退到一旁。

    宋泽雨放下手中笔筒,将落在桌上的毛笔又放回去。

    “好你个谢玄,这场面话倒是一向说得漂亮!”

    谢玄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宋泽雨瞧见了,那本就是佯装的怒气烟消云散,对谢玄反倒是越看越顺眼,随即又朝站在一旁的白朝恩道:“知道该怎么做了?”

    白朝恩单膝下跪,行了个叉手礼。

    “老奴明白。”

    始皇帝曾言,“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同是秦王,这位秦王仁德归仁德,却不是什么活菩萨,若论雄才大略未必胜出,可若论亲自征战之骁勇,始皇帝尚不能及也。

    再者这件事牵扯甚大,若是怪在郑国公那,自然不妥,若是怀疑这跟了自己一辈子的白朝恩,当然也不妥,能做的,就是借一批人的死,让外面不安分的小子们知道,我宋泽雨活得好好的,还没死,太早把爪子伸出来,那就只有等着被我斩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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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宫里安插自己的人,或是收买一些内侍,宫女等等,这种事历朝历代都不新鲜,毕竟整个天下以京城为中枢,而整个京城又以皇宫为核心,万事皆从此地而出,若能提前得到消息,闻风而动,才能在第一时间做出相应的对策,捞取最大的好处,别说是诸位王爷了,当朝几位国公重臣也都有暗地里交好的内侍总管。

    宋泽雨的意思,即处死一批内侍,敲山震虎,以最直接的手段表达自己的态度。

    而大总管白朝恩的厉害就在这里了,但凡是此人抓出来的,既是那天可能听到过天子与郑国公独孤无忌言谈内容的人,也是各方安插在宫里的人手,一共二十一人,尽皆杖毙。

    为了洗干净地上的血,甚至还出动了八个小太监,提着水桶忙活了一下午,而那惨叫声与死人的惨状,更是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成为宫里一些下人的梦魇。

    东宫本就在皇宫之中,只是因位置在东面才以东宫代称,故而宋承乾自然是最快知道此事的,顿时急得在大殿里团团转。

    想他早早被立为太子,被老爷子寄予厚望,自然也已经尝尽了这权利带给自己的无数好处,越是如此,他便越是对这太子之位视为禁脔,逆鳞,莫说他人觊觎,就算只是宋泽雨随便一句话,他都要变得暴躁。

    之所以要针对这个前二十年直接当做不存在的四弟,正是因为宋泽雨对独孤无忌说的那一番话,至于宋泽雨是无心还是有心,不重要,因为宋承乾不允许任何威胁到自己地位的可能存在。

    而且宋承乾更知道,当年最受宠的,其实并不是自己的母亲,而是生为陈国皇女的宸妃,也就是宋琅的生母!

    当年,还是太子妃的独孤烟云为宋泽雨生下了第一个孩子,也就是宋承乾,可等到宋泽雨登基之后,也完全没有将其扶正的意思,还是一直等到宸妃案发身死,再有独孤无忌等老臣从旁谏言,以“国不可一日无君,后宫不可一日无后”为由,独孤烟云才得偿所愿。

    宸妃一死,旧势力自然也连带着被一扫而空,而区区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婴儿根本翻不起风浪,同时也怕宋泽雨心生反感,方才将宋琅放过,再之后没几年,独孤烟云也很快离世。

    宋承乾长大后,本也对这个懦弱无能的四弟没什么感觉,可从买通的内侍那听到了父亲夸赞宋琅,思念宸妃的话后,顿时让他有了一种深深的危机感,从而对宋琅下手,可如今白大总管的所作所为,又是什么意思?

    莫说他了,连宋泰也有些慌张,那一对小眼睛已经瞪到了极限,下意识地惊呼道:“莫不是父皇在警告我们?”

    南宫怀玉也在殿中,而他也不愧这“凤雏”之名,在听到下人禀告,再看宋承乾这反应,又听到宋泰的话,便已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推演了个七七八八,顿时出言道:“可是与陈王有关?”

    正在焦急地走来走去的宋承乾抬头看了他一眼,并未承认,反而对南宫怀玉道:“你先下去吧。”

    南宫怀玉闻言,微微一愕,见宋承乾死死地盯着自己,方才明白,原来自己根本未受其信任,这等秘要自己连参与商讨的资格也没有,无奈之下,只得行礼拜别。

    待得南宫怀玉转身离去,宋承乾方才勃然大怒道:“你是怎么办的事?口口声声说让他有去无回,却是个臭计!如今可好,父皇定是在警告我等!该死,该死!”

    宋承乾是又惊又怕,直恨不得拔出剑把这亲弟弟给砍了。

    宋泰缩着脑袋,也很无奈,不过他不敢反驳,只是暗自恨上了那个突然消失的陈府下人,以及那个给他出馊主意的“幕后高人”,嘴里嗫嗫嚅嚅的,委屈道:“太子哥哥,我,这......”

    宋承乾一摆手。

    “别说了!陆先生几时回来?”

    宋泰吞了口唾沫,小声道:“还,还需要些时日。”

    宋承乾转过身,猛地一脚踹在了宋泰身上,直踢得这大胖子一屁股坐在地上。

    “连几时都说不清吗?啊?”

    宋泰赶忙俯身跪倒在地,道:“臣弟马上叫人去催!”

    宋承乾道:“那还不快去!你在等什么?等孤再给你一脚吗!”

    宋泰一边扶着发冠,一边站起身,飞也似地逃掉了,若不是亲眼见到,只怕外人都不敢相信这胖子竟能如此灵活。

    转瞬间,大殿为之一空,只剩下宋承乾一个人独自在殿宇中,拿剑砍着殿中的桌子,饰物,怒吼发泄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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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王府中,刚得知了消息,从自家宅邸匆匆赶来的宋欢亦是在向宋齐光追问个不停。

    “二哥,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何宫里的眼线都被拔掉了,是不是父皇他要......”

    宋齐光眉头一皱,呵斥道:“六弟,慎言!”

    宋欢却不依,而是继续追问道:“是不是你们瞒着我做了什么?是不是?”

    宋良抬起头,看向这位六哥的眼神中满是无奈,若非看重此人的财力,再加上二哥与他交好,依宋良的脾气,是绝不会理会他的,就算是现在,他也从未真正将宋欢当做自己人,他这辈子唯一信任的,只有宋齐光。

    “宫里的确杀了一批人,可除了咱们布置的眼线外,也有宋承乾那边的,其余人虽然不知背后是谁,但肯定不是随便选出的,想来这些人手早已被老爷子获知,只是往日懒得理会罢了,如今虽不知是什么事让老爷子动怒,可我敢保证,这绝不是为针对我们而来,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宋齐光感叹道:“父皇的确是一代圣主,许多事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他。往宫里安插人手的确是我们越界了,但我们未做亏心事,倒也不怕鬼敲门,六弟不必如此惊慌。”

    宋欢依然眉头紧锁,道:“只怕是我封地上的事......”

    宋良见他那副模样就烦,却又不得不安慰道:“放心吧,没那么严重。老爷子若动了真火,又岂会只随便杀几个人就草草了事的。若你真这么想,那你就太看轻老爷子了。老爷子当年用兵,素以雷霆万钧而著称,这次这件事,便就此打住,接下来一段时间,你也犯不上杞人忧天,该吃吃,该喝喝,封地的事,自有我来处理。”

    说罢,未免宋欢这愣货继续纠结,宋良直接岔开了话题,问道:“二哥,四哥的事最后怎么样了?”

    宋齐光重重地叹了口气,道:“人死了,不过没攀咬上老四,据说是张先生那边递了折子。”

    宋良暗暗点头。

    人死,宋琅才能恨东宫,宋琅恨东宫,才能被己方利用,故而他并无宋齐光的感伤,而是十分高兴。

    “张先生素来秉公直言,再者此事本就卑劣,老爷子肯定明白,东宫那边想必也不敢闹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