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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少典看着那团金黄铮亮的小疙瘩,忽然拿出自己的骨刀开始在上面雕刻。

    附宝没有说话,她在等待。其实早在桐柏山上捡石头的时候,她就看出少典有秘密。但是她并没有问,如果能说的话,他自然会说出来;如果是秘密,那不说也罢。

    他雕刻了一会,一头栩栩如生的小熊出现了!然后他找着一根细绳,把它做成一个吊坠挂在轩辕的脖子上。

    “这是什么?”附宝欣喜地问道:“真好看!”

    “它叫做金!”

    “这是你给它取的名字吗?”

    “不是,这是伏羲大神发现的!”少典回答道:“伏羲大神流传下来的智慧,有太极两仪、三才四象、五行六爻、七星八卦,还有九宫。”

    “天啦!他竟然发现了这么多秘密!”附宝对这位祖先无比的崇拜。

    “这并不是他一个人发现的,他的子孙后代一直在传承和发展他的智慧。”

    “你说元叔叔学会了多少?”

    “他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不过他更感兴趣的是看天上的星星……如果他不是那么痴迷星象的话,就可以帮我很多忙了!”

    “那你呢,你又学会了多少?”附宝吃吃笑了起来:“元叔叔说你笨,只知道打仗!”

    “其实我多少还是会一点的,尽管只是些皮毛……起码我知道它们的名字!”少典自嘲道。

    “这么说来,伏羲大神其实早就发现了金?”

    “是的!伏羲大神说,世界是由木、火、土、金、水组成的,这就是五行。五行相生相克,以成万物。他还预言,如果谁能利用金,谁就能统一所有的部落!”

    “五行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说……”

    “我之前没说,是因为这是祖先传下来的秘密,只有下一任首领和巫师才可以知道,就连任妣我都没说。”

    “那你就不应该说出来。”

    “其实你一直在等着我说是吗?在山上捡石头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少典笑嘻嘻地道。

    “我知道你不说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是的。祖先曾告诫说,只有在将死的时候才可以对继任者说出这个秘密!”

    “那你快别说了!”附宝大惊失色。

    “没事的,附宝!”少典满不在乎地道:“我不想在你面前保留任何秘密!再说万一我有什么不测……”

    “你还在说!”附宝立刻捂住了他的嘴。

    “到那时你就可以把这个秘密告诉给炎和轩辕两兄弟!”少典拉开附宝的手,终于说出了他最想说出来的话。

    附宝已经开始流泪了。

    “没事的,傻瓜!”少典替她抹泪道:“说出来我心里轻松多了!”

    房间里一阵沉默。

    忽然间,轩辕开始呀呀地哭了起来,附宝急忙推开少典去哄孩子。

    自从轩辕出生以后,少典就已经失宠。他只好站起身来,不停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他一边走一边喃喃地道:“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猛然间他猛拍自己的脑门,大喊道:“对了,金可以生水,伏羲大神其实早就告诉了我!哎呀,我怎么这么笨呢!”

    他本来想去找冶,却发现陶器作坊里漆黑一片。扭头一望,发现元巫师的小屋里还亮着灯。他懒得敲门,直接就闯了进去。

    屋里光线很昏暗,元巫师正坐在橘黄色的油灯下看着他那条阴阳鱼。

    “怎么,你终于发现了金?”元巫师头也不抬就知道是谁来了。

    “你……你怎么知道?”

    “你小子在做什么事我哪有不知道的?”元巫师摇头叹气道:“你那时要肯跟我多学点的话早就发现了!”

    “……你早知道了怎么不告诉我?害得我想破了头!”少典气愤愤地道。

    “谁叫你一门心思地只想去打仗?”元巫师瞪眼训斥道。

    “你要是早点把炼金的办法告诉我,我早就把九黎族的人给赶跑了!”

    “我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说?”少典奇怪地问道。

    “我问你,你发现了金会用来干什么?”

    “当然是打九黎族!”少典猛然醒悟,马上改口道:“也不全是!做斧头砍树,做工具翻土……”

    “你用金去打九黎族,同样也会被金所伤,这个道理你不明白?”

    “不明白……”

    “一旦你发现了金并用它来打仗,你觉得这个秘密还能保持多久?九黎族的人迟早也会发现,然后再反过来用金打你!它会让天下生灵涂炭,所以我不告诉你反而更好!”

    “即便没有金,我们不也是在跟九黎族的人打仗吗?同样也会死人!”

    “但那会死得更多,战争会更残酷!”元祭师反驳道。

    “我只想让这该死的战争早点结束!”少典推开门,大踏步走了出去。

    夜空很明朗,几乎看不见云。

    少典的心里也一片明朗。

    陶器作坊天天烧石头的消息不胫而走,惹得很多人都来观看。不过绝大多数人都认为冶在犯傻,只有极少部分人好奇地赖在那里不走。他们是任妣和附宝的父亲,还有蒙,以及来自风族的战士萧。

    当然,力牧和风后也很好奇。他们曾在陶器作坊烧过弹珠,但从来都没有烧过石头。

    火焰继续在窑里燃烧着,趁着这当儿,冶用石锤和石锉在一块大青石上不停地锉着,最后锉出了一把刀的形状。

    开窑了!只见冶用一把大石锤砸向窑门,火舌带着灼热立刻扑面而来。作坊里的人轰地四散,站在窑门一侧的冶差点被烤焦了眉毛。只见他扔掉石锤,用两根硬木夹出一个陶罐,然后将罐中烧得通红的金水倒入石槽。

    随着金水逐渐冷却,那把刀已经成型。围观的人们开始鼓掌!

    冶仍旧在忙碌。他夹起那把刀,然后扔进一旁的水槽。只听“嗤”的一声,整个作坊立刻被腾起的水雾所弥漫。

    此刻的陶器作坊里三层外三层全部站满了人,甚至有人爬上了高处,伸长脖子朝里面张望。

    冶在一块磨石上用力磨着那把刀。直到那把刀磨出了刃,直到那把刀通体变成了金黄,他方才把刀递给了少典。

    围观的人们在啧啧称奇,就连少典也赞叹不已。只见他欣赏良久,突然卯足劲,用力砍向一作坊里一根支撑屋顶的圆木。

    见状已经有人在往外逃。少典这一刀该不会把整个作坊给砍塌了吧?

    噹的一声,只见那把刀一截砍进圆木里,另一截飞出去老远。

    “这不跟我们自己做的石刀一样吗?”围观的人轰地大笑起来。

    “我削的竹刀也能砍成这样!”

    在此起彼伏的嘲笑声中,冶恨不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围观的人们渐渐散去,作坊里只剩下了几个人。

    “还不行啊!”少典低声道。

    “我再想想办法!”冶的脸羞成了猪肝色,但他并没有气馁。

    蒙走过去拾起了那截断刃。刃口很锋利,他刚用手指一摸就割出了血,光芒立刻在他的眼睛里闪现出来。

    萧也走了过来,接过蒙手里的断刃仔细观察着。

    “这玩意比石刀锋利多了!”萧总结道。

    蒙点了点头,开始观察窑边剩下的石头。

    试验日复一日地进行着,但冶的发明并没有多少改进。围观的人逐渐变少,最后只剩下了少典一个。

    “你还是等完全弄好了再告诉我吧!我不能天天在这里呆着……”少典似乎也失去了耐心。

    “好吧!”冶显得有些无可奈何。辛苦这么些天,他的脸黑瘦了很多。

    “我得去田野里看看,希望那里没出乱子!”少典朝冶点了点头,然后走了。

    乱子其实早就出了,不过附宝阻止了前来报告的人。她怕少典来了之后,这里反而会更乱。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一大早,战士们就发现俘虏们在给水田放水。

    这不是搞破坏吗?于是几个战士冲上去大打出手。俘虏们可不愿意白白挨打,于是就发展成了斗殴。

    好在附宝赶到的时候还算很及时,要塞里嗷嗷叫着跑出上百人,有的甚至还拿着武器。要是附宝不立刻制止,只怕已演变成了流血事件。

    附宝的声音虽小,却有一股凌然之气,竟然把这些嗜血的汉子给镇住了。

    “为什么要打人?”附宝大声道。

    “他们一大早就在给这片田放水,现在水都快放干了!”一个战士气愤地道:“太阳这么大,再晒上半会禾苗岂不都晒蔫了吗?”

    “岂只是晒蔫,我看都得晒死!”

    “他们这是蓄意破坏,绝不能饶了他们!”

    “对!我早就看出他们没安好心!”

    “大家都别吵!”附宝制止了大家的喧哗:“让我们听听他们怎么说,我相信他们有自己的理由!”

    “附宝夫人,你曾说要我们给你帮忙的,现在这个忙我可帮不了啦!”九黎族老头抹着鼻血,气呼呼地道。

    “你这是帮忙吗?我看你们纯粹是搞破坏!”战士们又嚷嚷起来。

    附宝举起双手,大家立刻平复下来。

    “他们答应帮助我们的,我们应该相信他们!”

    怎么相信?他们无时无刻不想着逃跑,要是没人严加看管的话,他们也许早就在要塞里杀人放火了!战士们嘀咕着道。

    “要不这块田交就给他们种吧……如果他们的禾苗长得比我们的好,那就说明他们是诚心帮我们,不是在搞破坏!”附宝立刻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人们纷纷议论着逐渐散去。

    “老人家,我想知道您给田放水的原因……”附宝的声音依旧很平静:“您可以告诉我吗?”

    “用嘴说是没用的,得用事实说话!”老人摇了摇头后不再言语。

    “我相信您,您想怎么种就怎么种吧!”附宝鼓励道:“我不会允许他们再来吵闹的!”

    “真是好笑,一群从没种过田的人居然跑来告诉会种田的人该怎么做!”老头气愤愤地道。

    附宝的脸红了。说实在的,她也不会种田。她默默地走去下一丘亩,用耒耜挖开田埂开始放水。

    “附宝夫人,你千万不要上那老头的当!”战士们好心地劝告起来:“那老家伙狡猾着呢!”

    “我相信他没有骗我!”附宝仍在继续着。

    即便附宝选择相信,但她的行为还是招到了战士们的阻挠。那些田是他们耕种的,他们不允许任何人破坏,包括附宝。

    附宝只好轻叹一声走去歇息。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过了几天,放水晒田的稻田里,水稻分蘖长势喜人,而没有放水晒田的稻田里禾苗依旧原样,这让战士们傻眼了。

    “看看吧,你们这些蠢人!”现在轮到老头得意了。

    少典也来到了田野。一看到这样的差距,他立刻皱起了眉毛。

    附宝蹲在田埂上,发现有些禾苗的叶尖上已经略有枯黄。她立刻拔出一兜,只见这些禾苗的根茎已经变黑,于是她立刻明白了放水的道理。

    少典也明白了。他大声吼叫道:“你们还在看什么?还不快去把田里的水放掉?”

    于是所有的战士都一窝蜂地跑去自己所耕种的稻田。当然,放水难免会以邻为壑,于是在田间地头立刻又爆发起了争执和斗殴。

    少典懒得去管这些琐事,这种事就让他们自己去调节吧,等以后空闲了,再把田间的沟壑给改一改,让每一丘田都能放水。

    “他们没有骗我们,我们应该信任他们!”附宝低声道。

    少典点了点头,继续朝田野里大声喊道:“以后他们怎么干你们就跟着怎么干,谁要敢揍他们我就来揍你!”

    “你会如约地放了他们吗?”附宝担心地道。她可不想让自己食言。

    “当然会!”少典继续点头道:“不过,如果他们敢再跑来打仗,我照样会用弓箭和长矛招呼!”

    分蘖期过后,水稻开始抽穗了。九黎族的人已经获得了战士们的部分信任,不过这仅仅只局限于种田。现在无论他们在田间地头做什么都会有人模仿,这让少典和附宝省了不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