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香居事.件’,就如同人们预料的一样,很快便犹如风一般,飞速的在整个沂源城内扩散开来。
天都还没有完全黑透呢,街头巷尾间,已经尽是在议论此事的人们。
李春来这‘小李三儿’、‘李三爷’、‘小三爷’等几个外号,眨眼间便是妇孺皆知。
赵师爷等一众大佬们不多时都是迅速离去。
诸多豪绅大户们虽说都很有兴致,今晚都想好好搞点,浮一大白,但这迎香居显然不是地方。
是非之地,岂能久留?
他们自是要另寻更惬意、舒服、又安全的他地。
……
“吴爷,你他娘的玩我呢?说好的三百两,你就给我李三儿这点儿?你是看不起谁呢?”
此时,迎香居后院的一间厢房内,李春来大马金刀的坐在了椅子上,大强子却是犯了错的小学生一般,颤颤巍巍的将一大包袱东西,放在了桌子上。
不远处飘摇的烛火映照一角,才让人看到,里面,尽是白花花的亮光。
“三,三爷,这,这事儿都怪我……只是,只是三爷,我现在,现在也拿不出三百两银子啊,手头只有这一百两出头了……还请三爷您宽限我几日,我回头就把我那宅子卖了,那百多亩田也全卖了,必定,必定要还清三爷的银子……”
大强子嘴唇都是咬破了,满嘴鲜血,却是不敢流出来一丝,对李春来点头哈腰。
“呵。”
李春来一笑,‘哗啦’一声,便将包袱揭开,里面的大银锭、小银果子,登时散的满桌子都是,许多都是掉在了地上。
这直让屋里众人眼珠子都是要爆了。
李春来却看都不看这些黄白之物一眼,只是看着大强子道:“强哥啊,你说,这好端端的,咱爷们,咋就闹到这样了呢?”
“……”
大强子心里简直恨不得把李春来生吞活剥了,要不是你这小杂碎非要挑事,他姓吴的能沦落到此吗?
可这话他怎敢说?
只能是讪讪又尴尬的陪着笑。
李春来忽然起身来,走到大强子身前,笑着拍了拍大强子的肩膀,道:“强哥,你也不是第一天混的新人,有些话,我不想也不用跟你说的太明白。强哥,你有你的兄弟,我李三儿,也有我李三儿的朋友。咱们大家,都是为了混口饭吃不是?”
大强子一时有点摸不透李春来的意思了,用力的抿着嘴,不让里面的鲜血流出来,小心的看着李春来的眼睛。
李春来一笑:“强哥,我李三儿的意思是,杀人不过头点地。有些事情,过了就是过了,没有必要赶尽杀绝!我知道强哥你也是一大家子人,卖宅子卖地这种事,还是罢了。这样,强哥,你今天已经出了这一百两出头的现银,我李三儿,便自作主张,算你一百五十两,把咱爷们的帐,抹平了如何?”
“这……”
看大强子一时惊悚的不成模样,李春来又笑着重重拍了拍大强子的肩膀:“强哥,出了这个门,你吴强跟我李三儿,账便是抹平了!以后,谁再要较真此事,必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看李春来如此斩钉截铁的模样,似是真要把这事情揭过去,大强子一时不由激动的热泪盈眶,拼命点头道:“三爷,三爷,您对我吴强的恩义,我吴强必定铭记于心,铭记于心……”
……
待送走了大强子,陈六子登时有些不干了,急急道:“三爷,三爷,您,您咋想的啊。三百两银子啊。您,您咋只收他一百两啊。咱爷们这不是亏大了嘛。呜,何止是亏大了,这是亏到姥姥家了哇……”
说着,陈六子还装模作样的挤出了哭腔,简直如一头人熊在哭。
“给老子滚一边去!”
李春来登时便是没好气的怼着他的大屁股踢了一脚,招呼洪斌、刘黑子、山子、小金子他们把银子收起来。
洪斌毕竟老成些,已经隐隐捕捉到了一丝李春来的意思,低声对陈六子道:“六子,你他娘的瞎咋呼什么?到手的银子才是银子,到不了手,多少还不是空的。你他娘的难道要去逼着那大强子卖宅子卖地,再卖小老婆?那咱爷们成什么了?”
“这……”
陈六子登时一个机灵,“哥,你,你是说……”
这边,刘黑子显然也非常振奋,毕竟,李春来连‘分赃’这种活计都是叫上他了。
这俨然是最核心的东西了。
忙也笑道:“六子兄弟,你也别多想。有三爷在,还能少了你的好处吗?三爷的图谋,不是咱们这些凡俗父子可以想象,三爷想的远着呢。来来来,别多想了,快给三爷赔礼,客栈那边酒宴都备好了,三爷还会少了你的好处吗?”
一听到分好处和酒宴,陈六子也回过神来,哪还敢再犯浑?
忙是狗一般对李春来摇起了尾巴:“三爷,三爷,都怪小的被猪油蒙了心,您,您就把小的当个屁,给放了吧,嘿嘿……”
“你个憨货,滚一边去!”
李春来登时又没好气的踢了陈六子的大屁股一脚,这都快成他的习惯了。
当然,他又怎会跟陈六子这种憨货生气?
提着洪斌送过来沉甸甸的银子包,李春来只觉豪气顿生,恍如整个沂源都在他的掌握。
也无怪乎,先贤言:“钱是男人的胆了!”
有钱的感觉,真的是太好了,也太过美妙了。
当即道:“卖命出力,弟兄们刚才都做到了,那现在,便到咱们分银子的时候了!陈六子何在?!”
“唔……”
陈六子一个机灵,赶忙狗一般便是‘扑通’跪在地上,讨巧道:“三爷,三爷,六子在这呢,在这呢……”
……
就在李春来一行人兴奋的分银子庆功的时候。
沂源县衙内,赵师爷终于等到了刚陪几个小妾吃完晚饭的大老爷的接见。
来到大老爷的外书房,小心把事情仔细的跟大老爷汇报起来。
大老爷本来还一直端着,官威十足,稳坐钓鱼台。
可幕的听到,陈六子一挑四后,李春来亲自上场,居然片刻便是将那大名鼎鼎的裘爷给放成了死狗。
他登时坐不住了。
竟一下子起身来,来回踱了数步,这才是有些冷厉的看向赵师爷道:“求功啊,那,那小李三儿的身手,竟如此了得?”
赵师爷忙感慨道:“东翁,学生也本以为他只是个文弱书生般,手无缚鸡之力,可,真动手时才是知道,那小李三儿,简直就像是一头小豹子,凶狞至极!依学生猜测,若是,若是前面不是那陈六子上,而是小李三儿亲自上,怕是,那几个人真要被废的不能再废了啊……”
“嘶。”
大老爷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止不住的喃喃道:“想不到哇想不到,我沂源境内,竟会出了这等人物……”
片刻,他忙看向赵师爷道:“求功,那,后续如何?吴强那个憨货,也被小李三儿废掉了吗?”
赵师爷这时也来了精神,神采飞扬道:“东翁,这便是那小李三儿最让学生诧异的地方……”
说着,他便是将李春来‘放过了’大强子的事情,仔细对大老爷汇报一遍。
“呵,呵呵呵呵……”
大老爷听完愣了半晌,旋即止不住捋着胡须笑出声来。
赵师爷俨然很摸大老爷的脾气,忙也跟着赔笑,毕恭毕敬。
半晌,大老爷又反复品味了一会儿,这才道:“求功,你,你观那小李三儿,是何等人物,可用否?”
赵师爷摸了摸腰间很踏实、量也很足的硬邦邦,怕是不下十两规模,心中也早就有了果决。
忙是陪笑道:“东翁,这事儿,学生不敢臆断。不过,小李三儿这厮,是个顶有意思的人,若东翁您有时间,或许可见上他一见,东翁您就会一目了然了。”
“呵呵。”
大老爷忽然一笑,目光却是止不住森冷下来,直勾勾的盯上了赵师爷。
“东翁……”
赵师爷又岂能不明白大老爷这个神情的意思?一时魂儿都要飞了,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
大老爷看到赵师爷害怕,却还是又瞪了他数秒,这才是放松,淡淡的道:“求功,你,收了那小李三儿不少银子吧?”
“扑通!”
赵师爷登时便是跪倒在地上,对大老爷拼命磕头,“东翁,学生有罪,学生有罪,学生让猪油蒙了心,只想帮东翁收拢这个人才,便是……”
“行了。”
“起来吧。哭哭啼啼像个什么模样?”
大老爷这时却是一摆手,恍如一切尽在掌控,道:“能让求功你都这般另眼相看,这小李三儿,怕还真是个人物了。本官今晚便想见见他,求功,你以为如何啊。”
赵师爷低着头,诚惶诚恐,嘴角边却是止不住掀起微微弧度,但这抹弧度却是转瞬即逝,忙恭敬陪笑道:“东翁,这小李三儿就算有点能耐,可您若要见他,他还不是屁颠屁颠、欢天喜地的马上过来?东翁,您想何时见他,学生马上去安排。”
“嗯。”
大老爷满意的点了点头:“本官还要听个曲儿,得大半个时辰吧。求功,你现在便去安排,一个时辰后,本官见他。”
“是。”
……
就在大老爷这边与赵师爷达成一致的时候。
城外迎香居,一众人都是兴高采烈的拿着银子返回客栈,准备接下来的庆功酒宴。
李春来这时却是在客栈的后院外,与一个畏缩的老身影说着什么。
等老癞子李老二说,赵师爷犹豫片刻,便是收下了那十两银子的红白之后,李春来不由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的心神瞬时明媚。
直接从腰间摸了一把,取出来约莫小三两银子,递到了李老二的手里:“二叔,咱爷们,侄儿我啥话也不说了,这个,侄儿孝敬您的!”
“三儿,不用,不用这么多啊,这,这怎使得……”
“二叔,三儿给您您就拿着,再这样,三儿我可就生气了啊。”
“呜,好,二叔收着,二叔收着,三儿你真是长本事了啊,你娘看到你这么出息,一定高兴坏了啊……”
夜空中,调皮的月亮悄悄从云层里露出了头,整个天地一下子温润又清幽了不少。
李春来送走了感恩戴德的李老二,看着这幽幽月光,这才是真正的松了一口气,嘴角边露出一丝笑容!
想往上爬,岂能没点眼色?
不过李春来也是真没想到,李老二这个憨货,竟然能跟赵师爷那边说上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