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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撞破

    时隔几个月, 光头早已忘了江画这号人,收到他发的信息时,险些破口大骂。

    光头本名姓陈, 剃了光头不是本意, 只是头发稀疏外加填补大哥气场, 不得已之下做的决定, 道上的小弟见到他都会懂事得唤一声陈哥,敢直接叫他光头的, 都是些他得罪不起的大佬。

    【话梅糖断货:光头, 明天有空么?】

    在夜店玩得正嗨,突然收到这条短信,光头虽然火气蹭蹭上涌,但混的久了,反而瞻前顾后,担心不小心得罪什么大人物, 所以回复的很谨慎。

    【陈头儿:你是?】

    【话梅糖断货:江画。】

    光头皱眉想了半天没想起来,扯过身边一个小弟恶声恶气地问:“听没听过江画?他哪条道的?”

    小弟一口酒还没咽下去,一脸懵地摇头:“陈哥, 道上没有姓江的大哥啊。”

    光头松了口气,接踵而来的就是澎湃怒意, 当即发段语音噼里啪啦地骂了江画一顿,转手就要拉黑。

    这时,那小弟不太确定地说:“江画...不过江河流的儿子好像是叫江画来着。”

    光头愣了愣, 一巴掌呼上青年后脑勺,撤回那一段脏话时,心脏犹如坐了场过山车,吓得险些骤停。

    比起道上的大哥, 说实话,光头更顾忌这些资本家的大少爷,这群人才叫杀人不见血,动动手就能让他们一群兄弟没处混。

    【话梅糖断货:?】

    【陈头儿:江少爷啊!抱歉抱歉,刚才手抖发错人了!】

    【话梅糖断货:撤回什么了,没听,你能不能打字?】

    【陈头儿:行!没什么没什么!您找我什么事啊?】

    【话梅糖断货:有点事,明天见面说。】

    两人约在明阳区外围的一家小店,光头也不知道这些大少爷吃什么,大冬天的,便约了最简单通俗的火锅。

    中午十二点,两人见面,江画很挑事,不怎么吃外面的东西,见面后,便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你是在阳明区的小混混吧,知不知道越歌?”

    光头夹起羊肉的筷子一抖,羊肉扑哧掉回了锅里。

    “越歌?”光头放下筷子,小心翼翼地确认了一遍。

    江画点头,看出光头表情古怪,心头那阵不安感愈演愈烈。

    “江少爷,冒昧问一句,您和越歌什么关系啊,为什么打听他?”

    “你管那么多干嘛!”江画不耐烦地说:“你到底知不知道他?”

    “知道是知道,但...”

    光头这会儿五官皱起,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纠结样,看得江画直闹心。

    吞吞吐吐半晌,光头借口上厕所,一溜烟地离桌了。

    江画也不是傻子,昨天赵夜白便提醒过他,撬开光头的嘴可能要破费一点,趁这几分钟,他拿出手机,直接给光头转了笔账。

    等光头回来,他晃了晃手机,问:“现在可以说了吧。”

    看到转账数额,光头立即眉开眼笑,殷勤地跑来给江画倒了杯果汁,才清了清嗓子,回答他的问题。

    “我知道这人,阳明区有点底子的混混都知道,这小子住在西边那栋筒子楼十多年了,有个赌鬼老爹要养,挺不容易的。”

    这些江画都知道,他问:“还有呢?”

    光头顿了顿,犹豫开口:“他爸欠陈龙一大笔钱,这小子长得好,陈龙那老流氓男女不忌的,好像找过他麻烦。”

    这倒是江画不知道的,听光头这么说,他一时忘了这趟的目的,又急又气地说:“靠!谁是陈龙啊!他在哪呢?!”

    光头喝了杯啤酒,尴尬道:“好像在医院呢吧。”

    “嗯?”

    “听说和人打群架的时候,不小心把那儿伤到了,现在还没治好呢。”

    江画没太听懂:“哪儿?”

    “就男人那地方呗!反正是够他消停好一阵儿了。”

    光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对上江画纯洁的小眼神,平日里随口就来的荤话一句都说不出来,莫名得还有点自惭形秽。

    “活该!”江画反应过来后,拍手称快:“越歌他爸欠的钱,找越歌干什么,报应!”

    光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到底憋了回去。

    江画敏锐捕捉,会错了意,问:“你不会也欺负过越歌吧?”

    “冤枉!”光头当即喊冤,脱口而出道:“我哪敢啊!”

    这句话一说出口,他心里便叫了声糟糕,果不其然,江画怔愣过后,追问道:“你为什么不敢?”

    在江画眼里,越歌看上去瘦瘦弱弱的,长得就是一副很好欺负的模样,这种人在学校会被同学老师喜爱,在校外应该也是小混混偏爱的类型,事实证明,他确实瞧见越歌被人勒索过。

    现在,长相凶神恶煞的光头却说他不敢欺负越歌,好比一只老鹰在说自己不敢欺负小鸡崽,听上去就滑稽可笑。

    光头脑门冷汗津津,不管怎么说都收了江画的钱,一咬牙,还是含含糊糊地说了。

    “江少爷,你要是和他来往不深,最好别打听他了,不只是我,阳明区这一片除了陈龙那个前几年冒出来的愣头青,真没几个敢得罪他的。”

    江画心脏跳得飞快,喃喃问:“为什么?”

    “你知道我们这帮人也就是拳头硬点,能动手都不愿意动脑,要是遇到个...那词怎么说来着?对对,智勇双全的,那就彻底歇菜了。”

    说着说着,光头有些幽怨地倒了杯酒,竟开始跟江画吐苦水:“那小子的确长得好,看着也挺好欺负的,几年前,我有个小弟还挺喜欢他,想和他搞对象,在路上堵了他好几回,结果呢,手都没碰着,就让那小子给揍成了大豁牙。”

    “他、他以前打架就很厉害?”

    “也不是,一开始就是个普通小孩,阳明区乱啊,普通小孩没个靠山能被玩死,当年有个□□的老流氓,把他劫去了两天,都快十年前的事了。”

    “...?!”

    信息量太大,听到这,江画蹭地站了起来,对上光头讶然的表情,又僵硬坐下了。

    光头说话时的语气很平常,好像对这种事司空见惯一般,但听在江画耳朵里,无异于炸雷。

    他小时候只险些被绑架过一次,过程中还懵懵懂懂的,过去十七年可以说是温室里保护得最好的花朵,别说没见识过社会险恶,就是听都没听人说起过。

    “然后呢?”江画嗓音艰涩:“那老流氓是不是...”

    “没有没有。”光头见他误会了,连忙摆手:“我找人打听过,那小子什么事儿都没有,那老流氓一伙当天晚上全食物中毒送医院去了,他在警察局待了一天,他爹没去领,就自己回来了。”

    江画长长松了口气,方才有那么一瞬间,他大脑一片空白,现在放松下来,心脏还一抽一抽的疼。

    他没调查过越歌,去过阳明区那么多次也没切实感受到危险,根本没有线索去想象越歌的过去。

    ...越歌也从来不会跟他说。

    没有给他消化的时间,光头接着说:“之后这小子就脱胎换骨了,有段时间成天在阳明区溜达,开始是找落单的小混混,后来找两个,三个扎堆的...”

    “他找人打架?”

    “...不是,他找人陪练。”光头表情复杂:“而且他也不上去就拿人家练手,就在人家旁边站着盯着,非瞅得对方先动手,那会儿他才多大,你说这心眼子多不多?”

    一波接着一波爆炸的信息量袭来,江画的神经已经开始麻木了。

    他现在根本没有精力去考虑越歌到底是不是白莲花,只是凭借本能地去了解光头口中那个他完全陌生的人。

    “为什么这么说?”他问。

    光头脸一黑:“因为这样,后来几次,那小子把人打得半死,生生把小混混打得报了警,结果呢,他理直气壮地说自己是正当防卫,人又没打死,当然什么事儿都没有。”

    江画:“...”

    “这也不算什么,一个小屁孩,再能打,一群人也能揍死他,最诡异的是,每次哪个帮派商量好给他次教训,总是堵不到人不说,老大回去的路上还会被那小子反堵着揍上一顿。”

    江画听得都结巴了:“这、这又是为什么?”

    “有人通风报信呗。”光头点了根烟,哼笑着说:“那小子长得好又有手段,软硬兼施收两个眼线也不奇怪。”

    谈话到这,光头就像烫屁股似的坐不住了,他不愿再多说,江画也需要时间消化,

    等江画恍惚离开后,光头一个人吃着火锅,确定门口的豪车走远了,才掏出手机,拨出一通电话。

    “越、越哥,他走了。”

    越歌问:“嗯,聊什么了?”

    “我就说你智勇双全,办事特严谨,被老爹逼的得...”

    “少废话。”

    光头僵了僵,放低身段讨好道:“我...我说了点你小时候的事儿,都是些小事,然后让他最好别招惹你。”

    光头这会儿心里非常忐忑,刚才他就借上厕所的工夫跟越歌知会过,当时越歌没什么反应,说江画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就行,也没给个范围划分。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会儿。

    “他什么反应?”

    光头老实交代:“好像吓坏了,走时还浑浑噩噩的。”

    “嗯,知道了。”

    光头听越歌反应平静,大着胆子试探:“越哥,你们什么关系啊?那小少爷是不是找你麻烦?”

    越歌嗤笑了声,笑声低沉悦耳,说出的话却不怎么动听:“这么喜欢装傻,要不要成全你。”

    “不不用!我...”

    没等光头说完,越歌就挂了电话。

    光头混迹阳明区那么多年,手底下小弟众多,昨天收到江画的消息后一打探,其实就得知了江画这几个月经常出入阳明区。

    不少人都想过在他身上得点好处,反正阳明区没监控,套个麻袋劫个财,什么大少爷也得认亏,奈何他和越歌来往密切,还敢打主意的,基本都是刚搬来的。

    光头听小弟说,有几个偷偷跟过江画的,都被收拾得搬走了,也不知道越歌怎么做的。

    想起这人,光头混了这么多年,还是直打寒颤,被挂了电话都没心思偷骂,心里倒是挺同情江画那看起来啥都不懂的小少爷的,就算被告知可以随便说,他其实也只敢说一些皮毛。

    他正同情别人呢,手机嗡得一声,是被备注为警报的越歌发来的消息。

    【警报:陈龙快出院了,五月份之前,你透给他一个消息。】

    看到后面的内容,光头傻愣半晌,预料到什么,瞳孔缩了缩,怂哒哒的应下了。

    ......

    另一边,江画刚乘车开出五分钟的路程,突然一咬牙,让司机掉头往越歌家里开。

    他受不了了,不想再偷偷调查了,这种抓心挠肺的感觉实在难受。

    江画本来就不是藏得住事儿的人,听完光头一番话,虽然确实有些吓到,但结合前因后果以及对越歌的偏向,感性在不断说服他,就算越歌不是白莲花,但也绝对算不上一个坏人。

    那种生活环境江画虽然没经历过,但他知道越歌是为了保护自己,才不得不成长的,要不是脑子好使,小时候越歌就被欺负死了。

    越想越是那么回事,江画心情稍稍缓和了一些,打算等下见面,就和越歌好好聊聊,当面把疑惑都问清楚。

    虽然越歌不是一朵传统意义上的白莲花,但他对自己却很好,相处的几个月,无论补习还是闲暇时,都对他温柔又耐心,越歌没有告诉他过去,但好像也没有骗过他什么。

    江画这会儿开始觉得,苏闻和赵夜白估计是没怎么和越歌相处过,所以断章取义地误会了。

    没有用得上系统,江画自己便说服了自己,他只遗憾没有在小时候就认识越歌,那样他就能保护对方,不让越歌过得那么辛苦了。

    等到一切说清楚就好了吧,江画乐观的想。

    至于系统,有本事就装死一辈子,那他才更省事了。

    现在江画简直怀疑所谓的任务根本就是个幌子,系统才是个大骗子。

    去越歌家里,乘车要路过那条只能步行通过巷口,绕路过去。

    车子路过巷口时,江画想起第一次跟踪越歌的事,透过车窗,不由怀念地朝巷子看了一眼,也就是这一眼,让他瞳孔一缩,叫停司机。

    “...李石,停在前面。”

    李石应声,在五十米的距离处停下,江画下车后,独自回到了巷子口。

    他没有走进,而是贴着墙面,屏着呼吸,偷偷打开视野。

    视线里,是越歌熟悉的人影,与此同时,还有个人躺在越歌脚边□□。

    这一处地界人烟极其稀少,纵使白天,巷子里都显得很阴暗。

    江画有些不知所措,就算他不想承认,这一幕看上去,似乎是越歌刚刚把人打了一顿。

    那个人...好像疼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是来找越歌聊聊的,却突然撞破了现实。

    江画知道他不该偷看,应该趁这个机会出去摊牌,问清越歌原委,表示自己能理解,但他脚底就像黏在了水泥地上,一步都动不了。

    在他犹豫的几秒,越歌说话了。

    江画贴着冰冷的墙面,只感觉手脚一阵冰凉,连呼吸都是冷的。

    越歌看了一眼时间,与地上的人提议。

    “两分钟,你能从这里出去,我就放过你。”

    说到这,他突然笑了笑,依旧是那张柔和俊秀的脸,笑起来让人如沐春风,在寒冬中也能生出一片暖意。

    “可惜,你腿断了,只能用爬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