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里, 越歌一直是连名带姓的唤他的名字,像这般亲昵地唤叠字是第一次。
“你叫我什么?”江画问,与其说确认, 不如说他想再听一遍。
越歌换了种说法:“画画, 你今天没亲我。”
江画:“...”
江画的注意力还在名字上。
别人唤时还没什么感觉, 越歌这样叫他, 听着却莫名烫耳朵。
“你以前不是这么叫我的。”他不自在地提醒,手指不住扣动车上的安全带:“你、你改回去。”
“不改。”
不改就不改, 江画咬咬牙, 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没亲就没亲,不是说只习惯二十天吗,已经够了。”
“习惯是要保持的,不然怎么叫习惯呢。”
越歌说得一板一眼,听上去很有道理的样子,江画想了半天都不知道怎么反驳, 最后索性破罐子破摔,丢下句:“谁让你忘了,我也没办法。”
电话一端沉默半晌才出声。
“说的也是, 太晚了,明天吧。”越歌声音怏怏的, 有些闷闷不乐,又有些不情愿:“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哦。”
他妥协的这么干脆,江画倒是应对了个措手不及。
江画本来没太在意这个吻, 实际上,因为每天都会亲亲,如果只是贴下嘴唇那种,他确实已经习惯了, 要是动作够快,他甚至能控制住脸红心跳,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此刻感觉到越歌因此失落,他竟有点后悔。
...其实中午他想起来了的,就是没好意思说。
两人又随便聊了几句,越歌便和他道了晚安,挂断电话后,江画反而郁闷了。
他咬紧嘴唇,眼看着马上就要到家了,眼一闭心一横,到底下定了决心。
夜晚的交通状况极佳,二十分钟后,筒子楼下,江画一边打哈欠,一边给越歌拨去电话,让他下楼。
晚上十点,越歌还没睡,甚至没有换上睡衣,电话挂断后两分钟,他竟然就衣冠整整地出现了,看得江画一脸狐疑。
他有种,越歌早知道他会来的错觉。
等越歌坐上车,江画正想质问,凉风裹挟着清淡的香气先一步袭了上来,越歌将他堵在车门边,二话没说,直接堵住了他的嘴。
“你是不是...唔!”
长途跋涉而来的吻自然不会草草结束,这种时候,越歌仍旧体贴的要命,手掌隔在他的后脑勺和车窗之间,不忘防止他磕到头。
江画却一点也不领情,但凡越歌温柔点,都不至于多此一举。
嘴唇原本带着室外的温度,却架不住摩擦生热,温凉交缠出滚烫,灼热的温度几乎沁出了鼻尖的汗珠。
这个吻无声而激烈,绵长而灼热,夺走了呼吸所需的氧气,大脑也因缺氧放弃了思考。
身侧的双手不自觉搭上越歌的手臂,做出推开的动作,奈何有心无力,指尖扣紧衣料,眼眸盈出请求的水光,直到水光挤出眼角,越歌才微喘着离开他红肿的嘴唇。
“呼呼...你...你...”
不同于越歌的游刃有余,江画呼吸凌乱,虚弱靠在他手心,只觉得方才被亲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他大脑一片混沌,早就忘了想问的问题,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越歌发疯了!
“画画。”越歌目光落在他湿润的唇上,哑着嗓子问:“你怎么来了?”
“...”
江画竭力翻了个白眼,一口气没上来,险些呛到自己。
“嗯?回答我。”
说着话,越歌不住拉近距离,再度覆上嘴唇的同时,江画突然回神,打了个激灵,挣扎着抱了上去。
温软的触感从唇边擦过脸颊,随着他紧搂住越歌的脖子趴上肩头,勉强算是逃过一劫。
越歌错愕了一瞬,随即嘴边漾出一抹笑意。
江画咬牙切齿:“来亲你,已经亲完了!”
越歌不依不饶:“不是说了明天再补吗,为什么会来?”
“...”
这下江画被问住了。
实际上,他现在也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越歌发疯,他就不应该心软一时冲动,大半夜跑来这里受罪。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份冲动,其实和今天与系统的对话脱不开关系,系统说,最好努力让越歌更加更加喜欢他,借以在未来保住自己的小命,江画对此半信半疑,所以他就做了个半信半疑的选择。
一半为了让越歌更喜欢他,至于另一半...他主要考虑自己的心意。
“画画,画画,为什么?”
越歌音色更低,伴随印在耳朵上的轻吻,一路钻进脑海,触动数条敏感的神经。
心脏被一声又一声的呼唤勾得麻酥酥的,江画知道他想听什么,忍了一会儿,终究缴械投降,用滚烫的面颊蹭了蹭越歌的脸。
“画画。”
“...喜欢你。”他不情不愿地小声哼哼:“因为喜欢你。”
......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江画涉猎极浅,一直以来,他都处于一种懵懵懂懂的状态。
直到他方才得知,所谓的完成任务就是要欺骗越歌的感情,任务完成后,他可能依靠家里的势力毫不留恋地分手,他终于觉出了不对劲。
对于完成任务之后的打算,他有意回避去想,如今被系统直接点出来,他终于意识到了回避的原因。
他竟然不太想分手。
如今,听到系统说要刷越歌好感度,他不愧疚,听出系统要他出卖感情和越歌交往,他也没有多排斥,反而是听到分手两个字,他的不满被放大了数倍。
谁说任务完成之后就非得分手,系统到时候都滚蛋了,凭什么管东管西!
当时他只觉得不爽,直到拨出电话,听到越歌改变后的称呼,在与乔修远和苏闻,以及一众亲昵唤他‘画画’的朋友家人对比后,江画就算再迟钝,也终于发现了这份不同的感情。
一路上,他分析来分析去,确定这应该就是喜欢没错了。
喜欢这个词他曾经糊里糊涂地和越歌说过好多次,第一次说得这般有底气,也不知道越歌听没听出来。
江画想了想,越想越不甘心,之前他不怎么较真的,这会儿他突然发现,除了告白那次,越歌真的就没再明确说过,上次他想问清楚,最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变成自己心虚地向越歌解释了。
等了半天没等到回音,他推开越歌,逼视问:“你呢。”
“我?”越歌抿了抿嘴唇,明澈的眼眸不躲不闪:“我只对你这样。”
江画定格几秒,想起他的所作所为,捂住沸腾的脸,别过头不吭声了。
亲吻完毕,越歌没有马上下车,他坐在一旁,眼眸低垂着,气场突然变得有些消极。
“不过,我不确定你还会喜欢我。”
这句话将江画从羞赧中拉了回来,他转过头,面露不解。
“我可能和以前不一样了。”越歌轻声说:“可能没有以前那么好。”
“什么意思?”
比起刚刚,越歌脸色苍白了些,他勉强朝江画笑了笑:“就是,我可能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变坏了,你还会喜欢我吗?”
说完,没等江画回答,他再度垂下头,有些自嘲地说:“听上去挺奇怪的,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开始没办法控制自己,总是感情用事。”
江画听明白他的意思了。
他第一反应便和苏闻所说的小混混挨打事件联系在了一起,至于越歌的后一句话,他又难免联系到了自己的诱导。
江画什么都想到了,却没想到越歌会意识到自己在变化,看着他无助低迷的状态,他心下一紧,想都没想便抱了上去。
“我会的!”他期期艾艾地说:“我当然会喜欢你!”
是他把越歌带坏的,就算越歌变了,他怎么会因为这份变化而改变心意,那也太没良心了!
担心越歌不信,江画反复强调,一时忽略了自己的用词:“我肯定会负责的!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越歌任由他紧紧抱着,在江画看不见的角度,眼眸闪了闪,声音却依旧脆弱。
“真的吗?”他问。
“真的真的!”江画边点头,这会儿还不忘任务:“其实我更喜欢坏坏的,你随便感情用事,我肯定不变心!”
越歌扬起嘴角,回抱江画,充分感受着怀中温热的体温,满足地喟叹了一声。
“好,我努力。”
......
回到江家后,江画接到了苏闻和乔修远接连打来的电话,让他有些吃惊的是,两人虽然态度不同,但所说的内容基本都是让他好好去了解越歌的为人。
经历了晚上与越歌的一番谈话,江画假装乖巧地答应了两人的说法,实际心里依旧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打算接下来继续就谈恋爱,顺便完成任务。
两人是周四中午的飞机,年前这段时间是没办法回国了,然而即便耳提面命许久,苏闻还是不放心将江画一个人留在a市。
临走前,苏闻和江母在书房聊了一个多小时。
就目前调查出的资料来看,越歌除了不同于外表的武力值,以及与苏家相关的身世,并没有实际证据表示他为人有问题,与江画谈的这场恋爱目的不纯,所以即便面对江母,性格使然,苏闻只是实话实说,没有在事实的基础上添油加醋。
他和乔修远出国,总要给江家一个提醒。
这场对话进行期间,江画像平常一样,正无所事事地在学校里打发时间。
他要上课,中午不用去送机,只发去短信道了别,对朋友的离开虽有不舍,但更多的却是松了一口气,两人走后,他总算不用再小心翼翼地应对有关越歌的问题了。
发短信时,江画突然想起个成语,重色轻友,好像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
......
十二月中旬,临近期末,恒安中学陷入了老僧入定般的平静。
课间打闹嬉戏的学生少了,各种室外活动被一刀切,只有中午时篮球场会热闹一阵,其他时间,萦绕校园的都是翻动书页和试卷的簌簌声。
“太无聊了!”
食堂里,江画不止一次哀怨,挑食的毛病被激化到极点,现在看什么饭菜都不顺眼。
在他对面,越歌看了眼手机:“还有不到一个月期末,考完就放假了。”
江画拄着鼓鼓的腮帮:“我想一眨眼就放假。”
“放假就不无聊了么?”
“对啊,放假我可以出去玩,我好久没旅游了。”
越歌思考片刻,指尖点了点桌面:“好吧,到时给你放一个月的假。”
“...什么意思?”
越歌慢条斯理地吃着午餐:“忍耐到期末,到了寒假,补习可以暂停一段时间,假期的辅导班很多,我可能会去应聘。”
“不行!”江画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说完后,对上越歌疑惑的眉眼,他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没权利干涉对方的时间。
即便补习正常,越歌每天都只需要辅导他一个半小时,假期里的大把时间,越歌肯定不会任其浪费,要是不用辅导他,那时间就更多了。
想到越歌要带着同样的耐心去教别人,江画越想越不得劲,方才对寒假燃起的期待一下子跌到了谷底,没好气地戳了戳盘子里丸子。
“为什么不行?”越歌问。
江画张了张嘴,正想说话,嘴里却被越歌塞进一个丸子,他用咀嚼了好一会才吞掉,又要开口,结果嘴里又被塞了一个。
“...!”
他用控诉的眼神瞪向越歌,越歌已经吃完了,喂给他的都是他盘子里的食物。
“你中午什么都没吃,吃完再说。”越歌好像看不见他的不满,淡声问:“要不要喝水?”
江画好不容易又吞下一个丸子,视线开始防备越歌的筷子。
“不要,我要喝果汁。”
越歌用下巴示意他的餐盘:“先吃饭,吃掉一半就给你买。”
越歌的语气带着几分不容置喙,江画撇了撇嘴,终是拿起了筷子,慢吞吞地吃了起来。
吃到一半,他突然想起什么,眉眼弯弯,朝越歌狡黠地笑了起来。
“你不能去辅导班。”他语气笃定:“人家不会录用你的。”
越歌不以为意:“会的。”
江画眼梢一挑,放下筷子,手肘支着桌面,双手捧脸看他。
“不会的。”他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班长,不会有辅导班录用一个染着七彩头毛的学生的?”
越歌突然想起什么,表情一僵。
江画得意洋洋地提醒:“你忘了吗,你答应我,假期要陪我去染头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