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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真心话

    下午一点四十,高二一班。

    第一节体育课结束,学生们还沉浸在兴奋的余韵里,个个眉飞色舞。

    因为今天天气实在炎热,几个班委一商量,决定动用班费给全班买冰棍。

    上课前,何毕捧一箱子冰棍走进教室,越歌和他一起分发,发到周大嘴时,周大嘴笑嘻嘻地说:“班长,给我两根,江画肯定不要,他不吃这些。”

    越歌看向周大嘴身后空荡荡的座位:“他人呢?”

    “不知道啊,体育课就没瞧见。”周大嘴三两下扯下冰棍包装,边啃边说:“可能天儿太热,回家了吧。”

    不但很少参加班上的集体活动,在天气特别恶劣的情况下,江少爷还会很任性地提早放学,周大嘴都见怪不怪了。

    越歌给了他两根冰棍,在江画桌边站定。

    桌子上摆着崭新的试卷,是他中午给江画的。

    至于教材和文具,因为基本不用,摆放的十分整齐,角落里还倒扣着一枚圆形的小镜子。

    想了想,越歌还是在他桌上放了一根冰棍,才挪步走了。

    ......

    体育馆二楼最里侧的更衣室。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江画面无血色,一动不动的蜷缩在衣柜里。

    黑暗狭小的空间又闷又热,呼吸制造的热量就足以让人大汗淋漓。

    豆大的汗珠不断滑落,只有滑过干裂的嘴唇时,柜子里的人影才会被刺痛的轻轻颤动。

    挣扎一个多小时后,江画彻底没了敲打呼救的力气,会来体育馆的学生本就不多,何况是体育生专属的换衣室。

    系统急得不行,不断呼唤着他的名字:“江画!江画!”

    江画虚弱地晃了晃头:“你好吵,像鸭子一样。”

    系统:“...我是鸭子,嘎嘎嘎!你可别睡啊!”

    四肢无力,软绵绵的像是虚脱了一样,江画歪头靠着铁柜,有点庆幸柜子内的空间足够他坐下来。

    他用头撞了两下柜子保持清醒,哑着嗓子和系统聊天:“...不对,白莲花才是小鸭子,小混混就这么叫他。”

    系统默了默,实在忍不住问:“你知道鸭子什么意思吗?”

    “瞧不起谁。”江画小声哼哼:“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

    系统:“...”

    搞了半天,他根本不晓得小鸭子什么意思。

    系统想起上次在男厕所,江画骂白莲花小鸭子的事,都不知道该不该提醒他。

    透过铁柜门上的几道缝隙,江画呆呆朝外看,涣散的双眼正一点点合上,系统见状,又开始大叫。

    “你好吵啊。”江画喘着粗气说:“好热...好难受,我是不是快死了。”

    系统:“肯定是中暑了,快再打电话试试!”

    刚开始被关起来,江画就拿出手机尝试过求助,然而不知道是装了信号屏蔽仪还是什么,这个房间竟然没信号。

    不是完全没有,而是只有微弱的一格,一个小时前,江画锲而不舍给父母打了几十通,一次都没有成功,反而快把电量耗尽了。

    电量还有可怜的百分之三,在又一次给父母拨打失败后,江画眼眶一红,呜咽着缩成一团。

    “打不通,我真的死了...”

    系统‘呸’了一声:“别说丧气话,你死了我也活不了!”

    看着手机那点可怜的电量,系统只恨自己没装充电功能,咬牙道:“接着试,反正马上就是关机,再试试别人。”

    江画的求生**还是很强的,他用力咬了下舌尖,哆哆嗦嗦翻开了通讯录。

    在濒临绝境,大脑一片空白时,除了父母以外,他第一个能想到的人就是苏闻。

    并不是因为乔修远不好,只是苏闻要更靠谱一点,从小到大,他每次受了委屈哭诉,乔修远最多哄他一遍,苏闻却会不厌其烦地听他诉苦。

    而且不论他什么时候打去的电话,不管苏闻在忙还是有时差,总会很快就接通。

    明知道这和信号不同是两码事,江画还是按下了通话键,将手机放在耳边。

    一阵寂静后,话筒里竟然传来了回铃音。

    “...画画?”

    回铃音响了两声后,便被苏闻断断续续的声音取代,江画鼻头一酸,差点当场大哭。

    因为信号不好,通话声模糊不清的,仿佛随时都会被掐断。

    系统惊喜道:“通了!快点让他来救你!”

    面对最熟悉的朋友,江画彻底放下了防备,边哭边喊:“呜呜苏闻哥,快来救我!我被人锁在学校的柜...!”

    话还没有说完,耳边的杂音突然消失,江画的哭声也戛然而止。

    手机屏幕熄灭了,连同江画刚燃起的希望一起。

    ......

    下午五点半,放学铃声响起。

    炎炎高温随着烈日西垂,已经不复正午那般灼人,但空气依旧闷热,晚风都卷着热浪。

    高二一班。

    江画这个小霸王不在,放学后,越歌被同学围堵住问了几道题,从容应对完,他看了眼时间,五点四十。

    家教课的时间是六点,从学校赶去,差不多要十五分钟。

    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去上的应该是最后一节课。

    收拾好东西,越歌按照惯例去关教室前后的窗户,关好后排窗户往回走时,余光扫见江画的桌面,他脚步一停。

    中午放下的冰棍已经化成了一滩水,幸好袋子足够密封,才没有撒得哪里都是。

    周大嘴很粗心,除了他之外,江画在班级里没有什么说得上话的人,就算有人发现,也没人主动帮他扔掉。

    越歌提起包装袋的一角。

    一袋‘果汁’已经被晒得温热,冰棍直面阳光暴晒,桌子上连水汽都没有残留。

    透过桌旁的窗户,除了太阳,还能看到篮球场上张扬驰骋的体育生。

    越歌驻足观看了半分钟,浅淡的眼眸里倒映着点点夕阳,夕阳没有在温柔上覆盖一层温暖,反而映出了眼底的空泛。

    指尖轻轻在桌上点了两下,越歌沉思片刻,看向手腕上的手表。

    距离家教课还有十八分钟。

    快来不及了。

    将化成水的冰棍扔进垃圾桶,他关灯锁门,离开了教室。

    ......

    江画所在的柜子被人打开时,更衣室和柜子里均是一片寂静。

    系统见鬼一般呼喊:“江画!来人了!”

    新鲜的空气涌入,冲淡了萦绕了几个小时的汗臭味,江画手指动了动,艰难从膝盖里抬头。

    来人背着光,只能看见一道漆黑的轮廓,让他有点分不清是幻觉还是现实。

    放学了,来的可能是秦扬,但如果秦扬,看他这么狼狈,应该会笑出声吧。

    江画正浑浑噩噩地想着,隐约听见了很轻一声叹息。

    很奇怪,明明他连系统的声音都听不真切,那声叹气却听得很清楚。

    不是秦扬...?

    黑影朝他伸出手,江画迷茫的双眼愣愣挪向那只手,依旧没有动作。

    不是他不想动,是他实在没力气。

    对着这双湿漉漉的眼睛,越歌又叹了口气,妥协般俯身将江画拉出了柜子。

    屈膝坐着的时间长达几个小时,两条腿早已麻木,江画刚站起,便一个踉跄朝前倒去,靠在了来人身上。

    他的衣服几乎被汗水浸透了,墨色的碎发凌乱沾湿在额头,平时红润明媚的小脸苍白如纸,本该漂亮得像幅画,现在却更像一颗脆弱易碎的水晶。

    “苏闻?”

    江画竭力用模糊的视线去看清来人。

    没等看清,鼻子先发挥了作用。

    “越歌...”

    在气质上,越歌确实和苏闻有一点相像。

    绷紧的神经渐渐放松,泪腺迟钝地开始工作。

    江画几乎将所有重量都靠在越歌身上,身体微微颤抖,不知是虚脱还是害怕。

    越歌犹豫了一下,没将人推开:“我先送你回去。”

    江画伏在他肩头,没回应。

    越歌低头看向腰间,一只手虚虚抓住了他的衣服。

    “江画。”他声音柔和了些:“先喝点水吧。”

    江画还是没回应,手指蜷缩,像是想抓紧些,但有心无力。

    夏季校服的衬衫很薄,肩头处的湿润让越歌抿紧了嘴角。

    他想了想,正打算耐心安慰,江画突然开口了。

    声音很哑,带着浓重的哭腔,但凡有点力气,恐怕就是哇哇大哭了:“我刚刚好怕,还以为要死了。”

    “别怕,已经没事了。”越歌说。

    “嗯...你不是找到我了么。”

    越歌愣了愣,倏地看向江画,江画眉头紧锁,冷汗津津,一副神志不清的模样。

    身体使不上力,江画没靠多久,就开始软趴趴地往下滑,感觉到自己要摔了,他就本能往上攀。

    越歌闭了下眼,以此缓冲心绪。

    “江画,你自己凑上来的。”

    耳边嗡嗡作响,江画什么都听不清:“我难受,你背我。”

    “...”

    江画像一块找不到重心的浮萍,直到被一双手僵硬扶腰按在了长椅上。

    越歌转过身蹲下,江画正自觉地往上趴,越歌却又突然站起回身,他这么一趴,直接趴在了对方的小腹上。

    “...!”

    越歌蓦地僵住,错愕瞪向江画,耳尖飞快攀红。

    ...脸颊好像擦到了什么。

    江画懵懵抬头,一双桃花眼哭得又红又肿,仰头的视角无辜又茫然。

    瞳孔明显没聚焦。

    对视几秒,越歌无奈揉了揉眉心:“你中暑了,先喝点水。”

    来时越歌就买了水,他拧开瓶盖送到江画嘴边,看江画咕咚咕咚喝了小半瓶,干裂的嘴唇终于被润湿后,才重新蹲下,把人背了起来。

    江画虚虚环住越歌的脖子:“...你好香。”

    越歌皱了皱眉,看江画现在的状态,感觉可以不搭理。

    靠在越歌背上,江画疲惫地合上眼,鼻翼翕动,梦呓般问:“我会不会被熏臭了。”

    和别人的臭衣服呆了几个小时,江画认定,现在自己头晕眼花,那件衣服起码有一半责任。

    被关了五六个小时,出来之后,竟然在念叨这个,系统都无语了。

    不过刚说完,江画自己又驳回了。

    “不会的,我都躲着没碰。”

    系统:“...那么挤的地方你竟然还有心思躲衣服。”

    六点钟,铃声再度响彻校园,声音大到足以盖过所有言语。

    越歌扯了下嘴角,说出句真心话。

    “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