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山魈交代, 南帕卡武装集团的藏身处位于中缅交界的澜沧江主航道上, 是一片热带雨林,气候与环境条件恶劣,常年无人定居。根据公山魈的粗绘地图, 技术部门在第一时间对该地点进行定位,并将准确经纬度数据传给了一线。
行动前夕, 根据中央指示,在克钦邦某临时会议室中, 秦峥给负责突击的利剑行动组进行最后一次战略战术安排。
所有人的面色都凝重而严肃, 聚精会神地听着。
两小时后,“咔嗒”一声,秦峥冷着脸关闭投影仪, 侧身, 黑眸扫过那些年轻刚毅的面孔,“南帕卡和几个主犯的照片, 记清楚了么?”
战士们吼着应:“记清了!”
秦峥说, “考虑到南帕卡等人是穷凶极恶亡命之徒,活捉可能会有难度。所以上级给我们做出了最新指示:尽量抓活的,但遇到极其特殊的情况,可以当场击毙。”
“是!”
“很好。”秦峥唇紧抿,右手食指重重点在桌面上, 沉声命令,“明天的任务,只许成功, 不许失败。”
这一次,年轻的特种兵们齐刷刷地站了起来,笔挺如一排顶天立地的松,抬手敬礼:“是!”
“记住,你们是军人,要做的事永远只有一件——绝对服从命令。”
“是!”
半刻,秦峥面无表情地点头,“注意安全。散会,都回去早点休息吧。”说完,转身大步离去。
战士们站得笔直,原地列队,跟在后头安静而迅速地走出大门。
深夜。
中缅交界地带的上空,夜色如墨,繁星点点,澜沧江宛如一条有生命的玉带,蜿蜒,温柔,缓缓流向大地远方。
秦峥站在窗户边儿上抽烟,烟雾迷蒙下,江水仿佛笼了一层薄纱。他眯了眯眼,静半刻,食指摁亮手机屏幕。
拨出一个号码。
云城,余兮兮的手机响了。她垂眸,视线扫过那几个跳动的汉字,立刻接起来。
“……老公?”
她还是那副熟悉的声口和腔调,娇软轻柔,试探的,不可置信的,只有两个字,却依然能听出压抑的欣喜。秦峥淡淡勾嘴角,异国他乡,战斗前夜,他的心却离奇安定下来。
他嗓音低柔:“被我吵醒了?”
“没有……”余兮兮回答。
秦峥离开的这几天,她担忧忐忑,孕吐症状也有所加重,所以,尽管白天能勉强维持正常的工作生活状态,失眠却成了常事。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但余兮兮不打算告诉秦峥。所以她语气平静道,“我还没睡。”
秦峥挑眉,食指随意地往窗外掸烟灰,“那你在干什么?”
她抬眼,漆黑的夜漫无边际,“在看天。”
他也抬眼,瞳孔中映入璀璨星光,笑,“那还挺巧。”
“什么巧?”
秦峥静道:“我也在看天。”
余兮兮忽然也笑了。他们相隔千里,此时此刻,却都看着同一片天。
“为什么忽然给我打电话?”她眉眼温婉而柔和,半开玩笑,“这么关键的时候,不会分心?”
“会。”秦峥答得毫不犹豫。
“……”她心跳漏了一拍,轻咬唇,双颊微微泛红,“那你还打?”
秦峥静了静,说:“想你了。”
雪白的指尖轻轻抠窗台,余兮兮低头,轻声说:“我也想你。”
他眼神一软,“肚子里那小子皮不皮?欺负你没有?”
余兮兮有点无语:“还没生出来呢,你怎么知道是小子?万一是个小丫头呢。”
秦峥笑,逗她,“我亲自下的种我能不知道?肯定是小子。”
余兮兮脸通红,不高兴了,“成天想着儿子,你重男轻女呀?”
“不经逗。”秦峥嗤,“早说了,只要是你生的,是个球我都稀罕。丫头也挺好的,跟你一样漂亮,以后跟着你学动医。”
她好笑,“那儿子呢?”
“送军校去。”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十分钟。余兮兮脸上笑着,心头却已敏锐察觉出不对——他一贯严谨自律,这通电话,恐怕绝不是闲聊这么简单。
果然,秦峥静了数秒,嗓音沉沉地喊她,“兮兮。”
她应:“嗯?”
他微垂眼,掐灭烟头淡声道:“要一切顺利的话,明天过后,咱们就能见面。”
余兮兮眸光微闪,意识到了什么,放在窗台上的手指无意识蜷紧。半刻,她尽量稳定情绪,笑笑,语气轻松而平淡:“那比我想象的快多了。”
电话另一头却沉默良久。
然后,秦峥说:“那是最好的情况。要是不那么顺利……”
“不会的。”她打断他,语气平静至极,重复:“不会的。”
他却道,“也就随口一说。别紧张。”
余兮兮:“我没紧张。”
他们站在两片土地上,仰视同一片天空。
那一刻,晚风忽烈,秦峥迎风看着满天的月和星,没有说话。
余兮兮动了动唇,眼里蒙上雾,语气却坚定如石:“你让我等,我就会等,不管距离多远时间多久。我信你。”
不知怎么的,她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的刹那,澜沧江畔的风,停了。
秦峥极淡极淡地笑,点头,郑重应下和她的约定:“好。”
那通电话之后,秦峥再没联系过余兮兮,同样的,她也没再联系过他。夜晚很快过去,清晨,天空的东方泛起一丝白,淡金色的光芒洒遍江面。
规定的出发时间是七点整,但这一晚,无人能入眠。还不到六点,战士们便从床上爬起来了,拾掇自己的装备和武器,神色沉肃,静默不语。
等待即将到来的恶战。
六点四十左右,行头妥当的何刚敲响了隔壁房门。
里头传出道声音,低沉冷漠:“没锁。”
于是何刚拧了下门把,推门入内。一转头,看见木桌子旁站着个高大人影,一身迷彩军装笔挺利落,挺拔如山。
何刚沉声说:“直升机已经到了。”
“嗯。”秦峥冷静地点头,眸微垂,面无表情地给突击步.枪装弹,“我带‘利剑’行动组先进行突击,你带着你的队员和武装特警守在附近,随时保持联络,等我消息。”
何刚脸色不好看,“嗯。我知道怎么做。”
“哐当”一声,秦峥拉动机柄将子弹上膛,看他一眼,“怎么了?”
何刚:“据公山魈说,南帕卡集团本身的成员就有五十来人,还有收钱办事的雇佣军超过二十个,都是些亡命之徒,不好对付。”
秦峥说:“我和他交过手,放心。”
何刚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缓慢点了点头,“总之,你们任务艰巨,万事务必小心。”
秦峥抠出油彩,用手抹在脸上的某些部位,然后把步.枪枪身也抹匀,一回身,一块淡黄色的东西掉了出来。
何刚弯腰给他捡起来,端详一阵后递回去,纳闷儿:“护身符?你怎么有这玩意儿?”
秦峥不答,只是接过来贴身放好。
何刚看他的表情,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你媳妇儿给的?”
“嗯。”
“……这女人果然都一个样,李琴以前也给我弄过。”何刚嘀咕着,忽然摇头失笑,“图个心安而已,屁用没有。”
那头秦峥的各项装备已经整理好了,走过去,拍了下何刚的肩,语气很淡,“先走了,何队。”然后绕过他准备出去。
何刚忽然拽住他胳膊,微哽地笑,“回去庆功的时候,不醉不归。”
他没吭声,嘴角勾了勾,走得头也不回。
数架直升机从澜沧江的上方横穿过去,飞掠穹隆,巨大的噪音和狂涌的风遥相呼应。战士们端坐在机舱里,戴头盔,持步.枪,神色冷峻而镇静,低眸往下看,入目便是一望无垠的绿,江水弯曲回折,在丛林间流淌。
不多时,直升机在开阔地带把所有人放下去。
按照既定计划,利剑行动组突击,其余人暂时原地待命。热带地区的丛林,植被千奇百怪,茂盛的枝叶遮天蔽日,几乎当完所有阳光,四处都充斥着腐烂枯叶的腥臭味。
战士们恍若未觉,举起枪,一边观察四周一边前行。半刻,秦峥低头看了眼定位手环,目前他们所处的经纬度距离目标已不足八百米。
他打了个手势。战士们瞬间悄无声息地分散开,成功隐蔽,负责侦察的年轻士兵则弓腰,往前快速靠近。
秦峥两手举枪,眼神如鹰,紧盯目标方向。
几分钟后,通讯设备传出一道年轻声音,语速快而稳:“报告!目标区域内发现敌人数十名,警惕性较弱,均持有武器;营地东南西北四方各设一岗哨,有专人放哨,建议先行狙击;敌人大多集中在营地西北角;未发现南帕卡。报告完毕!”
秦峥沉声命令:“狙击手,立刻按建议击杀。”
“是。”另一道声音说。
不多时,扳机扣下,子弹从狙击.枪的枪口迸射而出,几乎没有丁点儿声响。几个哨岗上的男人依次倒下。
侦察兵忽然又道:“发现南帕卡。目标人物在营地东北方向的一间屋子里。”
秦臻立刻下令:“爆破准备,炸了西北角,其余人以爆炸声为信号,正面……”
话音未落,背后突的传来一句英语:“你们是什么人?!”
“……”秦峥没有一刻犹豫,推动安全栓,转身,面无表情地爆了那个佣兵的头。
数十米外还有一个黑人壮汉,大骂一句,黑洞洞的枪口顿时对准秦峥,扣下扳机的刹那却被击中,手一歪,子弹打进秦峥背后的老树。
“砰”一声巨响。
外围区域,何刚抽着烟,眉皱如川。
魏枭往丛林深处张望,神色焦灼:“开始了……何队,咱们怎么办?真在这儿原地待命么?”
“……”何刚咬牙,狠狠把烟头扔地上碾烂,“准备支援!”
“是!”
营地里的毒贩顿时慌张起来,缅甸语此起彼伏,怪诞而愤怒:“有军队!”紧接着便是一阵接一阵的枪声。
与此同时,营地西北方向猛地爆炸,震破云霄,火光烧亮半边天。训练有素的战士们立刻拉开阵型正面突进,配合默契,撕开一道口子后又迅速分开,两两一组行动。
天空下起了雨,由小转大。
遍地鲜血融入雨水,刺耳惨叫声融入雨声。
一片混战中,视线也被雨水模糊,秦峥眸色冷漠,一枪就杀一个,快速搜寻南帕卡的踪迹。突的,一个中年男人的身影进入视野:高大健壮,肤色黝黑,五官周正,但一双眼睛狠光毕露,绝非善类。
仿佛察觉到什么,中年男人也看向了秦峥,两道视线交汇。
南帕卡怔住,显然十分诧异,“……他?”
一个白人佣兵眉头紧皱,问:“老板认识这些人?”
南帕卡面色阴鸷,眯起了眼睛,没等他开口,一枚子弹便撕裂空气打向他的左腿。他侧身一闪,没打中。
后边的几个缅甸人恼羞成怒,面容狰狞,纷纷朝着那个开枪的战士后背射击。
秦峥吼:“躲开!”
然而还是迟了。
几枚子弹被挡在了防弹衣外,还有一枚却击碎了年轻战士的头盔。他僵了瞬,挺拔身躯缓缓倒在血泊中,睁着眼,俊秀苍白的面容安详而平静。
“世全!”战士们红了眼,悲愤欲绝。
南帕卡拧了下眉,朝数个外国佣兵冷冷地命令:“杀光这些中国人,护送我出去,我再给你们一百万美金。快点!”
没有人会和钱过不去。佣兵们相视一眼,照办,于是分出几个送南帕卡离开,其余人继续和利剑行动组胶着,打掩护。
雇佣兵大多来自各国特种部队,身经百战,作战能力极强。在佣兵掩护下,利剑行动组的成员几乎无法近南帕卡的身。加上南帕卡集团的武装分子人数众多,秦峥一行几乎全都负伤,不敢贸然行动,坚守着各自机位和对方交火。
南帕卡逐渐快要冲出包围圈。
“……”秦峥紧抿唇,背靠着墙闭了闭眼,然后从身旁的战士手里一把夺过狙击.枪,侧身躺倒,端起瞄准,目光极冷也极静。
“砰”,一个佣兵倒下。
“砰”,又一个。
对方顿时被激怒,火力集中攻向秦峥所在的位置。他飞快闪开,一枚子弹从他手臂的肌肉间穿射而过,留下一个血窟窿。
南帕卡再次被逼退,咬咬牙,竟拔开一枚手榴.弹的安全栓扔了过去。
又是一阵巨大的爆炸声。
太过突然,两个年轻战士没能及时躲开,身体各处被严重炸伤,躺在地上,四肢微微抽搐。
“张涛!根子!”其余人大喊。
趁他们火力减弱的空档,南帕卡和几个佣兵逃脱包围圈。
秦峥沉声朝通讯仪开口,语气极其镇定而冷静:“利剑请求支援,有人受伤。主犯正往营地东北方向逃窜。”说完,转头看了眼身边的几个战士,命令:“你们留在这儿等支援。掩护我突围,不能让南帕卡逃走。”
何刚一行已经抵达营地附近,端着枪步伐飞快。
大飞走在最后边儿,忽的,脚下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可哒”声。他动作顿住,踩着原处没有动,脸色骤然间一片惨白。
虎子刚好转头看他,见他呆着不动,顿时拧眉,催促道:“你傻站着干嘛?走啊,没听见峥哥那边儿在请求支援!”
大飞笑了下,额角冷汗簌簌往下流,“……没什么,我有点儿累,想站着歇会儿。你们赶紧先去支援,快走。”
虎子无语,往回走想要拽他,“我去,现在是你喊累的时候么!赶紧……”手指碰到了大飞的胳膊。
靳建飞厉声道:“别碰我!”
“……”虎子手一僵,直直愣住了,“诶,你小子抽风呢?”
前头的队员们也已察觉,皱起眉,全都站在了原地。何刚盯着靳建飞,目光在他身上审度一圈儿,最后落在他僵硬笔直的右腿上,瞬间明白。
“……没什么。”大飞强迫自己挤出笑,故意用一副轻松的语气说:“我真是有点儿累。你们赶紧过去啊,全都围着我干什么?”
大家觉得奇怪,还是没有往前走。
靳建飞额头的汗越来越多,脸色也越来越惨白。
这时,何刚低声道:“先去支援利剑,别耽搁了。”众人听了连忙动身,他又低声补了一句,细听喉头竟有些颤:“注意脚下。这条道儿上埋的有地雷。”
“……”队员们错愕,隐约明白过来什么后,所有目光齐刷刷看向靳建飞,惊而痛。
他仍是笑,只是这回眼里却带上了泪,“都别看了,快走吧。比起这个,你们还有更重要的事儿得干。”
“大飞……”队员们的眼睛全都红了。
靳建飞大吼:“走!”
大家低头,用力把泪意吞回去,转身,毅然决然,朝着和他相反的方向疾步往前。
何刚站在原地没有动。
大飞强笑了下,“何队,您干吗呢,快走啊。”
何刚的眼睛是红的,别过头,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来,想说什么,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去。
靳建飞安静地站在原地,仰起头。
雨,越下越大,没有丝毫要停的征兆。
秦峥追着南帕卡跑出数里远。
大雨倾盆,整个世界是模糊的,看不见远方,也看不见前路。
这段路,他一个人,一把枪,杀了四个护送的雇佣兵,弹药耗尽,自己也多处中枪,鲜血将残破的迷彩染得血红,几乎全靠意志力硬撑。前方,南帕卡同样没有子弹,同样身负重伤,却依然咬牙往前狂奔,不肯就擒。
路到了尽头,两人停在澜沧江边上。
雨太大,秦峥的视线已有些模糊,他拧眉,竭力维持着清醒,血迹在背后流满一路,又被铺天盖地的雨消逝,和着泥土流入湍急江水。
南帕卡体力有些不支,秦峥立刻上前一把钳住他左臂,狠狠拧到背后。
忽的,幽冷的白光一闪而过,他凛目,侧身躲,险险避开那把锋利匕首。罪犯面容狰狞,又是一刀。
此时的南帕卡已是丧家之犬,拼狠斗恶不要命,加之秦峥失血过多,反应不及平时敏捷,这刀躲过了要害,腹部却被划开一道血口子,鲜血汩汩涌出。
他咬牙,五脏六腑痛得几乎扭曲,仍下颔紧绷一声不吭,盯着对面。
南帕卡冷笑,用一口极其蹩脚的中文道:“我记得你……三年前,你害得我一败涂地……秦峥?对,你叫秦峥。我记得你。”顿了下,又说:“三年前你输在我手上,还搭上了那么多条命,这次也和之前一样。”
秦峥淡笑,满脸的伤满身的血,虚弱至极,却没有丝毫狼狈,“输的人是你。”
“我?”南帕卡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仰头大笑,然后狠声说:“可惜,你杀不了我,你马上就要死了。就算我不动手,你也活不长。”
“死就是输么?”他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我死,是因公殉职,为国捐躯。你活,也只能像下水道的死老鼠,一辈子见不了光。”
南帕卡大怒,挥刀刺他。
秦峥看准时机侧身躲开,反手,一把将刀夺过。南帕卡见势头不妙,情急之下转身又要跑,秦峥眼前花了又清,清了又花,各处伤口已痛得失去知觉,用尽全力反剪南帕卡的双臂。
南帕卡拼死反抗,忽的脚下一滑,带着两人齐齐落入江水之中。
冰冷的水流瞬间从四面八方灌进来,秦峥拧眉,感官已极其迟钝,神智也在逐渐远离,却依然察觉到南帕卡剧烈挣扎,像要来抢他手里的刀……
南帕卡摸到了刀柄;
“尽量抓活的,但遇到极其特殊的情况,可以当场击毙。”
秦峥闭上眼,手指在颤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几秒间,匕首完全没入南帕卡的左胸。他浑身一松,意志力与意识同时在脑海中分崩离析,像伟岸高山,每一寸土地都溶进了这片江水。
三年前,在这片埋葬了无数英魂的异国他乡,他抱憾终生;
三年后,使命完成,他也终于成为了无数英魂中的一员。
可终究还是不够圆满。
还是不够圆满。
不知想到了什么,秦峥微拧眉,极力想抓住最后一丝残存的意识。脑海中的画面支离破碎,最后又定格:阳光晴好,万里无云,他心爱的姑娘一身白衣清艳似雪,冲他甜甜地笑。
她脸皮薄,爱笑也爱哭,喜欢骂他流氓;
她嘴硬脾气坏,心肠却比谁都柔软;
她说,恭喜你秦首长,你要荣升成爸爸了;
她说,你让我等,我就会等,不管距离多远时间多久。我信你。
……
江水被血染红,又被雨稀释,奔流不复回。他不知看到了什么,微微勾起唇。
大雨瓢泼倾盆,澜沧江的水流,湍急向前,他知道,它会送他回她身边,回那片他挚爱的,用生命捍卫的土地。
“我此一生,惟愿用一腔热血拥抱祖国,用所有生命亲吻你。
这世上,唯信仰与你不可辜负。”
云城,退役军犬赡养基地食堂。
“啪啦”一声脆响,没由来的,余兮兮指尖一抖,手里的碗落在地上砸得粉碎。
李成抬头,见她脸色难看得吓人,不禁皱眉道,“余医生,你不舒服么?”
“……”她怔怔的,恍若未闻。像感应到什么,十指无意识收拢,唇和双颊再没有一丝血色。
今天云城也下雨。乌云密布雷声滚滚,越来越大,不停。
像天在流泪,永远不会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