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洞深处,耆军发起了反攻。
他们将宝贵的燃料分出一部分,在洞内纵火,烧的亵妖大败,不但将第二道壁垒前的亵妖驱离,还趁势夺回了第一道壁垒。
这道壁垒异常结实,从未被攻破过,只是因为亵妖尸体堆到了墙头,失去了高度优势。为了避免人员过多损失,才主动弃守的。
亵妖不懂战术,突破壁垒之后只知往前冲,不知破坏。只抢走了遗留的武器,各种工事大都完好,甚至仓库大门都没有打开,里面的器械也没有遭到抢劫。
借着亵妖被赶回水潭的机会,耆军重兵在谭边防守,后方重新布置防御,全力清理尸体。
亵妖尸体堆积如山,而且挤压的异常结实,光靠人力几天都搬不完,也无法进行焚烧。
耆军派出了十二头工象,拖着平整田地的大型犁耙,轮流拖拉,将尸体一大坨一大坨的尸体拖到谭边,再扔进水里。
如此不仅解决了抛尸地的问题,还可以阻塞水底通道,限制亵妖从水下出入速度。特别是它们的‘运输船’,那种大鲶鱼,更加能以活动。
饶是如此,亵妖的进攻也很猛烈。洞内烟火还未散尽,它们就开始重新进攻,源源不断涌向岸边。
潭边的耆军士兵没有工事可以依仗,只能依靠坚阵在平地固守。在数量的绝对劣势下,耆军人员损失很快,不得不和亵妖对耗,战斗异常惨烈。
阵后工象和几百辅兵奋战了小半个时辰,总算把尸山铲平了。
可是潭边军队却坚持不住了,只好停下搬运,全都撤回壁垒。地面上还有堆积着五六尺厚的一层尸体没有来得及清理。
水边没有了压力,亵妖的攻势一下反弹上来,无数亵妖疯狂涌出水潭,紧紧咬住断后队伍,一直杀到壁垒墙下。
在墙上掩护下,断后之军付出了惨重代价,终于撤了回来。
亵妖继续攻击壁垒,攻防战再次打响。
……
战场上杀声震耳,聂伤站在墙头,神色平静。
他没有理会壁垒前的战斗,也没有去看下方汹涌的亵妖潮,而是注视着不远处的水潭。
水潭里除了黑压压的亵妖之外,边缘处还有一圈细细的蓝色微光,那是巫师夭在水里放养的光藻精和光藻发出的光。
这些光藻都藏在水潭深处,紧贴石壁而生,并没有堵塞通道。
光藻看着好像只有薄薄一层,其实布满了整个水下盐洞,总体数量多的惊人,一旦聚集成团,足以将整条通道堵住。
那只光藻精得到巫师夭的命令,潜伏不动,不露气息,不对普通亵妖下手,一旦有神灵经过,立刻发动攻击!
“命令设置有误啊!”
聂伤皱眉说道:“没想到勿支祁手下还有其他神灵,若是有个低级神灵先出来,光藻阵就会被触发,白白浪费一个大杀器。”
他转头问身边的巫师夭:“可有补救之法?”
巫师夭摇头道:“若是提前几日,我还可以将新计划告诉光藻精。可是现在满潭都是亵妖,挤得水泄不通,我的消息传不下去,光藻精也不敢有所动作,不然就会被发现。”
聂伤问道:“你是怎么向光藻精下达命令的?”
巫师夭道:“平时我会在亵妖数量稀少时,在军士的掩护下到潭边招来光藻精,告诉它该怎么做。眼下这个样子,肯定不行。”
聂伤问道:“不直接面见光藻精,通过潭中光藻,是否可以向它传递消息?”
巫师夭道:“光藻只能传递非常简单的信号,稍复杂的事情就说不清楚了。”
聂伤想了想,又问:“光藻精现在是沉眠状态,只有感应到神灵气息才会醒来,是不是?”
“是这样的。”
巫师夭点头道:“准确来说,是半沉眠状态,以免泄露气息被亵妖发现,对外感知还是存在的。”
聂伤沉吟片刻,说道:“光藻精在沉眠之中,按说可以让貘先知联系它。但是它周围全是亵妖,貘先知的梦魇术很可能会被水猿妖和水猿神灵感知到,从而暴露光藻精。”
“对了,那老阴蛤蟆也会幻术。光藻精的力量之源是蜃龙之力,老阴蛤蟆的妖力也是蜃龙之力,可以精准联络光藻精而不惊动亵妖。”
巫师夭思索了一下,也道:“这个方法可行。”
聂伤笑道:“那大蛤蟆脾气暴躁,性格粗鲁,而且移植蜃龙之目不久,不知有没有释放精细幻术的能力。呵呵,先召她来问问吧。”
老阴蛤蟆正在后面的水库里待命,很快赶了过来,化成壮妇问道:“该我出手了吗?”
聂伤转过头,猛一看她,惊的嘴都歪了。
只见这母蛤蟆不再是初见时的野人模样,身上穿了精致丝衣,褐发也收拾的整整齐齐,打扮的人模狗样。
这倒也罢了,关键她那张比磨盘还大的、坑洼不平的巨脸上,还涂了粉底、腮红和樱桃小嘴!!!
视觉冲击实在太强烈了,聂伤差点笑喷了出来,嘴角抽搐几下,强行忍住,暗道:“丑人还是保持原生态比较好,越化妆越丑。”
原来此妖自从承诺效力之后,也享受了宾客待遇,不但物资供应充足,还有五六个仆从伺候。
她整天和几个女仆接触,耳濡目染,看见人家仆人都穿的干净整洁,她作为主人却像个野妖怪一样,又脏又土,很有些自卑。
于是也动了心,便让手下帮助自己改变形象。
女仆们见她没有财富观念,抓住这只肥羊猛薅,为她购买物件的同时,大肆贪污她的钱财。
老阴蛤蟆哪里懂这些门道,被哄的整天傻乐。
她穿上仆人送来的衣服,又被女仆收拾了妆容,打扮了一番,对着水面一照,果然形象大变,喜的咧嘴大笑。
自此就很少变回原形,一直以穿衣服的壮妇形象示人。
“喂,快说,要我做什么?”
老阴蛤蟆见聂伤瞅着自己,很是不耐烦,双手叉腰叫道:“告诉你,我欠你一个人情,出手一次我立刻就走!”
“你这德行,能舍得走才见鬼了。”
聂伤心中翻了个白眼,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老阴蛤蟆摸着自己的左眼思索了一会,迟疑道:“光藻精我非常熟悉,应该能感知到它的气息,在远处锁定它的位置。“
“只是……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不让亵妖察觉的情况下,对它施展幻术。这种幻术我从来没试过,不能对你做保证。”
聂伤道:“亵妖发觉你没关系,只要没有发现光藻精就行。光藻精正在半沉眠状态,你的幻术不要太过用力,不要唤醒它,轻轻接触它的意识,简单告诉它,不要对普通神灵动手。”
“侯主,这样恐怕不行。”
巫师夭说道:“不叫醒光藻精的话,它就无法听懂复杂命令,也不明白什么是普通神灵。”
聂伤道:“那就告诉它,见了神水猿再动手。”
巫师夭还是摇头:“没有精确特征,它分辨不出来的。”
聂伤无语,思考了一会,又道:“告诉它,有神力波动出现,让它难以忍受时,就……”
“算了,还是太复杂,就说它感到异常不适时就动手!”
他说完,瞪着巫师夭问道:“这样总可以了吧?”
巫师夭很是心虚,擦着汗道:“可以了。”
聂伤一指老阴蛤蟆,道:“听清楚了吗?这就开始。”
“真是麻烦,还要脱-衣服。”
老阴蛤蟆不情愿的嘟囔一声,跳下墙头,在几个仆从的伺候下脱-掉-身上衣物,趴在地上大口吸气,准备变形。
周围之人看到她臃肿丑陋的果体,都面目扭曲,急忙转过身去。
聂伤也看的眼睛生疼,却不好移开目光,只能忍痛看着。
“咕哇!”
老阴蛤蟆终于变形完毕了,一只巨蟾蹲在地上,左目闪着灰光,一股波动放散了出去。
聂伤感应到波动如轻风吹过,异常轻微,急忙转过身,去看亵妖的反应。
普通亵妖自然没有能力感知,前方指挥的两只水猿妖和后方监阵的一只水猿妖也没有异常反应,显然都没有察觉到。
“光藻精没有发动,说明水洞里还没有神灵出现,既然这些水猿妖感知不到,那就应该没问题了。”
他把手放到箭垛上,手指在石头上敲着,看着下方战事,耐心等候。
亵妖没有攻城器具,全靠手爪攀着墙壁往上爬,墙上的守御力量十分充足,没有一只能爬上墙头,不停的从墙上掉落。
两只水猿妖也不敢去爬墙,之前已经有好几只水猿妖死在城墙上了,它们可是智慧生灵,知道自己性命宝贵,只是驱赶炮灰去送死。
不过这也正是它们的战术,而非没有目的的胡乱攻击。
亵妖尸体在壁垒下再次堆积,越垒越高,只要再死上千余只低等亵妖,就可以铺一条路直接上墙头了!
于是全力殴打身边亵妖,将一波又一波亵妖赶到石墙下做填土。
“这些家伙,在战争中学的很快啊!再这样下去,壁垒又要失守了。”
聂伤看向左右,想看看自己这边的军官有什么应对手段。
一线总指挥是二师统领肥豚,只见他镇定自若,在墙头缓步巡视,喝令弓箭手集火射击三只水猿妖。
应对此种情况水猿妖也是轻车熟路了,它们都在身边配置了一群黑亵妖做护卫。
这些黑亵妖身体强壮,两只手里都提着普通亵妖做盾牌,一直警惕着针对水猿妖的攻击。
见到有箭射来,黑亵妖就立刻堵在主将面前,举起手中亵妖挡箭,挡的密不透风,一支箭都没有射到水猿妖。
弓箭手射击了几轮,都没有伤到水猿妖一根毫毛,但还是不停射击。
水猿妖不屑一顾,专心指挥炮灰大军,黑亵妖也逐渐放松了警惕。
它们都没有注意到,墙头的弓箭手上方,高出一截的平台上,十几张巨大的硬弩已经悄然拉开,全部对准了最近处的一只水猿妖。
商朝民间已经发明了弩,但因为技术不过关,导致不可靠,威力也小,只能用来射些小兽鸟雀。猎人都不怎么使用,军阵更不可能装备。
但聂伤却知道弩的威力,命工部、兵部协作,大力改进,终于在此战之前研制成功,紧急制造了一批不同型号的强弩。
其中最轻的弩也要两人才能拉开,最强则需要牛马来拉!
壁垒上现在使用的,就是最轻的弩。
此弩虽称最轻,但也足够射死水猿妖了,而且射击速度快,体积小,搬运安装都很方便,所以才在能在壁垒上安置。
十几张硬弩一起瞄准近处的水猿妖,箭杆比拇指还粗,像一根根轻型投枪,尖利的箭头闪着寒光。
那水猿妖似乎预感到了危险,一脸狐疑的看着墙头,见弓箭手都在朝自己射击,这才放下心来,扭头踢打炮灰亵妖。
“嘣!”
一声震响,十几只大箭带着嗡声攒射过来!
黑亵妖急忙遮挡,大箭穿透了它们手中的亵妖,又透过它们的身体,全都射扎到了水猿妖身上。
水猿妖瞬间变成了豪猪,脑壳都被掀掉了,当场死掉。粗大的箭杆支撑着它的身体,死了也没倒下。
它死的动静太大,周围亵妖见状,动作都是一慢。
其他两只水猿妖惊呆了,不敢相信同伴这么就死了,都瞪大眼睛仔细瞅着,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吱吱!”
它们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尖叫着转身就逃。
“嗡!”
就在它们发愣的时间,强弩再次上弦瞄准,又是一丛弩箭攒射而至。
中间位置的水猿妖全力躲闪,却被亵妖群限制了行动。
它急忙跳在空中,却已晚了一步,腰腿上连中两箭,摔进了亵妖群里。
壁垒上的弓箭手迅速补射,水猿妖无法活动,被几百支羽箭倾泻到身上,片刻殒命。
“嗡!”
又一波弩箭射了出去。
硬弩上弦太慢,最后一只水猿妖早就跳进水里逃走了,这波弩箭射的是岸边的无毛猴子!
无毛猴子在弓箭射程之外,都无防备,也被射死了一堆,其他无毛猴子吓得纷纷跳水逃走。
高等级亵妖全逃了,炮灰亵妖也像退潮般败逃,亵妖大军立时崩溃。
“用来对付勿支祁的武器,提早暴露,作用就不明显了。”
聂伤暗暗自语,听到身后有动静,扭头一看,老阴蛤蟆睁开了眼睛,一脸惊恐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