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貘妖,找死!”
熏池神巫怒吼一声,舍弃了鸹神,双翼一翻,往山头斜刺里扑去。
聂伤振翅赶来,正好拦在路上,大声叫道:“熏池大人,误会了,请息怒!”
“让开!我要吞了那只貘妖!”
熏池神巫气势汹汹,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直直撞了过来。
“熏池神巫,休要欺人太甚!”
聂伤怒从心起,身上涌出紫色血气,双掌各自点燃一颗紫青火球,冷哼道:“想我让路,要看你斤两够不够!”
双翅一振,迎头对冲!
“小子,是你自找的,不要怪我欺负后辈!”
熏池神巫眼中放出亢奋的光,将周围血气收拢在身周,就像一只拖着红色丝缎的黑鸟一样,加速冲击而来。
“呕哇!”
双方距离还有二三十丈,他突然吐出一大股血浆。
那血浆一出口就散成了无数条蚯蚓样的血条,在飞行过程中迅速长大,两息之间就变成了四五尺长的黑蛇,呼隆隆一大群朝聂伤涌来。
聂伤在黑色潮水面前像蚂蚁一般渺小,但却一往无前,手里托着两团紫火,一下撞进了黑蛇群中。
“……砰!”
片刻安静之后,黑潮猛然爆开,内里的黑蛇断成碎块四处飞溅,外部的黑蛇也被冲的七零八落。
“轰!”
又一次更加剧烈的爆炸在黑潮核心爆发,强劲的气浪将所有黑蛇一扫而空!
滚滚黑烟中,一大团紫气坠落出来,忽地一散,露出长着花绿翅膀聂伤来。
“哈哈哈,过瘾!神巫,我们再来!”
他大笑一声,振翅飞起,掌心燃起火球,又朝熏池神巫猛冲。
“混蛋小子,实力竟然如此强悍!”
熏池神巫又惊又怒,丝袍一抖,身体开始扭曲变形,口中叫道:“今天吾就给你个教训,免得你日后猖狂早夭!”
“熏池大人,耆候,快快住手!”
就在二人将要碰撞在一起时,一朵黄云飞到,九鸢总算赶了过来,大声喝止。
可是两个男人已经打出了真火,哪里会理她?没有减缓一丝速度,反而加速冲击!
“哼!不听吾劝,你们也休想如愿!”
九鸢面色一冷,将手中玉板一挥,一股无形之力出现在了二人之间。
就见聂伤和熏池神巫身形乍然滞涩,空气似乎变的黏稠起来。两个神灵就像冲进了水里一样,飞行速度一下慢了下来,动作无比吃力。
“九鸢莫管闲事!”
“淮南伯不要插手!”
两个男神同时大喝,还在努力向前,咬牙切齿的非要和对方大战一场。
“男人都如此好斗吗?”
九鸢眉头一皱,把玉板再次挥动,空气变成了泥潭,终于陷住了二人,都停滞在空中,缓慢下落。
“你们不要再打了。”
九鸢飞到近前,好声劝道:“二位又非生死仇敌,为何一见面就打个你死我活呢?”
聂伤灭了火球,指着熏池神巫说道:“淮南伯,你问熏池神巫,他为何要动手袭击我的宾客,还对我另外一位宾客大起杀心?”
熏池神巫也恢复了人形,一手抚额,面带痛苦之色,愤愤叫道:“那貘妖敢对我放魇神术,我不杀她,难解心头之恨!”
聂伤莫名其妙,喝道:“许你以神术伤人,不许他人对你使用神术?简直荒谬!你以为你是……”
“耆候,请听我说。”
九鸢打断他的话,正色说道:“我和熏池神巫正动用神念感知你那宾客梦貘的神力波动,纯属一番好心。没想到那梦貘居然趁神巫不备,以魇神术攻击了他的神念,伤及他的灵魂。”
“熏池大人是血水之身,无形之身依托灵魂而生,灵魂稳固无比重要。这一下让他受损颇重,他的愤怒,你可能理解?”
聂伤低头看了看下方山峰,疑道:“这么说来,二位一直在监视这里?我记得你们的责任是防御外部来袭之敌,你盯着我作甚?”
“小子,不要不知好歹!”
熏池神巫怒喝,作势又要动手。
九鸢忙止住他,说道:“耆候不要误解,我们对你和耆国并无恶意,相反,我们是在帮助你。”
“贵国的几位宾客频频突破成神,动静很大,会引来心怀不轨之人作祟。我和熏池大人一直在暗中为你们遮蔽神力波动。而这一次,那位梦貘再次突破,我们没办法再替她遮掩,只好找上门来细说,没想到会引起这般冲突。”
“是这样吗?”
聂伤略一沉思,感觉不像假话,便拱手致歉道:“原来二位此来是好意,是我们不对,还望见谅!”
“哼!”
熏池神巫本不想就此放过,但又想到自己还有求与对方,只好怒哼一声,转过头去不再说话。
九鸢也松了口气,微笑道:“呵呵,如此甚好。耆候是我截派友人,我们互相需要,就该彼此信任,相互协作,才能办好你我的大事。”
聂伤知道她所指为何,默默点头。
九鸢又道:“事情紧急,先让那位梦貘的神力稳定下来,再这样波动下去,会把此地的事情搞的天下皆知!”
说着,玉板一摇,二人顿时感到身上一轻,身体迅速下坠,都急忙振翅飞起。
聂伤绕着九鸢的黄云飞行,问道:“敢问淮南伯,要如何做?”
九鸢道:“并不很难,我这里就可以封住梦貘的神力波动,但需要她配合我。你去告诉她,让她听我指挥即可。”
聂伤又问:“这样做,会不会影响她的进化?”
“不会。”
九鸢应了一声,催促道:“她的神力又要爆发了,速去!“
聂伤不再多言,立刻联系貘先知,又让她转接九鸢。
九鸢刚说完话就听到一个粗重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不禁一愕,继而凝神沟通。
在她的指引下,貘先知将体内能量化细胞释放出来的多余能量有序而稳定的宣泄出来。
九鸢有了准备,在能量爆发之前,就先一步动用玉板,冻结了山头的空气,再将封印的神力缓慢释放出去。
连续封住了五拨神力之后,九鸢终于吁了口气,收起玉板说道:“结束了,她的神力稳固了。”
聂伤大喜,又见九鸢神色疲惫,拱手说道:“多谢二位相助,请到鄙国一叙,伤好尽地主之谊。”
“不用了,我们不便在人国露面。”
九鸢摇头拒绝,正要转身离去,忽然看到熏池神巫的眼神,又道:“我和熏池大人还有事情要对耆候说,请到僻静处相谈。”
“也好,就到我国秘地去吧。”
聂伤当先引路,带着二神降落地面,从后山进入了祭所洞窟。并没有太过深入,寻了一处无人的石室,分席坐下。
早有仆从奉上美酒,聂伤摒退左右,与二人独处,问道:“此处隐秘,亦无外人窥探,淮南伯和熏池大人有何事要问,请讲。”
九鸢看向熏池神巫,见其高冷异常,昂首不语,不禁微笑,道:“耆候,你也知道,熏池大人一直与你不太投缘。他不想守护耆国,可是无奈受命,哪怕再不愿意,也得尽职尽责。”
“此番他为你损了神念,正好借口推脱此责。我截派众神都很忙碌,他若是走了,此地就剩下我和另外一位神灵。只我们两个,可没有信心在阐派的入侵中护得耆国周全。”
“所以,我们就来告知耆候一声,熏池大人要走了,你要做好迎敌的准备。”
她此话说的委婉,其实是在威胁对方,含有赤果果的讹诈之意。
聂伤没想到此女如此会说话,惊讶的看了一眼她,忙道:“此事过在我方,我会向熏池大人赔罪的。”
又朝熏池神巫拱手施礼,诚恳说道:“熏池大人,你想要什么赔偿,只要我聂伤出得起,一定赔给你!”
“哼!”
熏池神巫依旧鼻孔朝天,冷冷说道:“你耆国不过一凡人小国,能有什么我需要的?你不要说了,我不想再当你的护卫了,此任务就是在羞辱我!”
聂伤懵了,不知这两个家伙到底想要什么,还是自己想多了,他们真的要走。
“耆候,多谢你的酒,就当为熏池大人送行吧。“
九鸢端起酒杯饮了,眼神一变,笑道:“贵国在短时间内诞生了三位神灵,我和熏池大人十分好奇,想知道耆候是如何做到的。”
“哦,想要这个啊!”
聂伤恍然大悟,心中发笑:“要问就问好了,扭扭捏捏,不像个神灵。呵呵,这九鸢,果然是贵族出身,还忘不了凡人贵族的那一套。”
他根本没想过要保密,就算想保密要保不住,便坦然说道:“此乃神农之道,我加以改进,使之可以在凡间实用。本欲广泛传播,并不是不可告人之秘密。二位想了解的话,伤可以详尽告知。”
九鸢亲切笑道:“其实我也一直在学习神农之道,对于其道理,有些认同,有些不认同,也有许多疑惑。有机会听耆候亲自解释,实在难得,吾愿闻其详。”
熏池神巫总算低下了头,闷声说道:“请讲。”
聂伤坐端正了,郑重说道:“先要提醒二位一句,欲行此术,必须虔诚信仰神农之道,并要有将道理付诸实际的决心,然后才能有效。若心怀疑忌,则事不成矣。二位因此尝试失败,可不要疑我故意隐瞒。”
九鸢和熏池神巫的神情凝重起来,互相交换了眼神,九鸢说道:“先请耆候讲道,信与不信,成与不成,我二人自会判断。”
“好。”
聂伤点了下头,缓缓讲述起了新式修炼之法。
他当然不会和盘托出,而是把其中的关键词汇隐去,替换成了当时之语。
但此种语言并不能科学合理的解释细胞能量化的实质,只有在耆国学习过神文,并且长期听聂伤讲解科学理论,才能真正理解其中之意。
九鸢二神听他说通过改变体质、提纯血脉,将体内妖力和巫力逐步转化为神力,只觉略有新意,并无开创性的神奇之处。
二人很是失望,又疑惑不已,不相信这样的方法能让耆国神灵迭出。一边听一边用神念暗中交流,最后只能得出一个结论:
成神的三位耆国宾客,都是积年老妖,本就积累满溢,只差一个机缘而已。他们幸运的遇到了聂伤这位神农使者,学习了神农之道后,突然大悟,从而得以突破成神。
所以突破的关键,依然是神农之道!
“淮南伯,你认为这聂伤所言是虚是实?”
“此人胸怀坦荡,言语大气,绝不可能虚言诓骗我们。熏池大人放心,我没有闻到到谎言的味道。”
“如此看来,是我们对神农之道所知甚浅,以致难以听懂他话中深意。”
“我也这么认为。几位神尊对神农之道的评价都很高,但也有不小的非议,熏池大人一定知道吧?”
“嗯。神尊们认为其中一些道理离经叛道,年岁过久的神灵不宜习之,容易动摇根基,倒是新晋之神根基浅薄,可以尝试修习之。”
“呵呵,我对神农之道越来越好奇了。我虽是赤心之神,但还算不上年高,应该来得及修习。回去之后一定要深入研习,希望能从其中悟到进化大道。熏池大人你呢?”
“我吗?唔……我对自己所修血巫术很满意,不会另投它道。半途而废,乃是修行之人的忌讳。不过我还是会多分一些精力了解神农之道,毕竟我那生母血巫女,还有忠心不二的弟子白巫女都亟需突破进化。”
二神商议已定,聂伤也刚好讲完,问道:“二位可有疑问?”
沉默了一会之后,九鸢微微躬身,说道:“多谢耆候传授大道。你的讲述让我对神农之道燃起极大兴趣,不知可否将全部的神农之道传授与我?”
聂伤摇头笑道:“淮南伯想学神农之道,伤自然欢迎。可是,神农之道浩如烟海,又强调探索实践,不断扩充和更新知识,不论人神,永远都不可能全部学完。”
九鸢听愣了,眨眨眼睛,疑道:“知识如此之多,何时才能学完?”
“就是。”
熏池神巫也忍不住插口道:“何时才能用之?”
“哈哈哈哈。”
聂伤仰头长笑道:“淮南伯,熏池大人,你们对待知识的态度,错了,知识的力量就会离你们远去!”
九鸢和熏池神巫面面相觑,懵然问道:“该用何种态度?”
“我送你们一句话吧。”
聂伤挺身而起,一手在头顶画圈,用咏叹调吟唱道:“朝问道,夕可死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