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伤从黑松山回来的第二日,莱子亲领的三千莱国主力便赶到了东境壁垒。同行的还有一千窟山部勇士,领兵之人正是新族长沮。
上次谈判时,聂伤以四千窟山兵相迫,逼的莱子不得不让出兵权。但莱子心中颇有怨气,认为窟山兵进入莱国境内,会破坏己国村舍田产,絮絮叨叨不停在聂伤面前抱怨。
聂伤假做让步,提出可以适量削减窟山兵数量。莱子大喜,双方讨价还价了一番,最后达成了一致,只要一千窟山兵即可。
莱子砍价成功,既欢喜又自得,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跳进了聂伤的圈套之中——窟山部只能出动一千人。
沮乍任族长,出乎族内所有人的意料,虽然有前任族长磐的全力支持,但毕竟根基太浅,很多贵人都不太服气。窟山部内部不稳,一旁又有莱夷威胁,所以不敢大举出兵。
为了让沮刷战绩和声望,磐主动坐镇族内,让儿子放心出征。沮没了后顾之忧,征发了族内最精锐的一千勇士,配备了最精良的甲器,很快就按约定到达了莱国。
他得了聂伤的嘱咐,约束非常严格,莱子派来的向导又引他们走了村落稀少的小路。所以一路上并没有发生太过严重的劫掠之事。
莱子见窟山兵军纪还算过的去,对沮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二人交谈了一番之后,莱子才发现沮的言谈举止比他还像商人贵族,见过的世面胜他十倍,很是吃惊。从此不敢再轻视沮,双方关系一下和谐了许多。
后援大军开进东境壁垒时,妘讷已经带着一千莱军和五百斗耆军先往黑松山去了。
莱子听了聂伤的作战计划之后,甚是不悦,冷哼道:“聂侯为何不征求一下我的意见?就算你是统帅,告知我一声总没错吧?”
聂伤摇头道:“我军必须赶在东莱六部到达黑松山之前布置好。时间太紧,信使来回一趟,再发兵就晚了。”
莱子闷闷不乐,斥道:“你的战策太过荒谬!明明可以轻松击败东夷,为何非要行险?”
聂伤盯着他,肃然说道:“因为,我的时间不多了!我必须一举全歼六部东夷,不然就是战败!”
莱子眼睛一转,忽然一拍几面,翻脸喝道:“为了你聂伤的功业,就让我莱国子民,还有窟山勇士,去冒险送死吗?哼,我不同意!”
聂伤冷笑一声,把皱起的舆图抚平,淡淡说道:“大司马已经带兵去施行我之战策了。哼哼,莱子若是不去,大司马可能就回不来了。”
“你……”
莱子大怒,指着聂伤,咬牙切齿道:“你竟敢用我儿性命威胁我!你,无耻!”
聂伤轻笑道:“莱子莫急,大司马勇武过人,属下也皆是精兵,东夷一时半会奈何不了他。呵呵,只要你能及时带兵赶到,大司马不但无虞,还能立下大功。”
沮在一旁看着他们争吵,观察着二人的表情,微笑不语。
尤浑捻着鼠须笑够了,才开口劝道:“聂侯,大司马乃是莱子爱子,你怎能派他去做如此危险之事?唉,此事的确是你做的差了。”
聂伤摊手道:“我也不想让他去,可是大司马求战心切,非去不可。我拗不过他,只能放他去。”
“你胡说!”
莱子怒喝道:“分明是你见吾儿诚实可欺,故意派吾儿赴险地,以要挟与我!”
尤浑又转头劝他:“事已至此,莱子还是不要多想了,要以大司马的性命为重啊。”
莱子无计可施,坐在席上生闷气,想了半天,也只能妥协道:“好,就按你的策划办。”
聂伤朝尤浑使了个眼色,尤浑会意,哈哈笑道:“我就知道莱子胸怀广大,不计私利。”
“既然莱子下了决心,那就让聂侯全权负责战事吧。莱子,你我二人不擅武事,还是为聂侯掌好后勤辎重为好。”
“哈,哈哈,你们……”
莱子听他要自己彻底交出兵权,被气笑了。
正要发火时,又听沮说道:“尤左侍所言甚是。”
“莱子,你内心不认同聂侯之策,若是阵前掌兵,一定会抵触聂侯之命。怕会在激战之时,心思不定,贻误战机。”
“而聂侯此策,精密复杂,稍有错漏,就可能让大司马丢掉性命。我等须上下一心,紧密配合,才能全歼东夷,保住大司马。”
“所以,莱子还是交出兵权给聂侯罢。”
他朝莱子一拱手,诚恳说道:“沮据实而言,莱子勿要多疑。”
尤浑也道:“沮族长说的十分在理,而且后勤之事也是要务。莱子熟悉地理人事,驱动辎兵得心应手,是掌后军之最佳人选。”
莱子是个老油条,哪里不知道他们三个互相唱红白脸,只为挤兑自己。虽然生气,但也被堵的无言以对。
他翻了几个白眼,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会,愤愤说道:“我去后军,掌辎重!”
说完便拂袖出门,聂伤和尤浑、沮目送他离去,相视而笑。
……
次日下午,商人和窟山部联军开至黑松山。前锋来报,前方已经有一部夷人先到了,还占据了有利地形。
那夷部只有两千余人,立足未稳,聂伤即刻命前锋一千人发起进攻。
前锋虽人少兵疲,但甲兵坚利,阵型严整。夷人不擅守,也不想守,稍一接触,就丢弃营地逃走了。联军夺取了通道狭窄处的高地,立刻扎下营地,开始修建防御工事。
莱兵和窟山兵不但建造工事的水平低下,还很懒散。他们一到驻歇时就都放松下来,除了扎营事务,什么活都不干,就等着吃完饭睡大觉。
聂伤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将各营的火灶都安排到了后方的辎重营里,并严令各部,干完活才能吃饭。
众士卒怨气冲天,纷纷向上叫苦,要联合起来对抗这位暴虐的统帅。可是各级军官事先已经和聂伤达成了一致,并不支持他们。
在斗耆军和贵族军官的镇压下,平民士卒无力反抗,只能老老实实的掘壕、砍柴、栽鹿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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