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房里,一老一小,两个人都带着看似和气谦逊的笑容,说着闲话,套着关系。
没多久,气氛便有些热切起来。
“呵呵呵!张县男啊,孙公可是没少在老夫跟前提到过你啊!说张县男也是智谋过人,勇武无双的年轻俊彦啊!”林焕笑眯眯的对张季说道。
张季笑笑,心说,这才说罢了刘行敏,就有提起老孙来了啊?
这位林少卿这是要干啥?
“呵呵!孙公那是谬赞了!某也就是寻常人罢了!”张季也笑着答道。
“哦?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啊!张县男在洛阳城南五十里外码头上,可是做的好大事啊!哪里是什么寻常人啊?”
林焕眯眼笑着看着张季说出了这番话,语气中虽然听着淡然,却是透出了试探的信息!
“林少卿说的是那件事啊?那某也是被逼无奈啊!若不是有太子殿下派了亲卫在,只怕某已经被那元理会的人给害了性命了!待到回了长安,定要想太子殿下亲自道谢啊!”张季起身向着西边长安的方向拱手说道。
“那看起来张县男与那元理会倒是仇怨不浅!不知道张县男有没有兴趣与老夫一同拔起洛阳的元理会?”林焕忽然睁开眼睛看着张季问道!
张季的眼中也是闪过了一抹光芒!
原来这位林少卿找自己来是为了这事情啊?
如果说自己与元理会之间已经结下了死仇,这话倒也不算错。
但是张季本身却是想着,自己真正结仇的,应该是那赵家吧?
当然,最后张季也的确是杀了不少元理会的会众。
可是,这事情的起因和根由,说到底还是赵家。
现在赵家应该是乜有什么人了吧?
那好吧,如果有人再来寻自己的麻烦,那就必定是元理会的人了。
张季想通了这个关窍,看着林焕,脸上平静,说道:“不知林少卿此言是何意啊?清查的事情,乃是朝廷近来的重中之重,某貌似不应当插手其中啊?”
“哈哈哈哈!张县男,虽说你现在身上没有什么职事,可毕竟也是堂堂的泾阳县男啊!这元理会既然与你有这些干系,那你自然是要与老夫一同参详了!”
林焕此刻的话说的,也是明确了,就是无论如何你作为泾阳县男,都必须与老夫一起对付元理会!
就算你不是职事官,可你也是身上有着县男爵位的!
张季自然是听出了林焕话中的意思。
从心底里说,张季倒是挺愿意和这位林少卿一起对付元理会的。
毕竟有了这位林少卿,自己也算是有了官面上的消息和庇护了!
“只要是对大唐有利的事,某自然是会与林少卿同进退的!”张季笑着对林焕表明了态度。
林焕脸上也带着笑,好像对于张季会答应他早有预料一般。
想想也是,张季似乎还真的没有拒绝的理由啊!
不说林焕和刘行敏,和孙伏伽的关系,就是元理会与自己之间的仇怨,那自己也必须与林焕同仇敌忾!
双方达成了一致,那气氛就更加融洽了!
“张县男,上次在码头,几乎是没有留下什么活口。不知道你可查出了元理会在这洛阳城里的势力如何?”林焕端起茶呷了一口轻声问道。
张季却是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不瞒林少卿,那日某的情形实在是颇为危机!家中女眷为了替某挡住弩箭,都已经受了伤的!所以……所以某也就没有让人留手!那些企图杀了某的贼人,也是穷凶极恶!确实是留不得!”
见林焕面上有些失望的神情,张季就又接着说道:“不过多少还是问出了一些,那元理会在洛阳城中有六处分舵!这六处分舵又由一个洛阳总坛管辖!而在洛阳城中元理会地位最高的乃是洛阳总坛的长老!其中一位姓涂的长老是最富有实权的。”
张季将自己知道的消息娓娓道来,林焕听得也是津津有味!
“根据某的护卫讯问那些元理会贼人,知道在这洛阳城里城外,元理会的会众号称十万人!可实际上也是两万七千多人!其中有一半是在城外沿着水路一带,其余的一半则是在城内了!”
张季说罢,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还真是有些口渴了。
“两万七千人……”林焕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脸上一副思考的神情。
“若是照张县男这么说,这元理会在洛阳的势力还真是不小啊!没想到洛阳城里竟然还藏着这数万元理会会众,要是一旦有什么意外,那岂不是……”说到这里,林焕停住了话语。
可是张季却是知道他接下来没说出来的话是什么。
在这个时代,任何一股势力,只要强大到一定程度,必定会受到朝廷和皇家的忌惮!
无论是佛道教门,还是其他,都是如此。
也许有人会说,那既然如此,为何还会有那么多寺院道观,各式教门和其他势力存在呢?
这些其实是在朝廷的一个平衡和可以掌控的范围之内的哦!
无论是佛道还是其他教门,并不是什么人想出家就能出家,想修道就能修道的!
如果想要入教门,那是必须要有朝廷官府的专门文书的.
其他那些受到朝廷控制的教门和组织也是如此,想要发展,就必须得到朝廷和官府的许可。
而像元理会这种不受到朝廷和官府辖制,自己在民间野蛮发展的组织,才是朝廷和皇家最为忌惮的!
从表面看起来,元理会似乎只是一个民间的与水运漕运有关的民间组织而已。
可是,实际上大家都心知肚明,在这背后还有着各种错综复杂的势力在操控这个组织!
就是这样的组织,最被朝廷和皇家惦记!
在清查以前,虽然也许朝廷知道有元理会这么个存在,可是却不会像现在这样清楚元理会发展的势头和势力!
无论是之前他们敢截杀朝廷男爵,还是公然操弄官仓粮食转移,亦或者是对歌姬官员的腐蚀,这些现在都已经引起了朝廷的注意!
也让朝廷有了除之而后快的决心了!
“既然张县男对元理会了解颇多,那接下来还需要你鼎力相助啊!老夫这里也探得了一些消息,还希望张县男能让你手下的高手出手相助啊!”林焕看着张季,诚恳的说道。
张季理解这位林少卿的难处,毕竟他从长安来负责清查之事,可是手里却是缺少人马!
而洛阳当地的人马,谁也不知道与那元理会是不是有牵扯,牵扯的有多深,林焕虽然能用,却也不敢大用!
想凭着林焕带来的那不到百人的差役护卫,只怕是绝对无法在洛阳弄出什么事来!
而现在张季手中有着二百张家护卫和三百太子亲卫!
这五百人马可不是一般的人马,都是身经百战,实力不凡的。
在这洛阳城里绝对算得上是一股子力量!
虽然元理会在洛阳有两万多人,可是绝大多数都是在码头,在舟船上,靠水吃饭的普通人!
即便是元理会也有武者死士之类的,人数也不可能有太多!
张季想到此,冲着林焕拱手道:“但凭林少卿差遣!某定不会推辞!”
林焕点头,又道;“既然如此,那明日张县男便安排二百人马到洛阳洛水北的上林坊!明日咱们围捕那里的一个元理会分舵!”
张季自然是答应了下来。
当天张季便让人通知了薛礼,让挑选出来二百精锐参加明日的围捕。
第二天一早,张季百年去了洛阳北边的上林坊外。
薛礼带着二百人马,已经藏在了上林坊西边的铜驼坊内,张大年已经去与薛礼联络过了。
林焕今日也是亲自带了随从和护卫前来,与他一同来的,还有洛阳的两位驻守校尉。
林焕直接让那两名校尉带着自己的军卒直接守住了上林坊的基础坊门,而直接让张季召集了薛礼他们直接进入了上林坊内!
“稚禾,那元理会分舵就位于这上林坊十字街东街!分舵内据说有二百多人常驻!一个个的俱都是凶悍之徒!”林焕直接对着张季介绍起了情况。
今日林焕对张季的称呼也变了,从“张县男”变成了“稚禾”,这听着就亲切的多了!
“仁贵兄,可有把握?”张季在冲着林焕点了点头后,又看向薛礼问道。
“这个若是从个人数上来说,某是不惧的。不过还是要先看过那分舵的宅院防御如何,才好下定论!”
林焕和张季闻言也都是点头。
这才是老成稳重之举。
至少比起那些直接拍着胸脯打包票的家伙,要靠谱的多了!
待到大队人马到了上林坊东大街后,张季他们便看到了那在曲巷中显得格外显眼的高门大院!
大唐的宅院是有定制规格的,若是逾制那可是一项不轻的罪名!
眼看这座宅院,似乎就有逾制的嫌疑!
“哼!在洛阳城中有这等疑似逾制的宅院,官府竟然毫无动作!这简直就是无能啊!”林焕看到这场景,不由低声说道。
看来这次来洛阳,对洛阳的不少官员很是不满意啊!
张季没有说话,评论洛阳官员的事情还轮不到他做。
他此刻关心的,是自己这二百人是不是能顺利攻进那元理会分舵之中。
薛礼没有在乎其他,注意力集中在了那座宅院之上。
此时元理会分舵中已经发现了大队人马朝着他们而来,虽然还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却也已经开始做出防备了。
元理会中的会众也是分个三六九等。
有最普通最底层的会众,这些是基本上接触不到什么高层和机密,只是一些最底层的苦力而已。
还有就是那些分舵驻守的信众,这些就是眼前这些一样的。
他们这些驻守信众比起最底层的会众地位是要高一些,而且这些会众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不仅一个个身强力壮,身手不错,而且对元理会的忠诚度也要高很多!
再然后便是那些核心会众了!
核心会众是仅次于元理会中那些头目的会众。
一个个旁的先不说,那忠诚度绝对是没话说的!
而今日在分舵中的会众,便是驻守会众了。
薛礼他们靠近宅院之后,只见那宅院大门紧闭,院墙上隐隐有人头晃动。
林焕已经让人围了这宅院,将周围的百姓全都清空!
“去!喊话!”林焕对自己一名随从说道。
那名随从也不犹豫,直接到了宅院正门外,冲着里头喊话。
喊话内容无非是让里头的人放下武器,束手就擒,否则以谋反论处之类的。
而元理会分舵宅院内,却只有人从墙头探出头来,声称自己这里全是良善百姓,并无歹人!即便是官兵也不能随意进攻民宅!所以不肯开门投降!
这种情形也在林焕和张季他们预料之中,要是一番喊话便能让里头的人束手就擒,那也就不必再劳烦薛礼他们出马了!
见里头的人不肯开门投降,林焕也不犹豫,直接冲着薛礼摆手。
于是,薛礼立刻整顿人马,开始了进攻!
因为之前张季和薛礼他们都知道了元理会的人手里有弩弓和震天雷,所以,薛礼这次进攻宅院,也是作了专门针对弩弓和震天雷的防备。
只见张家护卫队伍中,有人推出了一辆高约六尺的木车!
木车上有一块斜着的木板,正好为车后的人挡住前方射来的弓弩箭矢!
而在车里又有沙子堆砌,这个则是用来防备震天雷的了!
而在这木车最前方,则是两根有着长长尖头的木桩!一看就是用来撞开院门的!
十几名张家护卫推着木车出了队伍,直接向着宅院大门冲去!
待到木车冲到门前台阶前,立刻有人拿着几片木板直接铺在了台阶上!
紧接着,木车又被向后拉了一段距离,再次出发后,速度则是快了许多!
木车向着宅院大门冲去,宅院里便有人待不住了!
“放箭!放箭!”
有人在院内大声呼喊!
院子里便有了一阵响动,看来是有人在架梯子向墙上爬!
不多时,便有人从宅院墙头探出身来,拿出弓箭向着木车射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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