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里的宅院,并不比长安便宜多少。
这里可是大唐的第二大城市。
福善坊作为洛阳南市边的里坊,其中宅院房屋的价格那绝对是个天价!
可是,现在的张季不缺钱啊!
一处宅院小意思罢了。
“郎君,洛阳城中这几日看起来气氛倒也平静,只是不知道暗地里是不是有什么动静?”任童在福善坊东边宅院屋里,对着刚刚坐定的张季说道。
张季坐在胡凳上,面色倒算是平静。
“咱们这一趟来,只是来开酒楼的。官场上的那些事情并不关咱们的事情,不必太过操心!咱们只要尽快看好铺面,然后将这些交给下头的人去操办就是了!咱们赶紧忙完回长安才是正经!”张季淡淡说道。
这福善坊里新买的宅子,好是挺好的,可是这里并没有张季熟悉和习惯的那些高足桌椅。
虽然这几年高足桌椅已经渐渐开始在大唐流行开来,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和接受的。
比如说这所宅子原来的主人,就坚定的认为,高足桌椅就是稀奇古怪的玩意,根本无法表现出儒家暗中古朴的礼仪之风!
好吧,各花入各眼,这世上谁也没法强迫所有人都喜欢一样东西!
张季在买下宅院的第一时间,就已经安排人去找木匠打制新家具。不过,怎么也得过两天才会弄好。
所以,坐在胡凳上的张季有些不大舒服的扭了扭腰,干脆站起身来。
“走,陪着某去南市看看。”张季对着任童和杜遂说道。
洛阳南市便在福善坊东边,不过是一条街之隔。
张季和任童、杜遂,带着几个护卫溜溜达达的便进了南市。
要说起来这洛阳南市也真的是挺繁华热闹的,可是,在见识了长安东西二市,还有那东外市后的人,对于这洛阳南市也就觉得不错罢了。
张季看着洛阳南市的眼光则是与其他几人不同。
他不仅仅是在看这里热不热闹,人多不多。
更是再看这里商铺的种类,店铺里货品的情况,酒楼食肆的酒水吃食等等。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张季现在看的便算是这里头的一些门道了。
这洛阳南市规划的也如同长安东西二市一样,也是非常的整齐。
每一种行业都有自己相对集中的一片区域。
等到张季他们来到南市上集中的酒肆食铺区域的时候,惊奇的发现,这里竟然也已经有了炒菜酒楼了!
炒菜出现在大唐人面前已经四年了,这四年里虽然张季、七娘,还有醉仙居后厨并没有刻意控制炒菜法子的保密。
就比如说,还有那几位兄弟府上,有学过炒菜的厨子。
所以炒菜也算是逐渐的在大唐传播开来。
洛阳作为大唐第二大城,都有炒菜的酒楼出现,这也不算奇怪。
张季也没什么想法,就带着人直接进了其中一家名为“燕来楼”的三层酒楼。
燕来楼在洛阳,那也是数一数二的酒楼了。
据说这里的厨子,是在长安得了炒菜真传的。
而这燕来楼的位置、装潢等硬件也是非常的不错,在洛阳城里也算是很有名气的酒楼了。
张季他们没有去包间,而是在二楼的大堂寻了个窗边的桌子坐下。
有伙计从一楼一直笑着跟着上了二楼,显然是很有些经验和看人的眼光的。
张季随意的要了几个菜,又要了一壶酒,伙计便立刻转身去下单了。
左右看看,张季觉得这个燕来楼还真是不错。
无论从硬件还是软件,在大唐的诸多酒楼里也能算是不错的了。
接下来就看炒菜的味道如何了。
若是这里炒菜还不错的话,那这燕来楼就真的很不得了了。
没过多久,酒菜纷纷上桌。
这燕来楼的酒,真是醉仙春!
这不奇怪,醉仙春这几年里可以说火便了大唐各道。
即便是有人不喜好这等烈性的酒,却也不能说醉仙春不好!只是个人口味不同而已。
酒水是醉仙春,张季瞅了瞅,是正品没错,那就不用错看了。
倒是这上来的几道菜,引起了张季等人的注意。
如果说从这些菜肴的色泽、外形上来看,倒也算是不错。
只是那传入他们鼻中的香味,张季却是微微皱了皱眉头。
他也不多说,拿起筷子,夹起桌上一片肉放入口中。
果然,味道远远比不上菜肴看起来那么美好!
“郎君,这里的菜……味道虽然也还行,可是比起咱家的却是差了不是一点点啊!”杜遂在一旁也吃了口菜,轻轻摇着头说道。
“他们这里的菜只是学了个皮毛!没有掌握炒菜的精髓啊!”张季不由也摇着头淡淡说道。
“而且,他们这些菜用的猪肉,虽然用了不少调料来去腥,可惜却是用了没有阉割的猪肉,味道自然不会太好了!”张季又轻声说道。
张季最初在张家庄子开始让人养猪的时候,便选用了阉割过得我猪肉供应醉仙居。
只是这个小秘密始终不为外人所知。
而七娘和陈镇他们这些知道内情的,也把这当做自家郎君的秘方,格外严格的守密,所以始终无人知晓这一点。
燕来楼也做猪肉烹饪炒菜,可是,他们却不知道长安醉仙居用的是阉割过的猪肉。
所以说,燕来楼学了个其表,却没有学到根本。
当然,除了使用的食材上有些不对,再烹饪手法上,其实也是有着不少的不足。
尤其是这燕来楼的厨子,和七娘那种有着烹饪天赋的人比起来,自然又是差了好几个等级了。
这一条条一件件的累积起来,就是的这燕来楼在张季他们的印象里落下了几个档次。
张季他们说话声音不大,旁边的食客也没在意。
又尝了尝其他几个菜,味道也只是一般,这让张季不由有些失望。
看这燕来楼,装潢也好,规模也好,本以为可以和醉仙居比上一比呢!
可谁知道,最后在这吃食上,却是落了下风!
失望只是失望,顶多也就是有些遗憾罢了。
张季可没有主动出手指点的心思。
他又不会是傻子,自己这回可是来洛阳寻铺面开酒楼的!
怎么可能会去指点自己以后潜在的竞争对手呢?
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任童杜遂说着话,喝着酒,张季却是在暗暗注意着周围。
此时虽然是中午,并不是正经的吃饭时间。
但是燕来楼却是客人不少。
这二楼大堂里,除了张季他们这些人外,还有五六桌客人在吃饭喝酒。
“孙大郎,你莫要瞎说!这次朝廷清查吏治,为的乃是这天下百姓,为的乃是这大唐江山!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复杂?你想多了!”
距离张季他们不算远的一桌五人,说话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
“哼哼!这么说你自己信吗?某以为此次朝廷清查吏治,不仅仅只是为了吏治清明,更主要的,怕就是要让那些尸位素餐居于高位的官员们挪挪窝!”又有人说道。
“韩大郎你也想得简单了吧?某怎么觉得,此次倒是有些针对世家的味道呢?”有人又说道。
“瞎说!此次清查可是不管你是不是世家之人,只要是朝廷官员,那么就在清查之列了!只是世家之人为官的多,才会让你有这错觉吧?”又有人答道。
“嗯,说的有理啊!世家之人为官的还是太多太多了,这也是实情啊!”
一桌五个人看起来年岁都在三十出头的样子,都是读书人的样子。
张季听着他们在那里议论,心中也开始有些想起自己这些日子的经历来。
说起来这几日张季心里其实很是憋屈的。
这一路来洛阳,本就是有些不情愿,可是还是在路上遇到了官差遇害,官员遇袭!
虽然有惊无险,可这让张季心里的不悦却是增加了不少!
是在赶路的过程中,遇到这些事情,恐怕心情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吧?
而且,张季总有一种感觉,自己想着躲开这些事情,可是,这些事情却像是缠上了他似得,偏偏就会让他遇到。
这种感觉让张季心里有些不安。
朝廷清查吏治,张季不回去掺合,更不想去掺合!
有时候,张季都是在有意的躲开这些事情!
但是,就连他来到这洛阳南市酒楼吃个饭,竟然又听到了这些议论。
张季心中有些无奈!
不是他胆小怕事,只是清查的事情,真的与他无关!
别人看不出来,张季却是能看出些端倪!
李二陛下此次出手,绝对不仅仅是真的针对大唐已经开始有贪腐之风的吏治,更是在隐隐指向那些世家!
不过,李二这一手却是阳谋!
对,就是大明大白的阳谋!
朝廷清查吏治,这谁也没话说!
贪腐、渎职、无能、昏聩,这些都是身为官员致命的缺点!
朝廷现如今清查这些问题,使得大唐吏治清明,这本就是再合情合理不过的举动了!
可是,正如方才那几名食客所说的,现如今大唐官场里,官员们有八成都是世家子弟!
只要清查吏治,世家之人自然就免不了受到牵连!
别说什么世家之人为官清廉,不应当在此清查之中有什么事!
谁都知道,只要你在其位,那就一定能找到你的问题!
没有贪腐是吧?那好,算你清廉!可是,你敢保证自己能力足够吗?
能力也还行?那好,算你是个能臣,可你敢保正自己就没有出过差错吗?
总之,只要想寻不是,那必然是能寻得到的!
这一点张季能看的出来,想必世家的人也看的出来!
所以才说,这一回李二陛下这就是阳谋!
张季若是以前,也许还会好奇,还会想着掺合掺合,可是,现在他媳妇怀孕了!而且,阿姐也才生下外甥没多久。
自己家里的事情现在已经够他操心的了,哪里还会有心思掺合世家和皇家的事情?
张季不是个有博大胸怀的人,在他看来,先照顾好自己的小家,再去想大国的事情!没毛病!
酒楼里那一桌的五人还在不住的叨咕叨咕的说着话,张季却已经不想再这里多待了。
他正要招呼结账,可是却有意外发生了!
只见从楼梯那边呼啦啦的上来几名差役,巡视圈后,直接冲着那五人而去!
“你等可是孙远彬、韩榷,关致远?”
差役看着那五人,冷冷问道。
“啊?正是……正是某等……你……”
五人中有人反应过来答话。
“既然是你们,那就没错了!走吧!跟某等去衙门走一趟!你等的事发了!”差役说着,便抖了抖手里的链子,朝着几人脖子上就套去!
“诶……你们……怎地胡乱拿人?某等犯了什么事?你倒是说清楚啊?”一人被锁链套中,口中慌忙的说道。
差役们却是懒得解释太多,只是说道:“等到了衙门里,自然就知道你们犯的事了!”
话说到这里,差役也不再多说,拉起几人就走!
这五人中,有三人被锁链套着,另外两个却也被差役架着一同下楼去。
“你等胡乱拿人!某韩榷不服!不服!”一人再被锁链套着拉着走的时候,口中忽然大声呼喊了起来!
他这一喊,旁边又有人跟着喊了起来!
“无凭无据,擅拿良善!某不服!某孙远彬也不服!”
差役们一看这些人竟然还敢乱喊,顿时升起了怒气!
差役们也不多说,只是直接猛然一拽手里的锁链,那正喊着的人便一个趔趄,差一点扑倒在地!
口中的呼喊却是在这一个趔趄之间停住了!
差役拿人的举动自然是也惊动了燕来楼。
“诸位!诸位!这是怎么弄得?怎么到咱们这燕来楼拿人了啊?这事闹得……”一名酒楼管事模样的人从楼梯上跑了上来,一看这场景,忙苦笑着来到差役面前道。
“哼!衙门拿人,难道还需要给你酒楼交代不成?赶紧闪开!误了正事你担待不起!”差役冷声说道。
燕来楼管事没有因为差役的话有什么太大反应,而是摇摇头道:“这事情既然发生在了我燕来楼,那燕来楼自然是要知情的啊!要不然以后谁还敢来燕来楼吃饭啊?咱这里的东家可是……”
说到这里,那酒楼管事声音顿了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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