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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魏国公府

    李晋王彻底被纳敏夫这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战略弄蒙了,我们不就是来追击明军的吗?既然已经捉住了傅宗龙,下一步当然是一鼓作气打垮罗尚文了。

    纳敏夫不慌不忙,说出一番道理来。

    至于他说的是什么道理,以后再说。

    画面转向南京。

    以城墙坚固而论,南京实为大明第一雄城,但不管什么城,让垃圾来守都是没用的。

    南京守军也不都是废物,从金山赶来增援的指挥使侯承祖、定波营把总吴志葵等军官都要求坚决抵抗,城内的一些乡宦、生员也都主张守城。

    但是主持防务的赵之龙怂了,他反复宣扬:“西兵数万,怎能抵敌?若战而破城,必被屠戮,不如归降,可保性命。”

    南京勋贵们没有半点军事经验,碰上这种事都六神无主。也有几个勋贵子弟主张抵抗,可他们的意见在其家族内部就被压下去了。

    金山卫来的防倭士兵也不像他们的军官那样忠于大明。多少年不闹倭寇了,这些士兵大部分都从未上过战场,如今他们和家乡的联系已经被西军切断,他们的心思也在浮动。

    与另一时空清军南下时不同的是,不仅勋贵软蛋,军无战心,城内的奴仆们还盼着开了城门迎西王。那些有权有势的豪奴自然不会这么想,可是对于下级奴仆来说,他们本来就什么都没有,西军入城对他们有百利而无一害。

    但是让赵之龙没想到的是,张献忠和多铎还是不同的。

    赵之龙等南京勋贵的代表出城和张献忠谈判,张献忠却完全拒绝对话,直接将他们扣了起来,发兵攻城。

    这些天,城里根本就是公开在讨论要不要投降,守军哪里还有士气,见西军扛着各种器械冲上来,不过一刻钟的工夫,朝阳门守军作鸟兽散。很快,正阳门、太平门、神策门也被陆续攻破。

    不过是一个南京城而已,老子想打就打,用得着你们献?

    张献忠大张旗鼓地进入了皇宫,然后要求全城所有人放弃抵抗,来皇宫觐见。此时还不是弘光年间那种令明朝遗臣彻底绝望的局面,崇祯皇帝还在北京,不少人认为大明尚有指望,所以投降和自尽的人的都没那么多,很多忠于明朝的人都从城西逃走了。

    但是南京的勋贵驽马恋栈,行动迟缓,除了一些年轻子弟逃走之外,各家当主除了诚意伯刘孔炤之外一个都没跑掉。

    很快,西军在全城进行大范围的封门抄家,勋贵、官宦、富商大贾几乎无一得免,就连秦楼楚馆之所,也都被查抄。

    西军这段时间膨胀速度过快,军纪着实糟糕,明朝降兵、奴仆起义军、各地绿林好汉都是鱼龙混杂,从西边跟着张献忠一起来的旧部也有不少军纪很差。虽然穷人因为穷受害不大,但很多中产之家也被劫掠,南京城内的治安十分混乱。

    乱兵劫掠很多时候是不分穷富的,因为光看外表并不能判断一个人是穷是富,就得先砍几刀试试,挨砍之后还不肯交钱的,应该就是真穷人了。当然,不管是穷是富,这个人也活不了多一会儿了。西军的军纪称不上好,但还是有军纪的,对这种行为是禁止的,而是按照房屋的大小,对大的宅院一一抄掠。因此,穷人受的损害还不算大,但那些薄有家产的中小门户也受害极重。

    严格来说,西军的纪律和闯军并没有太多分别,但是在执行效率上有差异,导致实际效果不一样。闯军破城也不是说秋毫无犯,平民伤亡是一定会有的,这年头什么纪律也不可能有效地约束全军。但刚刚大规模扩军的西军的监管力度还来不及强化,对平民造成的伤害已经有和明军差不多的水平了。

    此时的南京城已经恢复了平静,尸体全部掩埋,基础的商业也开始渐渐复苏。但是,大宗商品的交易基本上是完蛋了,各种娱乐场所也全都萧条破败。

    张献忠主要获得了三样战利品:熔铸成锭的大量金银,堆积如山的书籍,还有住满了魏国公府的人。

    金银好办,按规矩一部分分赏众将士,一部分入库。书籍装箱,以后找机会卖给王瑾。但是人就不好处置了。

    大部分人都忙着抢女人,张献忠不许强奸妇女,但是允许有压寨夫人,被抄家的勋贵绅商的女眷乃至秦淮名妓几乎都被西营各级将佐瓜分。张献忠也纳了几个妾,但他最关心的是抓男人。

    何如宠、方以智、黄宗羲、吴应箕、陈贞慧、冒襄、侯方域、魏学濂、顾杲、杨廷枢……此时在南都的有名的读书人,被俘之后又不肯投降的,都被集中到魏国公府和史可法、方孔炤等人作伴了。

    倒也有读书人积极投效西营的,比如说阮大铖,就第一个到皇宫来朝见张献忠,跪下口称万岁。但由于他过去横行乡里,贪赃受贿,家财甚巨,再加上汪兆龄嫌他拍马屁拍得太过,抢了自己的风头,极力鼓吹抄阮大铖的家,张献忠最终还是决定把阮大铖交王尚礼拷掠,得银数万,阮大铖刑毙。

    总体来看,比较知名的士人没有几个愿意投奔西营的,有一部分人在威胁之下从了,但是那些顶尖的读书人大部分上还是不愿意与西营合作。包括侯方域这种骨头并不是特别硬的,见大家都不降,也不肯出来投降。

    汪兆龄提议,这事好办,把他们都拉出来,一个个问,降者录用,不降拖出去斩首。濮中玉、陈士庆和王应龙都立主不可,此时西营初到江南,人心未附,大加杀戮恐怕会导致官绅进一步的反弹。

    张献忠倒不在乎官绅的反弹,反正他们和自己也不是一条心。不过,八大王的心思,又岂是他区区一个汪兆龄可以猜中的。

    清晨起来,方以智简单洗漱了一下,这里的住宿条件比他们家里当然是差得多,但也不算虐待,一日两餐不缺,水缸里总有人挑满水,茅房也有人打扫。方以智出身世家大族,少年时锦衣玉食,但自从王瑾打了桐城,方氏家产被抄没殆尽,从此生活就没那么富裕了,因此方以智对这种俭朴的生活倒也能适应。

    得知父亲方孔炤为献贼所擒之后,方以智忧心如焚。因为张献忠宣扬方孔炤已经做了他的刑部尚书了,方以智也险些被牵连,不得不躲在寺院里避祸。没想到,这回居然在囚牢里和父亲重逢了,被监禁在魏国公府的士人不许随意串门,方以智轻易也见不到父亲,只是被关进来的时候见了父亲一回,能看出父亲还是整齐的文士打扮,精神尚好。好在妹夫孙临和父亲关在一起,方以智还能安心一些。

    和方以智住在同一个小院中的,都是和他同一批被抓的人。今年是乡试之期,南京城集中了各地来的大量的读书人,这回都被一锅端了。

    最近俘虏中一直在传说,流寇打算逼他们从贼,不肯的就全部沉入长江。魏国公府内人心惶惶,方以智也整日坐卧不安。从贼不愿,死又不甘,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忽然,门被推开了,一个西军军官带着两个士兵走了进来:“何如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