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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姗姗来迟的马进忠

    张天琳和武自强麾下这支部队虽然只有两千多人,但是其中很多人有在紫荆关之战中和清军作战的经验。大敌当前,他们是一支非常宝贵的力量。

    孙元化的军队以猛如虎、马祥麟两部为中坚。猛如虎麾下有一队蒙古兵,水平不亚于关宁夷丁,这是孙元化唯一能依仗的骑兵力量。马祥麟部由川兵和山西新募兵混合而成,几乎都是步兵,战斗力虽然也很可靠,但并不能作为突击力量。

    因此在面对有强大骑兵的清军时,张天琳的这五百马队就成了很关键的力量。孙元化以马祥麟、张凤仪所部作为中路的核心力量,张天琳在左,猛如虎在右,这两支骑兵部队便足以控制整个战场。武自强和猛镇步兵分守左右两翼,孙元化自己的抚标是预备队。

    在离大名不远的地方,孙元化部遭遇了清军的截击。敌人的数量只有他们的一半,主将是英俄尔岱。虽然大名军情紧急,但如果不打退面前这路清军,增援大名显然是不可能的。

    “抚台,张天琳已经出阵了。”邓阳向孙元化禀报道。孙元化叹了口气:“此战一过,又不知多少人要参劾我了。”邓阳说:“家不和该穷,国不和该亡,这是乡野村夫都该明白的道理。大人所作所为皆秉公心,何惧流言蜚语。”

    孙元化摇了摇头:“哪有那么容易。真到了那一天,还是宁做刀下鬼,不做阶下囚的好。”

    但闻金鼓阵阵,围绕大名周边数十里的范围内,战况愈发激烈。最先分出胜负的是岳讬和刘国能这一路,在兵力相当的情况下,乡勇打清军主力的结果不言自明。

    “掌盘!跑不掉了,拼了吧!”一名老兵喊道。虽然已经招安了,但大家还是喜欢称呼刘国能“掌盘”而不是“协台”。

    十二月二十八日傍晚,清军攻破了刘国能的营垒,残余的乡勇大部逃散,刘国能的嫡系人马和乡勇中一部分特别刚烈的人还在拼死抵抗。

    “我们这两千兄弟,不能都死在这儿,要是都逃了,没人断后,也逃不掉。我之前嘱咐过杨老弟,这一战他不许死拼硬打,见事不好就撤。现在我们这边能打的兄弟还有一千二百来人,分一半带受伤的兄弟走,另一半留下。”刘国能神色平静,语气和平时布置任务没有丝毫区别。

    “我和你们不同,是有官身的,此战若败,朝廷追究下来,孙传庭、孙元化、高起潜和我,该让谁背锅还不明显吗?今日我战死于此,留下千古美名,兄弟们也可以昂首挺胸地继续活下去,两全其美。”

    部下们无声地服从了命令,他们都知道刘国能的脾气,他既然决定了,就不能更改。

    在之前转战天下的战斗中,他们也曾无数次牺牲一部分人换取另一部分人的生。有时是被官军围剿,做父亲、做兄长的选择留下,让年轻一辈逃出生天。有时是在饥荒中,伤病员让出最后一口粮食,让其他人多一分生的希望。不管是自愿还是被迫,这都是为了生存下去必须做的选择。

    从逃荒到造反的一路上,每个人都是踩着无数尸骨过来的。这一次,轮到刘国能来铺路了,也没什么稀奇的,在天下太平之前,每个人都随时面临着这一天的到来。

    “我母亲便拜托兄弟们照拂了。”刘国能拱了拱手,“能与诸位相识,我闯塌天三生有幸。”

    不少人扭过头哭了出来,纵然见惯了生离死别,要撇下刘国能,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可不管多不容易,该做的选择还是要做。

    “点灯子,实在不是我不想来,我的兵素来练得不那么好,你也是知道的,所以才走得慢了些。”马进忠有些紧张地解释道。赵胜说:“好了,我们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吗?)能来就好。”

    马进忠姗姗来迟,而刘良佐和倪宠还没赶到。他们的理由也十分充足,他们的出发位置比刘国能和马进忠更靠南,迟些到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赵胜说:“废话不多说了,情况紧急,你得赶快上阵。你的主力在我背后再扎一个营寨,选十个得力的兄弟,各带一队游兵到清军背后放铳放箭,尽可能地拖延他们。”

    马进忠连声答应,急忙去布置了。赵胜也知道,指望马进忠野战破敌是不现实的,但毕竟是多了三千人马,添个蛤蟆四两力,多少能牵制一下清军。

    马进忠离开还不到一刻钟,赵胜部署在前沿的哨骑忽然望见,一面清军的旗帜立上了大名城头。

    颇为震惊的哨骑又多看了一会儿,果然,这面旗帜开始摇晃,紧接着便倒了下去,坠向城下。

    用绷带缠着胳膊的海山也没有出家人该有的镇静了:“我们这么多人拼力救援,如果还救不下大名,这仗该怎么打?王总制常言清兵乃天下第一大患,难道,这大明江山真要亡在他们手里?”

    赵胜笑道:“那怎么可能,大明江山,只能亡在我们手里。”

    “下雪了。”李际遇看了看帐篷外,“天越来越冷了,受伤的兄弟必须赶快后送,不找个有墙有顶的地方,这冬天可怎么过。”陈金斗说:“我已经联系好了南乐县的几个村子,这几个村都派乡勇来助战了。我只说我们是少林寺的,他们听说是在大名前线受伤的人,都愿意收留。”

    李际遇说:“真没想到,有一天我们还能冒充官军得老百姓欢迎。”陈金斗说:“官军这一身份本无所谓善恶,无非看是什么样的官。卢大人这样的官,老百姓拼了命也要保他,左良玉这样的官,老百姓拼了命也要弄死他。我相信将来我们闯军成了官军,也一样能得百姓欢迎。”

    李际遇说:“这一天已经快了,如今掌盘做了大元帅,在南方已经打下好几个省。看看大明朝这副样子,还能有几天活头儿。早晚有一天,我们的主力要打回河南来。到那时,你我的官都小不了。我看,我起码也得是个五品的威武将军,你多半是要转文官的,现在缺的就是读书人,说不定你的官更大。”

    李际遇和陈金斗都是俗人,这会儿已经做着升官发财的美梦了。但天下有几人不是俗人呢?升官发财是大部分正常人都有的欲望,就和刘国能想做官军一样,何错之有。关键就是,如何将人的欲望引导上正轨。

    “天气寒冷,能否借贵宝地烤烤火,讨碗酒喝?”帐篷外一个声音说道。

    李际遇急忙撩开帐篷的门,他和陈金斗刚才说话声音很小,隔着厚厚的羊毡帐篷,外面又风声大作,倒也不怕被别人听去。只见门前站着一个文士打扮的人:“在下是马协台的幕僚,姓卢名鼎……”

    话音未落,陈金斗喜道:“公调兄,没想到在此遇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