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幼芙听说许家忽然提起许青峰的婚事,差点吓得一屁股坐地下。
她翻着白眼用大拇指掐了掐自己的人中,然后冲着露儿恶狠狠道:“还不快去打探!难道你又想随我逃家住客栈去吗!”
沈幼芙凶狠起来,就像个小豹子。
虽然模样还是毛茸茸的猫科动物,挺讨人喜欢——不过凡是知道的,都不敢在这时候跟她多嘴。
更何况,露儿一想到自己之前住客栈,那一段每日提心吊胆,生怕自己被卖掉抵房钱的日子——她二话不说撒腿就跑,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跑到二老爷书房去。
书房有阿北,露儿冒着被二老爷现的危险,悄悄将阿北找了出来。
“表少爷怎么说走就走了?”露儿单刀直入。
阿北已经习惯露儿打探表少爷的消息了,再说,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而且还跟对方的主子有关。
阿北老气横秋地看着露儿:“唉!说起来,七小姐不能随了心愿,恐怕都要怨你了。”
露儿从怀里直接掏出一整锭银子,往阿北怀里一塞:“知道什么就快说,都说清楚!”
阿北没想到露儿居然如此大手笔,接下了银子赶紧开口讲自己知道的都说清楚。
“不是我说你啊,露儿姐姐。那日老爷给许家的信,被你那样一拦,拖到第二日才又送出去……说不定就是这个时候,许家已经给表少爷说定亲事了呢!”
阿北同情地看了眼露儿,继续又道:“不过,我听人说,这姻缘大事自有天命。咱们七小姐不能如愿……露儿姐姐你也不能如愿……但这也未必就是坏事。说不定前头有更好的姻缘等着你们呢!”
阿北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够明白了,尤其是那些安慰露儿的话,他觉得自己说得十分不错。
露儿的脸上果然从一开始的惊慌,慢慢变成了惊喜。
不过,还有一丝难以置信:“你是说,表少爷忽然打道回府,是因为许家给他说了亲事。但是这门亲事。却与咱们七小姐无关?”
阿北不忍心,但仍艰难的点点头。
露儿大大的出了一口气!
不用去住客栈了!
“刚才那个是七小姐赏你的!这个是我赏你的!”露儿说完,又从袖袋里掏出两粒小小的碎银——这是她一个月的月银。不过只要不去住客栈,她高兴赏谁就赏谁!
露儿将银子塞给阿北,一路欢天喜地地跑回沈幼芙跟前。
“小姐,是好消息!”露儿的话说了一半就卡在喉咙眼里……
眼前的沈幼芙正坐在床上。面前铺开着一张不知哪里找来的粗布,而这张粗布上。放慢了妆奁里倒出来的饰,还有各种值钱玩意……
“小姐!”露儿不满地嗔道,“你也太心急了吧。”
沈幼芙听见露儿说“好消息”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应该是白忙活了。
她不好意思笑笑。然后换了一副严肃脸:“我这是谨慎行事,否则万一你拖拖拉拉,等打探来消息也来不及了……不说这个。你,你刚才说的好消息是怎么回事!?”
露儿叹着气却掩盖不了她一脸高兴。她比手划脚将阿北的原话都重复了一遍。然后笑嘻嘻道:“阿北还为小姐您报不平呢,这下子可真是稳妥了。”
沈幼芙听闻也是一脸高兴——这阿北的消息都是从二老爷身边来的。算是第一手消息,没有经过多人传播,可信度往往极高。
也就是说,大表哥这一时半会是顾不上什么诗集了。
而二老爷和二夫人的近亲计划也终于落空了!
沈幼芙顿时豪情万丈:“去!给本小姐将床上的摊子收拾回原样,本小姐重重有赏!”
有了这么一出喜讯,沈幼芙的心情自然与之前大不相同。
原本靠着她那一封改写的书信,虽然一时安全,但保不齐二老爷那个缺心眼再写一封……现在这样就好了,许青峰名草有主,终于不关她事了。
想到那一封书信,沈幼芙立刻来了兴致。
见露儿将饰归位的差不多了,沈幼芙大手一挥:“让石经义跑一趟,送我的帖子去含烟楼。”
沈幼芙要见的,正是姒柔与春寒。
说起来,姒柔虽然与她十分交心,不过这一次,春寒可是真的帮了她一个大忙,去当面道谢那是必不可少的。
————
沈幼芙将见面的地方,仍然定在之前那一家江城楼。
姒柔姑娘请她的时候,就是这一家酒楼,那时她抽不出空闲……所以在这里回请,也算是尽了诚意。
江城楼是京安城最好的酒楼,据说凡是这天下间能上得了台面的菜色,在江城楼可是应有尽有。尤其是这里还有一层雅间,更是吸引了不少不愿嘈杂的贵客。
姒柔姑娘那样的容貌,当然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坐着了。
沈幼芙带着露儿走向自己预定好的雅间——昨日姒柔姑娘已经答应了她的邀请,说是今日会来。
江城楼的雅间非常漂亮,一走进去,先看见的就是镶金的牡丹屏风,绕过这屏风,才能看见一张黑檀的大圆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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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圆桌与座椅门窗都是一个质地,更显得这一处庄重富贵了。
沈幼芙看了看时辰,吩咐小二去上菜,自己则是走到床边,推开窗户向外看去。
江城楼名副其实,站在这楼上,正能看见远处一条江水蜿蜒而过,这可是平日住惯“平房”的沈幼芙许久不曾见过的景象了。
“露儿,你也来看看,这边风景不错呢!这条江叫什么名字?真是好看。”
沈幼芙听见露儿的脚步声往自己的身边而来,可又从远远的屏风后传来另一个声音。
“这是椒江,从西边城外一路绕过京安城向东……京安城就像是绕着一条白色缎带一样,自然好看。”
沈幼芙猛然回过头,朝屏风外看去。
这话说得听好听,不过怎么会是个男子的声音,而且还十分耳熟。
不等沈幼芙仔细分辨,那声音的主人就笑了:“沈七小姐别来无恙,田庄上的事情也不见你过问……在下可还盼着你的红利呢!”
沈幼芙瞬间睁大了眼睛……怎么,怎么会是叶伦?
“叶伦公子安好。”沈幼芙赶紧行了礼,“公子怎么会这么巧也在这儿?如何得知我在这一间?”
叶伦公子出现的太过突然,导致沈幼芙迷迷茫茫有些想不清楚。
叶伦隔着屏风,见沈幼芙并没有排斥他的意思,这才从屏风外面走了进来,对着沈幼芙抱拳还礼。
沈幼芙惊讶的小脸,还有那脆生生的声音,勾出了叶伦脸上的微笑。
他等了这么多天,又明里暗里做了那么多事情,终于等到沈七小姐出现……这一顿饭还真是来之不易呢!
既然来之不易,叶伦又怎么可能打个招呼就走?
“在下不是恰巧路过的。”叶伦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一个坛子放在桌上,然后自己找了凳子坐下,“是姒柔姑娘说有事不能来赴宴,所以让在代劳了。”
叶伦用下巴指了指桌上那个坛子,继续道:“这是姒柔姑娘让在下带来的兰花酒,送你的。”
沈幼芙眨眨眼,看着叶伦这样不把自己当外人,想必是因为自己的帖子里没说清楚。
——她本来是相请姒柔和春寒的,结果被对方误以为是品瓜宴的庆功了?
这样说起来,姒柔没来却让叶伦公子前来,倒也没什么问题。
只是自己却要改日再谢一宴了。
“兰花酒是什么?”沈幼芙跳过了那些纠结的问题,馋巴巴地看着叶伦手前的坛子,“好喝吗?”
说起来,沈幼芙已经许久没有真正的喝过酒了。
这儿的酒都不怎么好喝……大约因为提纯技术和酿造技术都不过关,沈幼芙几次再饭桌上见到的酒水,都是焦黄的颜色,还透着一股酸涩味道,实在让人提不起兴趣。
不过这兰花酒……听名字就十分诱人。
而且既然是姒柔姑娘的手笔,应该是与众不同的。
叶伦见沈幼芙的目光不离酒坛子,心中越好笑起来。
他故意将手压在坛子上,然后把坛子往自己的方向揽了揽——果然,沈幼芙的目光也跟着他馋馋的移动着……
天下怎么有这么好玩的女子,怎么看都像是山中什么小兽精怪化形来的。
又是聪明,又是呆蠢……一看见兰花酒,居然连半句疑问都没有,就让自己坐下了。
这姒柔姑娘也真是算得准!
叶伦又偷偷移动了一会儿酒坛子,又怕沈幼芙察觉了他的玩闹,这才意犹未尽地收了手,缓缓打开了酒坛子的纸封。
沈幼芙刚才见到叶伦,心中的确是有很多疑问的。不过这些疑问她都已经自问自答地找到了答案,再加上叶伦公子帮过她那样多,还曾救了她一命——这样的人让她实在防备不起来。
所以,既然要一同用膳,她的注意力自然就放在酒上了。
叶伦的手缓缓撕开纸封,一阵清幽的兰花香气瞬间弥漫在房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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