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语重心长地说:“幼芙,你们姐妹要和和睦睦,以后遇到这种事情,要像为娘一样,记得礼尚往来,懂了吗?”
沈幼芙眨眨眼,这种礼尚往来,实在不太好懂。
二夫人慈眉善目地说:“幼芙,这一次是你犯错在先,所以沈怜帮你求情的事情已经被我拒绝了,就是为了让你记住教训,知道了吗?”
沈幼芙挠挠头,记住教训的人应该是沈怜吧?分明教训到人家头上去了啊!
二夫人循循善诱地说:“还有你房里的丫鬟实在太多,你五姐是咱们二房的嫡长女,她身边才只有四个,你不该跟姐姐平齐,要谦卑有序。”
沈幼芙抠抠手指甲,可是您把我两个丫鬟匀给沈怜,沈怜就跟五姐平齐了,她才是个庶女嗳,明明是给她拉仇恨吧!
二夫人和蔼可亲地说:“以后银子不够用,就来找为娘,为娘还能让你委屈了不成?”
沈幼芙扑进二夫人怀里,这个娘亲我认了!
二夫人似乎也从没见过这样活泼好亲近的女儿,一愣之后便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心满意足地将沈幼芙拥在怀里。
沈幼芙感受着久违的母爱,心中满满都是感恩。不管这二夫人是真的脑回路特殊导致误打误撞,或者她根本就是个深藏不漏的后宅高手。反正沈幼芙几乎要被二夫人的温柔融化了。
此时,她孤身一人的恐惧终于消散了不少。有个能在她犯错以后,非但不责罚还这样替她善后的娘,这种感觉真是美呆了!
听她的意思,这三十两银子就用两个丫鬟抵消了?而且还是六小姐沈怜自己送来的丫鬟!她不自觉地将眼神从二夫人身上转移到霜儿和另一个丫鬟身上,不知以后缺钱是否能拿她们出去跟人换银子?
沈幼芙一脸贼贼的奸诈,落在霜儿露儿两个丫鬟眼中简直就像活见鬼!
她们俩好歹也是沈怜带出来的,虽然这两年跟着七小姐这里懈怠了不少,但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
看看七小姐一听见银子这如狼似虎的眼神!哪里还是原来那个自诩清高,偏生性子又软弱善良的沈幼芙?
霜儿朝后缩了缩,余光微微看向露儿……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她是一定要跟住七小姐的,六小姐是庶出,到现在婚事还没影呢。倒是七小姐说定的瑾飞白瑾二少爷,那可是京安城里出了名俊逸多才的公子哥。
只是六小姐一直“重用”她,不时地询问她这边的消息,这往后可要多加几分小心了。
霜儿的担心并没有发生,因为沈怜根本不需要叫霜儿前去询问,她现在屋子里现在已经多了两个丫鬟了,还用得着什么霜儿?!
花了两日功夫,沈怜自己也想明白了这事情不对。
不需要再试探,沈幼芙绝对是故意的!
沈怜一直以来像面具一样的笑容终于消失,她沉默而平静地坐在主位上,瞧不出喜怒的眼神在四个丫鬟身上扫视了一圈,最后只轻轻地说了一句:“我去园子里走走,你们谁也不必跟来。”
沈怜此时落在别人眼中的身影,真真是当得起一个“怜”字。
她容貌虽不抢眼,但细眉细眼里自有一番柔弱,外加她的这副身子生的与容姨娘如出一撤,都是削肩蛇腰十分清瘦。她一身装扮也十分简单,现在身边又连个丫鬟都无,只独自一人走在游廊之上。
这幅景致,再不需她多露一丝愁容,就已经让不少下人软了心肠。
这件事情虽然是她自己卖乖,导致最后吃了暗亏,可在别人的眼里却并非如此。
沈怜一心维系姐妹,为了五小姐和六小姐两头奔走,又费口舌又花银子,最后连半句夸奖都没挨着,二夫人一句话赏了她两个没用的丫鬟。都知道二夫人做事一向出了名的奇怪,但,这一回也太让人心寒了吧。
沈怜一路上收获了不少同情的目光,这些目光非但没有令她感到侥幸或安慰,反而使她心中怒火更盛。
沈幼芙这一次能扮猪吃虎,纯粹是因为她的大意,这往后绝对不会让她再得逞了!
沿着游廊一直往前,沈怜顺利地穿过了二门。再拐过一座花园两间庭院,沈怜终于在一处充满书香气质的院落前停了下来。
这院落能瞧出书香气质,主要是因为它是松木所建。松木虽然清香质朴最衬君子,但其实又怕水又怕火还不结实,更因为木制稀疏纹路太深连漆都不好上。
可沈府的四公子却偏偏要将自己的院子造成这样,听说全是因为瑾二公子也造了这么一座院子住着!
“四哥!四哥在吗?”沈怜最不喜欢松木的味道,可还是眉都不皱一下便走了进去,迎上接引的小厮道:“几日没见四哥往内院请安了,我听说是在祖母跟前得了什么教训?”
小厮有些木讷,看见六小姐前来却向看见救星一般。
他回头瞧了一眼主屋里头,带了些担忧小声对沈怜道:“六小姐您都听说了?咱们公子被老夫人禁了足,这几日正闷闷不乐在屋中喝酒呢。六小姐您来得正是时候,快去劝劝吧。这喝闷酒的事情万一给老夫人知道了,咱们公子可要遭殃了。”
沈怜对下人亲近的举动一点也不意外,她对府中大多数下人都还不错。
点头径直走进主屋,一眼就看见双颊酡红的四公子。沈怜深吸了一口气,微微哽咽了声线道:“四哥,真是委屈你了。”
四公子沈初玄刚喝过一回,这时候正在半醉半醒之间,听到来人这样说隐约觉得有些感动,当下就想将对方奉为知己。
可当他抬头看见来人是沈怜的时候,这份心思就稍微收了起来。
他虽是沈怜的兄长,但沈怜是姨娘的女儿,毕竟远着一层。平日里倒也罢了,现在他这幅样子,却是不想让自己的庶妹瞧见的。
见四公子又低下头没说话,沈怜缓缓上前道:“四哥是为了七妹的事情发愁?还是为了不能跟知己们畅游山水四处玩乐而发愁?”
沈怜怎么知道这事?沈初玄被问得一愣。但这种疑惑对醉酒的青年公子来说只是一瞬的念头。
酒意当头,沈初玄不由自主地顺着沈怜的问题思索下去。
他自认当然不是那种因为不能出门玩乐就发愁喝闷酒的人,他之所以这样,全是因为沈幼芙的事情。沈幼芙一夜未归至今都没有给他一个说法,他心中已经笃定对方是说不出口了。
可是祖母为了攀上瑾家想要瞒天过海,竟然礼义廉耻都不要了,硬是闭着眼当这事没发生!
她可以当没发生,可他却不能当没发生!
他的良知不断地提醒他,一定要将这事情告诉瑾兄!可他被禁足在沈家,连身边的小厮都不许出府……
“六妹!你代我出府一趟!去瑾家寻瑾二公子,我这就写书信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