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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 她的组织也会杀掉她!

    陈子峰和萧安城看着她都有些发愣。这丫头,简直就是耍无赖,就没安好心!

    萧安城用手指点着她,回头看着陈子峰,意思是叫他说句话。

    陈子峰一甩手说:“算了,你到我哪儿挤挤算了,也睡不了多久了。”

    他这么说着,拉着萧安城就走了。

    8-14

    乔艳芳躺在萧安城的床上,虽然仍是独睡,心里却有些兴奋。

    她左翻翻,右翻翻,一会儿抱着萧安城的枕头闻闻,一会儿四仰八叉地看着天花板。她这样折腾一会儿,困劲终于上来了,迷迷糊糊地要入睡。

    这时,她隐约听到桌上的耳机里,传出轻微的“嘀嘀”声,响了几声就不响了。

    她有些奇怪,难道有人呼叫萧哥哥?她虽然对报务不太懂。但最近在萧安城身边问这个,问那个,多少有些了解,呼叫信号至少有四组才对。

    她坐起来看着那个耳机,犹豫着要不要去叫萧安城来。大约一分钟之后,她又听到轻微的“嘀嘀”声。她听清楚了,确实不是呼叫。但这是什么意思呢?

    她看着亮着灯的电台,有些疑惑了。

    乔艳芳这个女人,十分精明狡猾,外表却不大看得出来。她不管有了什么疑问,都会藏在心里。说不定什么时候,一件不沾边的事,就会印证这个疑问!

    这是她的本事。这样的本事,是有可能造成**烦的!不管是对谁!

    8-15

    时间悄悄进入一九三七年的八月二日。

    这天夜里,凌晨两点多钟的时候,黄汉辉决定去看望因为出车祸而受重伤的罗玉珊。

    她受伤后,被送进仁济医院,距离他居住的四马路并不太远。

    他选择凌晨两点钟去,这是出于安全考虑。安全考虑,是他的职业习惯。

    他从仁济医院的急救通道进入医院。即使在凌晨两点钟,这里仍然有看急病的人进进出出。不会有人注意到他。

    他轻轻上楼,然后在卫生间里给自己换上医生的白大褂。他把听诊器挂在脖子上,双手抄在口袋里,就像个值班医生似的,匆忙而随意地出了卫生间。

    他很快找到罗玉珊的病房。病房里有三个病人,都已入睡,罗玉珊是其中这一。

    他在床边坐下,静静地看着她。

    她确实受了很重的伤。右腿已经打上石膏,被悬吊在空中。她一个肩膀也包着厚厚的绷带。她脸上有明显的摔伤。看来她当时被汽车撞倒后,一定摔得很重。

    罗玉珊是他重要的交通员。她家也是联络站,在萨坡赛路264号,一栋座西朝东的三层楼。她曾经在业余剧团里演过戏,给自己起了一个艺名叫蓝珊。

    许多人知道她姓蓝,叫她蓝小姐,却不知道她其实姓罗。

    冷静地说,陈子峰的组员没在萨坡赛路264号观察到可疑人,是因为她受伤住进了医院。另一方面,陈子峰也没把姓蓝还是姓罗的女人,对应起来。

    对黄汉辉来说,罗玉珊除了要看守联络站之外,也要承担一些传递情况或接送自己同志的事。她很负责,从来没出过纰漏。

    这次迎接北平来的领导同志,本来是她的任务,想不到却出了车祸。

    黄汉辉注视着她的时候,心里很为她担忧。

    忽然间,罗玉珊仿佛受惊了似的,突然睁开双眼,非常惊恐地看着面前的人。片刻,她认出坐在床边的人是老黄时,才渐渐松弛下来,求援似的向他伸出手。

    黄汉辉刚握住她的手,就被她用力拉到脸前,两人近到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他很疑惑,还是轻声问:“你怎么出的车祸?”

    罗玉珊把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他轻声。

    黄汉辉猜想,她可能是怕邻床的病人听见吧。

    他向周围看一眼,那些病人肯定睡着了。他向她点点头,示意她回答。

    她用非常轻,非常轻的声音说:“是我大意了。过马路时没注意。”

    黄汉辉点点头。他查证的结果,也是这个说法。

    她几乎是对着他的耳朵说:“接人,接着了?”

    她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他。

    既是出于谨慎,也是出于自责,黄汉辉不愿提及没接到领导同志这件事。

    他简单地说:“你不要管这些,好好养伤就行了。”

    罗玉珊轻声说:“老黄,我很快就会好。”

    黄汉辉点点头,“希望你早点好起来。安心养伤。我该走了。”

    他站起来,后退一步,那张方凳发出轻微的响声。他挥挥手,悄悄出了病房。

    就是这一声轻响,惊动了隔壁房间的一个人。

    这个人侧身躺着睡觉,但耳朵下面放着一个耳机。

    那一声轻响惊醒了他。他急忙把耳机贴在耳朵上,仔细倾听。但什么声音也没听到。

    他犹豫一下,立刻翻身下床,赤脚出了病房。

    他先在罗玉珊的病房门外观察一下,病房里没有其他人。他于是向走廊尽头的楼梯跑过去,向下观察。但下面什么动静也没有。

    他犹豫起来,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8-16

    这天早上五点多钟,有关罗玉珊与人谈话的录音,被送到大马路哈同大楼的三楼,“通源洋行”的内室里,并呈报给井上日昭先生。和他在一起的,还有高桥正浩。

    “通源洋行”是一家日本贸易公司,其实是井上日昭间谍组织的掩护。

    洋行的门口,还竖着一幅日式的旗幡,上面写着四个粗体大字:“井上公馆”。

    但是,在那盘送来的录音里,除了可以确定罗玉珊正在与人说话之外,什么也听不清,他们的声音低而模糊。而那个监听者,也没有追踪到与罗玉珊说话的人。

    井上对这个情况很生气,低声咒骂一句。

    他转向仍在听录音的高桥,轻声说:“对这个罗,我采取了一些非常手段。最终,她把她知道的,都说出来了。但是,她唯独没有说出她的上级!”

    “她已经什么都说了,为什么不说出她的上级?”高桥不动声色地问。

    井上笑了一下,“我大约能猜出她的盘算。她不说,我确实可以杀掉她,杀掉一个中国人,无所谓。如果她说出来了,她的组织也会杀掉她!迟早的事!总之,结果是一样的。她可能也猜出来了,我要留她这个棋子。所以,不说,她才可能活下来。”

    高桥笑了,“井上先生,你居然被这个女人看出了底牌。”

    井上目光深沉地盯着他,“这恰恰说明,我留下的,是一枚好棋子!对吗?”

    高桥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她很聪明。只是……”

    井上摆一下手,没让他再说下去,“当时,时间确实太紧,我不能关她太久。我还要为她消失的两天,做出合理的安排。我不可能什么都问出来。所以,我现在只能猜测,她的上级很有可能就是那个黄汉辉!或者,是和黄汉辉有关系的人。高桥君,我还是那句话,这个黄汉辉,将来就是你的对手!你要注意这个人!”

    高桥抬头看着他,说:“井上先生,我隐约听出来,他们好像在说接人的事。”

    井上立刻说:“那就是接北平来的中共领导人。这个事,罗已经说出来了。不过,我的手下并没在车站找到这个人!高桥君,你要是能找到这个中共领导人,可能会很有用处的。”

    “那么,这个中共领导人,到上海了吗?”高桥轻声问。

    井上先生沉思片刻,摇摇头,“不好说,确实不好说。按照罗的说法,这个中共领导人应该在前天中午到上海。但我没发现这样的人。今后,也许你能找到他!”

    高桥考虑片刻,说:“我什么线索都没有!怎么办?”

    井上笑了一下,“我把这个罗玉珊交给你,由你掌握她,你就能找到线索!”

    高桥说:“井上先生,您还是把中共当作大敌!”

    井上严厉地向他一挥手,“高桥,我以前对你说过这个意思,国民**看着强大,其实内里早已烂了,无所惧。今后成为我们大敌的,只有中共!你一定认清这一点!”

    这时,两个人都沉默下来。

    片刻,井上先生忽然想起一件事,就说:“对了,你有两个手下失踪。我今天得到一点消息,可能不太可靠。听说昨天夜里,虹口的一个货场里有枪声,不知是不是你那两个手下引起的。考虑到他们一直没回来,会不会被什么人抓起来了,或者遇害了?”

    高桥急忙问:“是哪一个货场,我去查。”

    井上笑了一下,“是张肃林张老板的货场,在杨柳街。你有办法吗?”

    这下子,高桥就有些迟疑起来了。他知道张肃林是什么人,也知道杨柳街的货场是什么货场。如果此事和他有关系,可能就比较难办了。

    他低声说:“我听说,张肃林是个很难说话的人!”

    井上看到他为难的表情,就说:“这件事,你最好还是和川上商量,他们对上海更熟悉一些,认识的人也更多一些。如果川上能帮你找到人,事情又不太严重的话,可以通过外交渠道向中国方面要人。如果有特殊情况,你一定明白什么是特殊情况,你可能就要另外想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