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策已经定好,安排也已经做好,虽然裘盛总还是感觉漏了些什么,但是因为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又感觉漏的不会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所以他也就不再思考了。
田丰是个谨慎的人,这次他认为裘盛不应该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而应该亲自奔赴前线,即使不指挥作战也要督战。
这个建议裘盛采纳,因为裘盛也不敢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一帮刚刚收服的乡勇身上。他裘盛能凭一张嘴说服这些乡勇效忠自己,周泰难道就不能用几句话动摇那些乡勇的军心?所以为保万无一失,裘盛还是得亲自带兵前去督战。
这个举动并未造成部落乡勇的不满,因为他们的人本身就不多,如今有人来帮忙承担战斗风险如何会不高兴?几乎没有人认为裘盛等人是来监视他们。
到了军营,看着那些乡勇们五花八门的兵器、铠甲、服装,形形色色的图腾、旗帜,裘盛有种别样的感觉,似乎这不是一座军营而是一座在办庙会的小镇子。
那些乡勇戾气深重的脸色则让裘盛心中有些忐忑,他忽然问道:“元皓,你说他们有没有可能打败周泰的前锋?”
没想到裘盛居然会有这种想法,田丰感觉不可思议。救援的军队最忌讳的就是打败仗,最要做的就是以最快的速度一往无前的支援需要支援的人,哪里能第一场仗就失败?
“主公,田丰认为此事绝不可能。即使乡勇不败,周泰也绝不会让他们胜,这是铁律。若是周泰首战就败了,这无异于给了刘备、孙权当头一棒,让他们更加气馁,继而失去与主公对抗的信心。”
明白自己是在胡思乱想,裘盛尴尬的笑了笑后说道:“是我错了。如果那些乡勇太善战,并不溃退呢?或者即使败了也给周泰造成很大的损失呢?咱们的计划不还是失败了?”
田丰不相信那些本就不睦的乡勇在失败之后不溃退,但相信在溃退之前会给周泰造成不小的损失,所以裘盛的话让田丰有些紧张。不过田丰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因为他认为事情不会到那地步,即使到那地步也没事,战事仍旧有不少回旋的余地。
见田丰默不作声,裘盛明白意思,于是说道:“好吧,咱们就先打打看,若是这帮乡勇太厉害会影响我们的计划,我们就再想办法让他们‘败’下来,相信这办法不难想。”
很快,裘盛的前锋就和周泰的前锋在牂柯郡夜郎县撞上。
周泰的士卒衣着整齐,武器精良,士气也高昂,明显是一支训练有素的虎狼之师。反观裘盛的部下,除了他带来的五百嫡系兵马还有些样子,其它乡勇完全就是一伙土匪山贼的模样。这让周泰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于是策马出阵大声喊道:“请裘丞相出阵答话!”
裘盛的帅旗都没竖起来当然不会出阵,田丰出阵说道:“你是周泰将军吗?”
“正是在下,先生你是?”
“我是丞相手下幕僚田丰,我家主公今天不在这,你无法与他交谈,有什么话告诉我,我可以帮您转达!”
“原来是名满天下的田丰田元皓,周泰有礼了。”周泰继续说道,“我要说的很简单,请丞相不要再逼迫刘皇叔,他如今只剩弹丸之地了。何况知足者常乐,请丞相见好就收。”
“弹丸之地?”田丰大笑不止,“他刘备坐拥牂柯、越巂、益州、武陵、长沙五郡,那么大的地方叫弹丸之地?周将军,你也太会睁着眼睛说瞎话了!说吧,今天你打算怎么办,是打还是撤?若是打,就立刻开战,若是撤,田某设宴饯行。”
田丰的话虽然礼貌,但明显不会退让,周泰没有办法,只能选择战斗。双方各派出一千人交战。为获胜,周泰派出的是最精锐的士卒,为失败,裘盛则派出了最没规矩的八百乡勇和两百士兵。
乡勇虽然没有什么阵型,但每个人的战斗力都很强,即使不够以一当十,以一当五还是可以的,所以一开始他们与那些有阵型辅助的江东兵马打得难解难分。这让裘盛和周泰二人都有些紧张,生怕出什么幺蛾子。
待双方伤亡超过两成,高下立见。乡勇因为死伤而更加暴戾,江东士卒则因为死伤而变得软弱,居然渐渐的露出败象。再这样发展下去裘盛的乡勇必胜,周泰的大军必败,这可与双方的打算背道而驰。故而都开始想应对之策。
“元皓,看见没,还真被我说中了,乡勇要赢了,快快想该怎么办?”裘盛有些着急的说道。
虽然情况有些紧急,但田丰并不着急,因为他不认为事情不可挽回,所以还是一脸的自然。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说道:“主公,想败很简单,让咱们那两百兵马‘溃退’就好。咱们的人马退了,那些乡勇不会不跟着退,他们可没傻到做炮灰。不过还请不要败得太快,这样容易露出马脚。”
“好的,就按你说的办,下令两百兵马缓慢败退,不必告诉那些乡勇,这样确实才真实。”裘盛笑道。
本以为不得不要动用预备队来夺回胜利,却没想到田丰率领的兵马首先败退了,这让周泰有些不解。当然不能放弃胜利,但为了不中奸计,他只好一边缓慢追击,一边思索缘由。
也是沙场宿将,没过多久周泰就看出了其中的奥妙:裘盛手下顶不住攻击先撤退了,乡勇不想当炮灰所以也就跟着撤退。之所以没有一举扫灭敌军,还是因为那些乡勇太强悍。这让周泰起了一些警惕之心只不过并不强,因为周泰始终认为那些乡勇也只是一群乌合之众,无法做到令行禁止,稍微用心就能对付。
这样‘败退’了三十里,裘盛等人总算是歇气了,而周泰为防中埋伏则只追击二十里就回到大营。
坐下来后,裘盛说道:“元皓,你觉得咱们这一仗怎么样?”
此时的田丰不想说话,也不敢说话,因为当初是他坚持认为一群不和睦的乡勇不可能打败周泰的精锐前锋。
“元皓,怎么了?你往常可是能言善辩啊!”裘盛笑眯眯的说道,“咱们不是败了吗?虽然败得不那么漂亮但也败了。你就别胡思乱想,咱们还是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何况我也没怪你。”
想了想裘盛的话,田丰不再那么自责,终于开口道:“主公,元皓有罪。此战虽然败了,但是效果却不好。一群乌合之众居然能将他周泰的精锐打得只有招架之功,这必定引起周泰很大的怀疑和警惕,接下来的事情不好办。”
“话虽如此,但你似乎只看到一点。”
“一点?元皓想不透,请主公明示。”
“此次战败是因为我手下的士卒作战不力,但接下来的战斗又必定是我的手下与部落乡勇一起作战,这样是不是反而会给周泰一些信心呢?”
明白了裘盛的意思后,田丰也不再那么沮丧,开口道:“主公英明,确实如此。若是能让周泰进一步相信咱们的这个‘短处’,他会不会遭受一次大败?”
田丰所谓的‘进一步相信’意思很明白,就是要裘盛立刻再打一场败仗,不过这次要败得更真实些。
既然要更真实,计划当然就要更细致,不再像上次一样草率。裘盛、田丰二人便拿出地图认认真真的琢磨起来。对于地图,裘盛比田丰还是要熟悉很多,没多久他就找到了一个最适合‘失败’的小山坳。
之所以说‘最适合’,是因为这小山坳的外面适合布阵野战,但只要被逼入山坳之中,除了溃败就再无第二条路。只不过这些乡勇是天生的山地兵,即使溃败也会很快的找到逃生的机会,所以就算败了,实际损失也不会有多大,甚至可能比第一次交战的损失还要小。
“主公,你说接下来周泰会用什么战法?是更有进攻性还是更有防御性?”
“自然是更有进攻性,不要忘了,他是来支援刘备,不是来与我们打持久战。既然第一场仗他胜了,那他就该乘胜追击。反正那小山坳也消耗不了他多少兵马,最多也就一千五百人。”
“那我们用什么战法?”
“自然是防御性。别忘了咱们第一战败了,而且在周泰看来是咱们内部出了问题。如此情况我怎么还能主动出击?若是我们也用进攻性的战法,周泰就必定起疑心,咱们的计划不就落空了?”
“主公言之有理,那我就去布置了。”田丰笑道。
两日后,裘盛在暗中指挥人马与周泰的大军又战了一次,这一次的情况更加真实。双方一开始打得难分难解,之后周泰就派人袭击裘盛大军的两翼,而裘盛立刻命士卒后撤,并且一步步撤进了那小山坳。如此一来,周泰就更加占据优势了,渐渐的将裘盛的乡勇打得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这一次裘盛没有让自己手下直接溃退,而是换了个方式:命手下穿上乡勇的衣服‘逃跑’。见战友慌忙逃跑,敌人又穷追猛打,裘盛还不派人制止,一千多的人马立刻溃散。
裘盛甚至还有意引导溃兵去了几个安全的方向,让周泰既无法斩杀太多兵勇又不怀疑他自己的胜利。